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野从衣服里扯出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的下面挂了一个包着金边的怀表。他打开怀表的盖子递到林姝意的面前，“这是我妈妈的照片，你能帮我在纸上画出她的模样吗？”
林姝意看了眼，怀表里面的指针全部都被卸掉了，本该是表盘的位置贴了一张残缺不全的照片。
照片边缘是被火烧过的痕迹，上面仅剩大半张女人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即便是这样，林姝意看到的时候也只有一个想法。
温柔。
女人的温柔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只是看着，也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林姝意并没有问照片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也没问付野的母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了这些问题。
她接过怀表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你想画在哪里？”
“你能帮我复原？”
照片上的人大部分关键骨点都能确定，这对于林姝意而言很简单，她道，“能。”
付野眼里带着希冀，他翻到书的最后一页递给林姝意，“麻烦你了。”
“要多大尺寸的？”
“能帮我画两张吗？”付野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不怎么好意思道，“我……还有个哥哥。我哥哥也没有妈妈这个时候的照片。”
林姝意人物速写很快，只要把付野母亲缺失的那部分补齐，画一张和画两张的差别不大。她答应的很干脆，“可以。”
付野眸色微动，神色认真的看向她，“谢谢你，我会记住今天的。”
林姝意已经拿着笔在他的书上开始画了，没注意他的神情。
因为难度不大，她不到半个小时就复原了女人的样貌。她将书递给付野，“阿姨是长这样吗？”
付野看着她画，全程都很沉默，直到看到成品，眼眶忍不住发红。记忆里母亲代表着幸福开心的模样早已模糊，可这一瞬又鲜活了起来。他点点头，手指想要在画上抚摸一下，又担心将画像上面的铅笔蹭掉。他的声音低哑，“你还原的很好。”
林姝意看他一副要哭的样子，从已知的信息里能知道他的母亲和狗狗都去世了，他和他哥哥很爱母亲，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人连一张完整的照片都没有。
她没有多余去安慰他，三两下在空出来的另外半边又画了一张付野母亲的人像，“铅笔保存不久，你可以过塑。”
付野小心翼翼地捧着书，眸光温柔地盯着书上母亲的人像，“好。”
看到他的表情，林姝意忽然找到了些许其他的意义。她以前想当模拟画像师，只是为了曲线救国完成小时候的刑警梦。这一刻却觉得这也很好。
每天回家本来就要花时间练习人像画，林姝意觉得帮一下他也没事，她道，“我周末给你画一幅你母亲的颜料画吧，上了色更鲜活。”
付野感激不已，“谢谢。”
*
下课铃响，林姝意收拾好东西就走了。付野在座位上恋恋不舍的盯着母亲的画像看，难得没有像跟屁虫一样追着她跑。
林姝意刚到教学楼下，就看到裴言礼靠在一根柱子上玩手机。
依旧懒洋洋像是没骨头的样子。
路过的人几乎都会盯着他看，有的女孩子甚至交头接耳议论，胆大的驻足在他的旁边，推搡着似乎是要去搭讪。
林姝意还挺好奇面对别的异性主动搭讪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拐回楼梯口遮挡住自己。等了大概三分钟，裴言礼身后那几个推搡的女孩似乎才抉择出谁去。
林姝意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看了眼裴言礼，只见他丝毫没动，还是那个姿势靠着柱子玩手机。
她又看了下消息。
裴言礼：还没下课？
裴言礼：还是你腿太短，还没走下来？
裴言礼：不该吧。我看到很多腿比你还短的都下来了。
第35章 这是……买来给我当人体模……
林姝意没回消息, 好奇的注视着要上前搭讪的女孩子。
五官精致，一头黑长直柔顺又漂亮，大概有一米七左右, 那双腿又细又长, 看起来很有气质。
她走到裴言礼面前，声音甜美道，“你好，请问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裴言礼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屏幕上戳，对于这种场面明显见怪不怪。
林姝意的手机还在震动。
裴言礼：小短腿，你走到哪里了？
女生以为他没听见，凑近声音大了许多，还挥了挥手, “帅哥,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裴言礼这才抬起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女孩期待的眼神下, 他指了一下耳朵又指了一下嘴，然后手指十分高深的做了几个动作。
那画面看起来还别说，挺唬人的。
林姝意这种不懂手语的都看出了点门道。裴言礼是在示意那位女孩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女孩震惊了好一会儿，一脸同情地离开了。周围的人脸上也都带上了同情。
林姝意觉得大家可能都在想, 怎么年纪轻轻长那么帅, 又聋又哑的。
她丝毫不怀疑，此刻要是在裴言礼面前摆个盆, 指不定盆满钵满。
林姝意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抱着书走到裴言礼面前。在周围人明里暗里的注视下，趁他开口前将他给拉走了。等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她才问道, “你不也刚下课么？怎么这么快就到这边了？”
“提前出来的。”裴言礼看到她的时候就发现她脑袋上多了一个夹子，他用食指戳了一下，“怎么就去上了三节课还多了个发夹。”
