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记酒楼虽不大,但苏旺夫妻过度宠溺,惯了苏娇个高高在上的臭脾气,明明大家都是亲戚熟人,周进莲还是她表妹呢,她却整天端着大小姐的臭架子。
那钟天明当年,据说就是被她耍小脾气赶走的。
一个被赶出酒楼的伙计,人家能不恨她就不错了,怎可能对她客气。
他俩见面,估计会有一场热闹好看。
但当然,不论郭方还是周进莲,都只捡好听的说。
毕竟在酒楼大家越是把她捧的高,到了外面她自然摔的越重。
倒是阿发虽错失牌匾,但对师父怀着感恩,也由衷希望大小姐能找个好夫婿。
所以他说:“此一时彼一时,大小姐,跟钟sir见了面,你得收敛着点脾气,也切不可再随意叫他田鸡仔,不然,我怕这桩亲事得黄。”
“田鸡仔听起来很可爱,他不喜欢吗?”苏娇笑嘻嘻的,故意反问。
阿发被噎,缩头进厨房了。
周进莲和郭方对视一眼,也笑着低下了头。
他们愈发觉得相亲时会有好戏看了。
只有周进财说:“大小姐高兴怎么喊就怎么喊,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他也觉得以苏娇的脾气,怕是要在钟天明面前吃瘪,也觉得这桩亲事成不了。
但作为从小看苏娇长大的大表哥,相比酒楼的存亡,他希望她婚姻幸福。
而不是为了保住酒楼,就委身于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男人。
……
听了一圈,苏娇怀疑对方来相亲的动机并不单纯,目的也只有一个:显摆。
显摆他虽出身寒微,却鱼跃龙门,跃出了九龙的烂泥塘。
让老东家看看如今的他有多么的扬眉吐气。
于此,苏娇的应对态度是:成全!
她给钟天明一个显摆的舞台,成全他显摆的心,相亲不成也可以做个朋友,反正得截胡他,不让他成为罗家的贤婿,阻碍她的发财大计。
所以这个亲她必须去相。
至于当下,她心里依然只有一条计,发财大计。
看苏鸣已经把餐车洗涮干净,她又拿出一匹崭新的白纱给他洗。
上了楼,去她的专用小卫生间冲凉,完了回到卧室,躺到她窄窄的二尺小床上,苏娇突然一念:田鸡仔,多可爱的小外号,那钟天明为什么会不喜欢?
……
苏鸣嫌同睡的周进财爱打呼,向来都在楼梯间过夜。
半夜他察觉有人开了灯,以为是周进财,他就继续睡着。
直到清香的猪油味窜鼻,香的他着不住,爬起来一看面点房,他陡然清醒。
竟然是大小姐,她已揉了两大盆面,一盆金黄油酥的,是用猪油调和而成的低筋面粉,油酥面,另一盆雪白松软,已被她甩打出大膜的,是发好的高筋面粉。
她这是要烤菠萝包?
所以大小姐不但能炒牛河,还会烤面包?
苏鸣转身上楼,不一会儿,苏旺蹬蹬蹬的下了楼梯。
但一看,他却笑着说:“罢了,只要她肯去相亲,想干什么都随她。”
正在团面包的苏娇也愈发被吊起好奇心了。
她心说那钟天明怕不是有三头六臂,会吃人吧。
就因为她愿意去相亲,向来事事约束她的阿爹竟对她如此放纵了?
第4章
既阿爸不横加阻挠,她正好甩开膀子干。
她喊苏鸣:“阿鸣,把餐车推过来,先垫锡纸后铺纱布。”
苏鸣答应:“好呐!”
苏娇将两样面粉团到一起再轻轻划印,把一只只软乎乎的胖面团摆进了烤箱中。
但她并不开火,而是等着它自然的二次醒发。
到前厅翻出水牌纸,她润墨书写:苏记酒楼外卖档,美味菠萝包,15元/只。
再用浆糊把水牌贴到餐车上,摆上黄油,案板和刀具,外加一只零钱罐。
她自己穿了白大褂戴了口罩帽子,也给了苏鸣一份。
苏鸣明白了:“大小姐是想去卖早餐吧?”
又提醒她:“市面上的菠萝包都是5元,最多6元一只喔。”
自幼被娇惯的大小姐凡事总喜欢由着性子,在酒楼大家都惯着她,依着她,可到了外面自有外面的规则,她一只面包定价是别人的两倍,苏鸣怕卖不出去。
他还怕面包卖的太贵,他俩要遭人毒打。
说话间面包已然出炉,一只只将它们摆到餐车上,用白纱罩好,苏娇笑着说:“我带你去个能发财的地儿,咱这面包,今儿保准能一销而空。”
满满一餐车,15块的面包,还能一销而空,苏鸣心说那地儿的人得多傻?
