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总归是感性的动物,他问:“那么大小姐,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幸,知道那个答案?”
他知道她说的是假话,是在撒谎,却又被她勾起兴趣,愿意陪她演戏。
苏大小姐笑的很任性:“看我心情咯。”
可旋即她又正色,一脸诚恳:“戒毒不能单凭意志力,人是铁饭是钢,没有食物的补偿,一个人总处在饥饿状态,他就难免会想毒.品,所以,把点心给凯少,再见!”
……
回程他们当然叫的计程车。
一上车苏鸣就问:“阿姐,麻烦算是解决了吧?”
他认识季建,推测了一下,估计苏娇见的大佬份量比较重,当然担心,怕事情要解决不了,如今正欣欣向荣的酒楼又要开不下去。
苏娇得意一笑:“放心吧,就没有本小姐搞不定的事。”
九龙这地方向来比较乱,司机才走了不几步,拍方向盘:“糟糕,应该有命案。”
苏鸣脑袋伸出了车窗,一看也说:“嗨,姐夫!”
既有命案,杀人的大概率是古惑仔,但打理现场的肯定是警方。
钟天明不是负责刑侦的,穿的当然是便装,远远看到苏鸣,于是挪开了路障,示意出租车通告,又回头对负责案子的警员说:“我下班了,有事明天说。”
他坐副驾驶,回头看妻子一身黑,还兜着帽子,当然也明白个大概了。
回到酒楼,苏鸣当然去隔壁睡,钟天明依然是在楼梯上脱衣服。
苏娇给他递拖鞋,顺口问:“刚才发生凶杀案了?”
钟天明一只脚都进门了,但又退了出去:“一个小毒贩子而已,只是受伤。”
他上下班总习惯背一只旧双肩包,而如果没有他这个恶狼警长撑腰,苏娇其实不敢在季胤面前那么放肆,商业互惠嘛,她于是去接他的包。
但钟天明猛得一躲,并说:“很脏的,你就不要碰了。”
他又问:“季胤约你了,这个时间?”
在九龙这种地方,三更半夜约女孩子出去,如果是季胤的想法,未免太过份。
苏娇也还要洗个澡的,整理衣服又回眸:“当然是本小姐主动。”
钟天明把双肩包抱到怀中,坐了下来,声柔:“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听听原因。”
他确实很好奇,也想听听看,看她是怎么搞定季胤的。
其实凡人凡事,看要放在什么位置。
罗慧娴确实很精明,也很有眼光,梦里她没有翻出苏娇的身世一事,只用那张养乐多的纸换了一千万,因为她知道,如果苏娇有个硬气的娘家后台,如果她在九龙还能找到别的可以投资的男人,她都会毫不犹豫踹掉梁铖。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只要苏娇能开起私房菜馆,只要能让大佬名流都来吃饭,不论从哪个方面,她都能搞定那些阎王级的人物,包括季胤在内。
相比之下,反而是包租婆,郭方,苏琴一类的人更难对付,因为他们,蠢!
乔红革无疑是个优秀的妈妈,但她也有她的局限性,她讨厌一切恶的人,也只希望苏娇跟自己一样,能找一个像苏旺一样的好男人,开心快乐的过一辈子。
苏娇在梦里确实也尝试过了,但世上好男人太少,所以她失败了。
而她跟阿娘性格中完全不同的方面在于,乔红革受了欺负会忍气吞气,但苏娇不会,男人不忠,她会家暴会离婚,被打败了也不怕,积累经验再还击。
现在的季胤就是,他也太猖狂了,电话订座,想要直杀酒楼。
苏娇要论武力势力当然不如他,当然不能正面刚,但她有乔红革那个母亲,还有季凯那个小食客,而于一个阴险的,奸诈的,邪恶的坏兔子,她选择了溜。
但也确实,这世界有那么一个人,并非苏旺,但不论乔红革还是苏娇,都特别爱她,先用这个溜着季胤,同时她花点心思在季凯身上,帮助那孩子成功戒毒。
再然后,只要酒楼继续开着,苏娇就能找到差不多级别的大佬,将他季胤的。
总之就是她绝不承认,更不会去做检测。
讲完,苏娇不无得意的向男人伸开双臂:“本小姐是不是很厉害?”
从小就能让天后街所有的男孩天天为她打架,苏大小姐确实很擅于玩弄人心,但这并贬义,钟天明说:“能用一顿饭就让季凯主动现身警局,大小姐确实厉害。”
苏娇曾经被他抱过一回,坦白说,那种感觉很好玩儿。
而因为从小父母疼爱,她是一个特别喜欢向人付出,或者索取情感需求的人,既她那么聪明,言谈间就逼退了季胤,钟sir是不是应该抱抱她,那在她看来就是夸奖。
但钟天明绝对有病,在苏娇靠近时他站了起来:“我去洗澡。”
烹饪,或者说想要掌握一道菜的火候,除了充足的经验,通过听声,嗅味,辩色来确定食材的成熟度才是关键,而苏娇在钟天明的背包上同时闻到血腥味,以及可以分散血腥味的,双氧水的味道。
而虽然苏娇自忖能搞定季胤,九龙别的几位大佬她是还没有接触到,只要能接触到,她就必然能搞定,她还准备用梦里的经验来融资,这辈子自己赚大钱呢。
但钟天明不一样。
他总共二十几万的存款,全给苏娇了。
每天晚上回来,也会习惯性的手洗掉她的衣服,比机洗的更干净。
而虽然梦里他是高高在上的一级警司,但自打他暴揍梁铖那回苏娇就知道了,这人看谁不顺眼是真敢下手。
所以他今天又揍人了吧,还把人打出血了吧。
话说,苏娇是只要有酒楼这个平台,她就不怕任何大佬,也敢想敢干,能赚钱的,但是钟天明这头恶狼,她是真没有应对的经验,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所以刚才她还开开心心的,她又是个比较主动的人,甚至还在求表扬求抱抱,但此刻她对这人重新竖起心理防线了,当然也迅速后退:“好了不聊了,你快去洗澡吧。”
正好隔壁,她曾经的小卧室现在是空的,苏娇不停转运脑子,就在想,要不行,自己找个借口搬到隔壁去住算了。
这头恶狼别看平常那么温驯,可他不但随时打人,很可能还会随时杀人。
而且直到现在,苏娇依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上门做赘婿,万一哪一天,他要对她动手呢?
