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芮现在在苏城博物馆工作,策划文物的陈列展览;麦青也在苏城,她喜欢画画,高三那年艺考失利只能走文化课,毕业后回沪市开了家画廊,第三年拓展到苏城;谷蕴柠家在沪市,家底丰厚,她上面还又个比她大十岁的亲哥哥,公司不用她操心,年底拿分红就行,家里人都宠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投资个赛车俱乐部明天飞去米兰看时装周,麦青的画廊她也有占股。
路琼这次回国没打算再走,少说未来十年都会在尚嘉。
沪市到苏城开车才一个多小时,见面很方便。
毕业工作后,客观条件使然,各自的生活圈子慢慢拆分,她们四人会在群里分享最近遇到的值得一提的大事,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留在见面聊。
火锅没吃多少,酒全干完。
谷蕴柠嗜睡,平日在家十点半就睡觉,今天硬是撑到十二点,眼皮子数次打架,最终支撑不住,跑去主卧睡觉。
唐慕芮第二个倒下,她酒量四人里垫底,喝了四瓶啤酒就趴桌上不省人事。
时隔六年的首次聚会到此结束。
路琼住的这套公寓是葛晚棠名下的一套小平层,两室两厅的结构,谷蕴柠在饭桌上就说她今晚和路琼睡,不再有选择余地,唐慕芮和麦青睡。
麦青把唐慕芮抱到次卧,给她盖好被子,折回厨房跟着路琼收拾残余。
火锅味大,要是犯懒留一个晚上,这房子就别想再住。
所有卫生搞完,是凌晨一点半。
还剩两瓶啤酒,她们两个一人一瓶解决掉。
坐到客厅落地窗前,关上灯,仅有窗外的霓虹灯光照亮,玻璃窗上隐隐绰绰印着她们的影子。
路琼拇指抵在下巴处托着脸,易拉罐碰下麦青的:“听说苏城的画廊经营不太好?”
“凑合。”麦青简言概括:“能救。”
路琼意有所指:“还没放下?”
麦青喜欢唐慕芮。
这件事只有路琼一人知道。
不是麦青主动告诉,是她无意中看到。
那是大三刚开学,唐慕芮和大一下学期返校在高铁上认识的那位学长在谈恋爱,恋爱一周年纪念日当天发现对方劈腿出轨,还不止劈一条腿,拿唐慕芮的钱给别的女生花,唐慕芮又气又伤心,在宿舍哭到说不出话,谷蕴柠找上门去把人堵教室揍了一顿,晚上四人在宿舍陪唐慕芮喝酒。
每次喝酒,都是唐慕芮和谷蕴柠最先阵亡,那天路琼也没能坚持到最后,中途醒来想去卫生间,睡眼朦胧间看到麦青在唐慕芮嘴角落下一吻。
如果是额头或是脸颊,路琼还能当成是朋友间的安慰,可麦青吻在嘴角。
那么敏感又暧昧的地方。
学校里不是没有男生追麦青,麦青都会用“不喜欢男人”来打发,她们都以为是借口。
原来是真的。
那天晚上,路琼和麦青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醒来,一切都一如往常。
这是路琼和麦青的默契。
“嚓”一下。
麦青点燃一支烟,火光冲出,一抹猩红在她指间:“哪那么容易。”
谷蕴柠说不懂麦青怎么想的,苏城画廊不断亏损她还不肯放弃,路琼听后只是笑笑。
麦青有她的坚持,哪怕唐慕芮喜欢男人,永远不会改变性取向,麦青也没想过要告诉唐慕芮她的心意,甘愿以朋友身份在她身边,或许某一天这份喜欢会消失不见或许会在日积月累中越来越深。
那都是她的选择。
路琼始终认为,爱人先爱己。
可她在麦青身上学会的最深刻的一个道理就是,真正的喜欢是无私的,将对方的感受摆在首位,爱对方胜过爱自己。
这个世界上,不止有麦青一个傻子。
路琼瞅着窗外随意一处,视线涣散没有聚焦,嘴唇贴着易拉罐,酒一口一口往下灌。
麦青扭过脸看她:“你呢,你放下了吗?”