居然离酒楼不远,穿过一条正街两个小巷,3分钟后,他俩已经在特快巴士站了。
这儿行人不多,也都行色匆匆,但只要早起乘坐特快巴士的,都是要过香江岛办事的,而且个个穿西服打着领带,腰间也都插着大哥大电话,一看就是有钱人。
站口有俩卖早点的,但都只是塑料包装的面包和茶叶蛋。
苏娇和苏鸣穿的白大褂,用的又是酒楼的推车,罩着面包的纱布又足够白,摆在外面的菠萝包金黄蓬松,香气四溢,惹得一平头西服哥不由驻足:“来个菠萝包。”
熟练举刀,苏娇快速切开菠萝包并给它衔上一大块黑金黄油,拿油纸打包好:“先生您今天红光满面,要发大财喔。”
好话谁不爱听,平头西服哥笑着接过菠萝包一口咬,顿时惊叹:“好酥脆的面包!”
再咬一口又说:“不愧大酒楼的外卖,果然香。”
其实苏记酒楼很小,但苏娇别出心裁,把餐车布置出了五星饭店的高档。
她指水牌,在苏鸣惊讶的眼神中,西服哥爽快丢下20大洋:“不必找了。”
因为他的停留,又有几个人驻足了。
水牌就在餐车顶上,明码标价,有人嫌贵,看一眼就走了。
但总有人不差钱,而他们无一例外,只要咬上一口就会感叹:“好香!”
香味弥漫,又有人不停的夸赞,更多的人驻足,或者是经过又被吸引回来。
黑金黄油配酥菠萝包,食客无不赞叹:“太酥,太脆了。”
“这菠萝包烤的有水平。”
“香,真香!”
苏娇总共烤了40只面包,半个小时就卖掉了一半。
一只15元的面包销量如此好已是神奇,但它的香味也足够诱人,苏鸣只是闻着,就被香的直流口水,好奇大小姐烤的面包到底是个啥味道。
卖茶叶蛋的老阿娘也凑了过来:“这面包闻着可真香。”
苏娇爽快切一只加上黑金黄油,给老阿娘:“这只送你的,不收钱。“
也给阿鸣切一只:“你也吃一只垫垫肚子。”
香江个个家庭主妇都能烤的菠萝包,能有多美味?
一口咬下去,先是酥皮渣充盈口腔又落上舌尖,紧接着是松软绵香,奶味与麦香相碰撞的鲜美面包瓤,但舌头才因面包的绵软而惊喜,舒滑油润的黄油旋即涌入。
小小的面包,复杂的口感,味蕾被全面激发,叫人一口满足。
苏鸣不禁大呼:“好香啊!”
他几口吃完,意犹未尽,就……还想吃。
老阿娘也如狼吞虎咽,把手指上的酥渣都丢进了嘴里才说:“香,确实香!”
“大酒楼烤的面包跟小作坊的就是不一样。”
……
六点半出摊,八点半所有面包全部卖光,收入足足六百块。
推车返程,苏鸣兴奋的说:“虽然特快巴士站人流量不大,但清早过岛的都是要去商量大生意的有钱人,相比价格,他们更注重食物的口味。”
又说:“大小姐,这还真是个独门商机,以后咱们天天来吧。”
苏娇闻到股脚臭气,再看苏鸣的破鞋子,若有所思:“你的薪水呢,鞋子都破洞了,为什么不买双新的,该不会你……”拿薪水去赌钱了吧。
小伙计要是沾了赌,按酒楼的规矩可是要辞退的。
苏鸣尴尬的藏脚,解释说:“大哥说我人小用不到钱,全拿走了。”
苏记的伙计都跟苏旺沾亲带故,周进财是外甥,小苏鸣其实是侄子。
他是苏娇大伯的小儿子,大伯夫妻十几年前出海被淹,没了。
家产被大堂哥苏丰独占,小苏鸣被他丢到酒楼,说是要过继给苏旺承香火。
苏旺心知大侄子虎视眈眈,想通过苏鸣来霸占他的家产,他也真心疼女儿,所以月月给苏鸣薪水,也早早说明,自己只负责养大他,苏记的一切都将属于苏娇。
苏旺虽说话难听,但供苏鸣读书到14岁,看他读书没出息,就转教手艺了。
亲哥却只会打苏鸣,抢他薪水,苏鸣当然更亲苏旺。
梦里苏娇嫁人时打包了所有家产带走,苏丰知道后上门吵架,气到苏旺心脏病发一命呜呼还是苏鸣站出来,给警方出具了证词,让苏丰被判了刑。
后来苏娇支持苏鸣创业,开的大酒楼闻名香江,也赚了不少钱。
他如今才14岁,还很小,细胳膊细腿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