但就在她边脱衣服边胡思乱想时,出了门的钟天明突然折返。
苏娇在脱文服,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她走光了,而且是被对方看光光。
她可不算瘦,只是天生腰细一点,肩薄一点,就显得比较瘦,但属于脱了衣服很有料的那种。
要不然林嘉丽也不会那么忌惮她,怕她去选港姐。
可是这也太羞耻了,她的小兔子还在蹦蹦,就被一个男人给看光了。
钟天明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出门太太就在脱衣服,会是满室春色。
他也立刻转过了身。
苏娇想赶紧把衣服先拉下来的。
但她穿的是兜帽衫,领口比较小,又不知道怎么的,帽绳扯到了一起,她扯又扯不下来,脱又脱不掉,狼狈不堪。
钟天明估计以为她已经整理好了,索性背对着说:“既然是夫妻,咱们理应坦诚,大小姐,我先向你承诺,我绝对不会被诉上法庭,更不会牵涉到你。”
因为苏娇不出声,他以为她算是接受了,又说:“今天那个毒贩的事是我做的,但明天警方出结果,打人凶手将会是季胤手下,一个叫阿蒙的马仔,至于原因……我现在跟你解释,还是等洗完澡?”
是的,今天苏娇和阿鸣半路碰上的那桩血案就是钟sir造的。
但从现场证物勘察到的凶手当然不会是他,而如果不是苏娇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是他晚上下班回家,就必须要面对的人,她也不可能观察到蛛丝马迹。
但既然她已经在怀疑了,钟sir就选择跟她讲明情况。
不过他背着身子说了好久,她却一言不发,呼吸还越来越粗,她怎么了?
钟天明记忆里的苏娇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也几乎从没哭过。
但此刻他猛然回头,看到的却是被两根卫衣绳子勒着脖子,并气哭,梨花带雨的苏大小姐。
对了,她曾经打过他的证据,现在也正在进行昨日重现。
一脚踩过来,她气呼呼的:“都怪你,坏人!”
……
一盒子总共四只,是一种潮汕人会很喜欢的点心,菜头饼。
大多数人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太喜欢吃萝卜,它也是蔬菜里面永远产量最高,但也永远最廉价的其中一种。
季胤在劳改农场时吃够了它,说起它都觉得恶心。
到香江后,他的饭桌上从此也再没有出现过萝卜那种堪称下贱的蔬菜,改用人参代替。
季胤也发誓自己此生,永不吃萝卜。
但是要用到油酥和水油皮,还要用到猪油和白糖,花生等馅料,做工复杂的萝卜饼,在他很小,家里还很有钱时,它只是厨子们做来帮他开胃口的小点心,而到了他的青春期,那个吃不饱的年代,一枚菜头饼又是那么的奢侈。
他记忆中吃的最后一枚菜头饼,是乔红革藏在肚兜里带给他的。
那饼上还有她的体香,此刻他咬一口她女儿做的饼,是很香,但终归没有曾经的味道。
跟在季胤身后的季建突然说:“菜头饼吧,好浓的家乡味。”
人背井离乡会变,食物也一样。
再好的厨子,一样的工序和原材料,却似乎总烧不出那股家乡味来。
季胤再吃一枚:“这饼做的确实不错。”
季建吞口水:“闻起来特别香。”
季胤冷笑,再拿起一枚,这就吃掉三枚了。
季建见老板脸色不好,估计是被苏娇的无礼气到了。
他也是季胤身边目前为一的知情者,但其实他也不希望老板骚扰苏娇,搞的人家酒楼开不下去。
他就斟酌着说:“苏小姐毕竟女孩子,不能当大事,也继承不了家业,就菜做的好点,咱们凯少也爱吃,老爷您那么忙,倒不如……”
倒不如别老是骚扰人家,让人家好好经营自己的酒楼算了。
季胤却问:“你觉得她性格像谁?”
季建是后来偷渡的,但也认识乔红革。
他说:“反正不像她妈妈。”
季胤被点心噎住了,扯脖子:“像我!”
终于一口吞掉点心,他打了个嗝又说:“太像了!”
一个人的性格遗传要不来自父系,要不就是母系。
季胤有过四个儿子,或者太迂,或者聪明太过,但没有一个像他的,也都死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