路琼不说话,喝得太快,有酒液沿着嘴角流出,她用手背抹去。
“路琼。”麦青洞悉她全部内心:“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任何事情都有可以重来的机会。”
第28章 橘子香(大修)
路琼和麦青夜聊完毕,回主卧洗漱,怀孕束缚住谷蕴柠,她睡姿乖巧,空出一半床的位置,被子盖着肚子,脚光秃秃露在外面。
路琼握着谷蕴柠脚腕,小心翼翼塞回被子里,她睡觉很老实,但还是怕睡着后一个不小心碰到谷蕴柠,抱着枕头被子去床尾沙发。
她睡眠质量不好,在国外忙碌起来,经常就蜷缩在沙发上凑合一宿,习惯养成后睡沙发有时比睡床要舒服,葛晚棠知道她这个臭毛病,公寓里沙发都给她换成尺寸宽大的沙发床。
许是与老友重逢,心情不再紧绷,她躺下后很快入睡。
第二天九点钟就醒来,前两天混乱到一塌糊涂的时差就这么调整过来。
昨天的火锅路琼她们仨都没怎么吃,光顾着喝酒回忆往昔,谷蕴柠这个只能喝果汁的孕妇化悲愤为食欲,吃最多。
睡得好胃口也变好,路琼感觉到饿,又不想吃太厚重的早餐,就打算用冰箱里剩余的蔬菜做个沙拉。
沙拉碗刚拿出来,门铃响起。
她拢着针织外套过去开门,是昨天送谷蕴柠来的那个司机,手里提着一个四层中式食盒。
司机见到路琼,恭恭敬敬把食盒交给她:“路小姐,这是彭总让我给你们送的早餐。”
是沾谷蕴柠的光,路琼没有推诿:“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司机想起彭总的叮嘱,如果来开门的是别人他送完就走,如果来开门的是路琼,他有话要转述:“彭总说专访的事您不用担心,他已经解决好,您什么时候有空联系他就好,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一下谷小姐,等过几天她消气彭总再来接她回家。”
昨天谷蕴柠就已经告诉她自己要在她这里住一段时间,今天彭靖驰又叫人传话,表面是拜托她,实则是希望她帮忙在中间转圜一下,最好是今天就给谷蕴柠哄回家。
大学时彭靖驰就对谷蕴柠束手无策,几年过去还是这么卑微,因为谷蕴柠每次不爽彭靖驰,就是社交软件全部拉黑,大小姐发起脾气来顶顶不好惹,彭靖驰要想哄她就得曲线救国,连着她三位舍友一起讨好。
路琼淡笑着点头:“好,你让彭总放心,今天我一定送谷蕴柠回去。”
能给老板一个令他满意的交代,司机松一口气。
彭靖驰时间掐得准,路琼一关上门,谷蕴柠就打着哈欠从主卧里出来,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
路琼让她去洗漱:“正好,彭靖驰送来了早饭。”
谷蕴柠哼哼两声,不屑一顾:“小恩小惠。”
谷蕴柠洗漱完到餐桌边坐下,路琼已经摆好早餐、碗筷。
她说:“采访的事彭靖驰解决好了,麦青她们两个回苏城后我就送你回家。”
路琼在等谷蕴柠过来吃早饭时看了眼手机,葛晚棠说尚嘉那边松口答应采访,只是朱新源那个急性子在高架桥上堵得心躁,下车跑时崴到脚,得在家休养一周。
采访是路琼继续负责还是转交他人,葛晚棠都尊重路琼意愿。
路琼说还是她来,做事要有始有终,再者尚嘉已经换过一次人,再换一次未免有失信誉。
谷蕴柠嘴巴里塞着一个虾饺,边摇头边发出嗯声,咽下去后开口:“我不要,我要在你这里多住几天。”
路琼不跟她拐弯抹角:“你要想住生完孩子再来住,现在你大着肚子我担不起这个责。”
谷蕴柠怒目而视:“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路琼用勺子慢条斯理搅动着碗里的粥散热:“你回家就是。”
谷蕴柠控诉她:“路琼,你这是卸磨杀驴!”
路琼喝一口粥,味道不错:“你问问彭靖驰这是哪家店,以后我早上就定这家外卖。”
鸿德楼的外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定,不过谷蕴柠不会告诉路琼这点,都是小事,路琼想吃她就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但她嘴上说:“不给你问,你不许吃!”
路琼好声好气哄她:“等你生完我去接你过来住,你想住多久都行。”
谷蕴柠伸出小拇指:“说话算话。”
“……”
当了妈妈还会返老还童吗?
路琼勾住她小拇指,拉钩约定好。
谷蕴柠拿到承诺,专心吃饭,吃没两口又问:“你不是找FK副总顶上了吗,还用得着琅域?”
“多一组题材不是更好。”
涉及到工作,路琼向来利益至上,不会把私人恩怨牵扯进来,FK是国外老牌琅域是国内新秀,强强结合,最终的赢家只会是尚嘉。
路琼一碗粥见底,唐慕芮麦青起来。
唐慕芮洗完脸也没清醒多少,坐下徒手抓起一个包子就吃,谷蕴柠叫喊着那是她吃过的,唐慕芮立时丢到一边,嘴巴连呸三声嚷嚷着自己不干净了,弄得好像被脏东西玷污,谷蕴柠看她还好意思嫌弃自己,更为生气,又拌起嘴来。
一顿早饭吃得仿佛置身于菜市场。
这种热闹睽违已久,她在异国他乡六年,四年大学生涯遥远且模糊。
可当她们再次相聚,又一切如昨。
麦青在苏城的画廊新一轮装修还未完工,她要回去亲自盯着。
还有一周就到清明小长假,唐慕芮也是忙着策划博物馆展览活动,昨天下班后从苏城赶来沪市,紧紧巴巴腾出来今天上午半天时间休息,下午回去还有工作要忙,吃完早饭路琼开车送麦青她俩去车站。
车站人多,安全起见,谷蕴柠没下车,谁都不敢把她单独一人留在车上,车子停在车站门口,四人就分别。
离得近,就没什么悲伤情绪,不似路琼出国那样隔着条大西洋,那年送她去机场时唐慕芮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送完唐慕芮麦青,路琼再送谷蕴柠回家,她今天就是一专职司机。
红枫苑是沪市有名的富人别墅区,谷蕴柠怀孕后彭靖驰就把家搬到这里住,安保工作国内顶尖,小区里有保安24小时巡逻,绿化条件优越,人工打造一个天然氧吧,最是适合养胎。
路琼保证会在今天送谷蕴柠回家,琅域又没什么事,彭靖驰就在家里等。
老婆回家是件高兴事,但彭靖驰此刻有些焦灼。
他看着坐在电脑后挂着一张毫无灵魂的死人脸在开会的陆明霁,撑着脑袋的手杂乱无章敲打着太阳穴,频繁到快要把太阳穴敲烂。
他今天早上去公司打了个卯,接到司机转达路琼答复的电话便回家里等着迎接老婆,坐下没一会儿陆明霁电话就过来,问他在不在家,要来拿一份文件,彭靖驰说不用他上门,他派人送到公司,结果陆明霁说他已经拐进他家小区,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