“周雨落送的。”林姝意顺手将自己的书包递给他，裴言礼接过挂在肩膀上，“她来找你了？”
林姝意点点头：“嗯。”
裴言礼：“第一天来上课感觉怎么样。”
林姝意：“还好。老师让自我介绍，还讲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三节课就完了。”
“你就听了三节课的自我介绍？”裴言礼不怎么相信。
林姝意耸了耸肩，“一边听一边画了会儿画。”
“这么刻苦的吗？”
“差距还是太大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言礼听懂了。
自打前段时间林姝意那位绘画老师因为一张模糊到警方没有任何办法侦破案件的监控图，画出犯人的人像画，帮助国外警方破案后，林姝意画画的时间比起之前就多了许多。
她的手很漂亮，又白又细，掌心粉粉嫩嫩的，一看就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可因为常年画画的缘故，她的右手中指关节那个位置有一层厚厚的茧。
裴言礼拉起她的手，指腹在她中指的关节处轻轻揉了一下，“你才18岁，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也不算压力，就是想做好而已。”林姝意说着忽然转了话题，“裴言礼，我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她一向有目标就会去做，很少会去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想法。裴言礼按耐住内心的触动，轻声问，“什么？”
手指被轻轻摩挲着，早上画了会儿画明明不累，林姝意却有种松快的感觉，“我想试着去帮助一些被拐儿童家属，或者是帮助一些人复原长辈留下的照片”
裴言礼面不改色地继续揉着她的手指，“怎么突然想做这个了。”
“班里有个同学，他的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离世了，留下的照片还被火烧过，残缺不全。我今天帮他把他母亲的人像画出来了。”
林姝意选择好未来的道路后，即便每天练习画画，大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偶尔就算帮警察局的忙，也只是和宋安如交接，不太关注案件的本身，除了有一些成就感之外，也并没有别样的感觉。
可今天看到付野面对画像时候的表情，她的内心很是触动。
林姝意认真道，“他看到照片那刻的表情让我找到了一些其他的意义。”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少有的明亮，裴言礼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想怎么帮助被拐儿童家属？”
“方老师根据被拐儿童家属提供的小孩被拐时候的照片，画出长大的模样，帮助不少家庭找到过孩子。”林姝意仰头盯着他，“我也可以。”
她的表情带着点你快来夸奖我的小嘚瑟。
裴言礼被她可爱得心柔软了许多，他夸奖道，“真厉害。”
“年龄太小的照片我推画出来长大的样子可能不会太准确。年龄越大的，准确率越高。虽然比不上方老师，但还是能帮助一些人的。”
“既然这么厉害……要不晚上来我家？”裴言礼莫名有种想带她回家藏起来的冲动。他默念了一遍‘我是个人’，补充道，“来了让阿姨给你做点喜欢吃的零食，奖励你。”
“阿姨会做烤串吗？”林姝意想到放学的时候听到班里有两个男生在说校门口的烤串好吃，中午一起去吃。
她听到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和裴言礼一起去吃。但她觉得可能性太低了。且不说裴言礼会不会带她去，就跟着的两个保镖随便和父母说点什么，回家估计都得热闹。
两人一路聊着天，没一会儿就到了裴言礼这节课上课的教室。
铃声响起，裴言礼带着她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
两个座位，一个面前放着书和笔，一个面前有一瓶水，还有些零食。
林姝意发现零食中有裴言礼给她吃过的奶糖，明显给她准备的。
她挑起一颗奶糖剥了吃掉，“你昨天就准备拐我来旁听你上课了？”
“怎么，不乐意？”裴言礼将脸凑到她旁边，“给我也剥一颗。”
“你让我陪你上课，我都来了。我让你给我当模特，你还拒绝我。”林姝意原本不想给他提供投喂服务的，可近距离对上他的脸，是真的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她给他喂了颗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唇在她的指尖轻轻蹭了一下。林姝意蜷起手指，指控道，“你反思一下自己是怎么做人的。”
裴言礼含着糖笑眯眯的看着她，正想‘思想教育’两句，坐在前排的男同学八卦的回过头，“裴言礼，带女朋友来听课了？”
林姝意记得这个男同学，是她和裴言礼逛学校那天，邀请他们去恐怖体验馆玩的同学之一。
上次其中一个这样问的时候裴言礼回避了这个问题，林姝意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恶趣味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是他妹妹。”
男同学“哎哟”了一声，“妹妹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啊？我先自我介绍，我叫纪梵。”
林姝意感觉放在桌下的手，指尖被捏了一下。她像是没察觉到，笑着也介绍道，“我叫林姝意。”
裴言礼看她朝着别的异性笑得那么可爱，挑了挑眉想要打断两人，就听纪梵咋咋呼呼道，“你俩哪门子兄妹啊？都不是一个姓。”
林姝意淡定道，“一个随父，一个随母。”
“这样啊。”纪梵盯着两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仔细瞧，还是长得有那么点像的。”
林姝意很好奇，长得像裴言礼这种话是好评，她蛮喜欢的，饶有兴致问，“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