他两目凶光的盯着苏丰,一字一顿:“大小姐经营不易,大家吃饭必须掏钱。”
连钟sir吃面都要掏钱,否则就要挨打,试问还有谁敢不掏钱的?
苏丰被指控为打人黑手,也算吃了哑巴亏,他不敢把手提袋送回去给梁铖,更不敢拘为已有,本来想的是天晚了,酒楼没客人了,让苏旺给他烧几个菜,大吃一顿再回家的,但一看今天蹭饭没戏,只好放下手提袋走人。
也就在这时有人哭哭啼啼的敲门了。
今儿这热闹还没完了?
周进财打开门一看:“金花姐?”
再一迟疑:“这些钱夹岂不是……阿娇,师父,偷钱包的贼上门啦!”
关于偷苏娇钱夹的人,她最怀疑的恰是金花姐。
但因为她是大佬丧辉的情妇,没有证据不好声张,她就一直没有吭声。
而虽然钟天明昨晚就说过,贼会把钱夹送上门来,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苏旺都被吵醒了,出来问:“怎么啦?”
金花姐先走向苏娇,总共五只钱夹,一股脑递给她再鞠躬:“对不起。”
里面的钱当然都已经花光了。
但苏娇平常出门也就带几十一百块,损失不大,别的钱夹都是现买的,也没所谓。
她打开一只最小最旧的钱夹,那是乔淑贞的。
那里面夹着她当初还在大陆时代的高中毕业证和几张粮票。
别看东西小,但乔淑贞一直收着,那也都是苏娇的念想。
她翻检完钱包,狠狠瞪了金花姐一眼。
酒楼诸人全围过来了,就连苏丰都想不通:“金花姐,你偷阿娇钱包干嘛?”
苏旺也说:“街里街坊的,阿娇还经常找你做头发,她也不过个普通孩子,你要偷来偷我呀,好端端的偷她几个钱夹干嘛?”
凡事要审时度势的,如果不是有人给她造黄谣,金花姐又怎会自爆?
她手抚胸脯,说:“其实我在大陆是有老公孩子的,只是没有偷渡过来,这事罗慧娴知道,所以梁铖也知道,他答应帮我瞒着丧辉,但就一个条件……”
梁铖帮她隐瞒她有老公孩子的事,就一个条件,让她偷苏娇的钱夹。
同住一条街,经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金花姐只要瞅着机会就会偷一只钱夹。
也是为防梁铖将来赖账,钱夹她就一直收着,没有给梁铖。
她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些钱夹能成她的救命稻草。
再看钟天明,她直接下跪:“我九死一生偷渡过来也只为赚点钱,钟sir,我走的时候我闺女才三个月,她马上7岁了我还没见过呢,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吧。”
钟天明把她扶了起来:“几个钱夹只是小事,但既然你被威胁恐吓,就该报警,现在天已经晚了,明天吧,你上警署,我接待你。”
但一说报警,金花姐犹豫了:“我就一普通人,惹不起丧辉也惹不起罗慧娴。”
钟天明不是那种一根筋,清廉到底的警察,他很会考虑底层人的所思所想,处理起事情来也蛮有耐心:“所以你不想追究别的,只想丧辉不整你,不杀你。”
金花姐猛点头:“我只想让他知道,我没给他戴过绿帽。”
钟天明说:“我来帮你搞定他。”
都是电话里说的事情,也没个录音啥的,金花姐也不知道钟天明要怎么查。
但现在她所有的希望全在他身上,说:“拜托您了,钟sir。”
再看一眼苏娇又说:“大小姐,对不起。”
欲下楼梯再回头:“钟sir你今晚听着点儿,我怕丧辉要派人来杀我。”
虽然她是小偷,向来也尖酸刻薄讨人嫌,可现在很可怜。
苏旺就说:“我既被吵醒就睡不着了,今晚我帮你望风。”
要不说远亲不如近邻呢,金花姐再抹眼泪:“苏老板,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
已经有新钱夹了,别的苏娇也就都收起来了。
坐到窗台前,她捧起了阿娘那只。
原来的苏娇从不好奇阿娘的故乡,大陆,也一直觉得大陆很穷很苦,是个人人都想逃离的地方,但在她梦里,大陆将来会比香江更加繁华。
香江的经济,将来也会是由大陆人撑起来的。
原来她也从不好奇那些花花绿绿的粮票。
但今天,她掏出它们看了起来。
这些来自大陆的粮票是乔淑贞使用过的东西,也是她经常拿出来反复摩挲,并借以缅怀乡愁的东西,于她来说很珍贵的。
不过苏娇翻着翻着,就发现其中一张不是粮票,而是一张养乐多的标贴。
她于是抽出那张标贴来,翻到北面,就见纸上有一行字:
季胤与乔红革同赴香江,共生死。六月初八日留。
乔淑贞原来跟苏娇讲过,说自己在大陆的时候,是因为突然之间家庭成份变的很不好,她害怕被斗,才趁着逃港潮,鼓动了全家人一起拼命游到香江来的。
而据她说,她当时的男朋友和她的俩哥哥全都半途死掉了。
所以阿娘当时是有过男朋友的。
但当然,苏娇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她也搞不懂在大陆,成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决定人的生死。
她还总觉得阿娘是在编故事吓唬她。
但现在她明白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应该就叫季胤。
但那个胤字,她怎么瞧着那么眼熟。
恰这时钟sir进门,苏娇就又把钱包又收起来了。
钟天明平常都穿T恤的,但刚才去洗衣服,就把身上穿的也洗掉了。
而且这男人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赤着上身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苏娇抓起床上的T恤递他:“快穿上,别着凉了。”
七月热天,钟sir只怕中暑,哪里会着凉。
他说:“谢谢,但我不冷。”
苏娇知道他不冷,可她总忍不住看他胸肌,又怕自己梦里会发昏乱摸。
男人拒不肯穿衣服,她就尽量不看他,上床睡觉。
季胤,苏娇总觉得那个胤字自己特别熟悉,想到些事儿,正想问钟天明。
他却突然问:“你猜梁铖送我什么礼物?”
梁铖的礼物当然是狐狸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么他到底送的什么?
不及苏娇问,钟天明干脆回答:“一条狗链。”
……
钟天明小时候被海盗劫去,脖子上栓过狗琏。
后来到了酒楼,苏娇又拿条狗的名字喊他,但是只能她喊,别人谁喊他就揍谁。
直到十年后这件事光明巷的老街坊们都记忆犹新,用来调侃苏娇。
结果梁铖好死不死,要送他一条狗琏当新婚礼物。
如果他当众拿出来,如果苏娇是钟天明,她冒着被记过,开除警队的风险也要把他打个稀巴烂的。
她脱口而出:“他怕不是想找打?”
钟sir坐到了床沿上,语气依旧淡然:“所以啊,他被人打了。”
第26章
梁铖被打到口吐鲜血,丧辉也吓懵了,赶紧把人送医院了。
等罗慧娴到的时候片子刚出来,医生举着片子说:“这个病人运气特别好,只是被打到脾脏水肿出血,再差一点点,只要他的脾脏破裂,神仙都难救他。”
梁铖老爹曾经混道,罗慧娴也一直在道上混,当然听得懂。
有人踹了梁铖,而且踹的是脾脏。
但人家控制了力道,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丧辉忙说:“罗嫂子,天地良心,梁铖不是我打的,是苏丰。”
罗慧娴又不傻,说:“苏丰不过个小马仔,他能懂得控制打人的力道?”
丧辉也觉得迷惑,但说:“可能是误打误撞吧。”
罗慧娴冷笑:“放屁,分明就是你打的人,我就梁铖这么一颗独苗苗,我们家跟道还算有点关系,丧辉,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我这就找胤爷开堂会。”
胤爷,全名季胤,西九龙头把交椅, 第一话事人。
传说中他是梁铖的干爹,找是罗慧娴他开堂会,丧辉必死无疑。
可怜丧辉吓的脸色都白了:“罗嫂子,要不这样,你捅我一刀解个恨?”
罗慧娴可不是普通女人,她还真就一把抽出匕首。
但这时梁铖猛然间举起手来,呻.吟:“阿妈,不,不是他。”
罗慧娴一看儿子醒了,忙问:“是谁打的你,快讲,我找胤爷给你做主。”
梁铖艰难摆手,哑声说:“别问了。”
见罗慧娴再张嘴,又摆手:“不要再声张了。”
其实是这样的,早在被套麻袋的时候他就发现打他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