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路琼想要的都是靠她自己争取得到,什么时候靠过其他?
既然陆明霁一定要结婚,那为什么不能是和她结?
有些情绪就犹如牢笼里的困兽,一旦挣扎逃出,就再也关不回去。
所以她今天过来找他。
陆明霁回忆着那晚,他没叫过路琼名字,就还有辩解的余地:“你也说是喝完酒,当时我没准都不认得你是谁。”
路琼起身,绕过办公桌,高跟鞋落下的每一步都扣人心弦,她走到陆明霁那边,牵起他左手:“可我当真了,赵言钊是人证。”
陆明霁甩开她,手一扬,资料扔到桌上,惯性向前滑撞倒一只玻璃杯,碎落在地。
“路琼,你以为你是谁?”
“你把我当猴耍之前问过我的意见吗?”
“现在说结婚,因为我眼睛你过意不去了想负责?”
积压多年怨恨爆发,他面色阴沉,侧颈青筋凸起:“我跟你卖过一句惨,我需要你同情吗?”
六年前她想走就走,六年后招呼不一声就回来,他陆明霁是什么廉价物品吗,被她这么丢掉又捡回。
“不是,不是同情。”路琼蹲下去,展开他掌心脸颊贴上去,人趴在他腿上:“是我想跟你结婚。”
陆明霁不想给她碰,他讨厌死路琼,她一开始追他就没顾及过他的意愿,现在依然,凭什么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她尖瘦的下巴戳在他掌心,潮热的呼吸拂在他手腕,胳膊就像是被无形丝线束缚住,无法动弹。
“徐奶奶催你结婚,我能看出来她想撮合我们两个。”路琼劝说陆明霁,不能逼他太紧以免适得其反,于是从长辈那方面切入:“她年纪也大了,我们就别让她费心了。”
陆明霁对她是由爱生恨也好,还是只有厌恶不再喜欢也好,什么都好,她先把他身边的位置占上再徐徐图之。
路琼想通了,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做不来伟大壮举,她还喜欢就要拥有。
人生短短几十年,她先痛快再说。
“你与其跟其他不熟的人打交道,不如跟我。”路琼胳膊压在他大腿,摸着他左手拇指贴着的创口贴,估计还没愈合好,她偏头亲一下:“至少会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创口贴有一定厚度,她那一吻轻如鸿毛,感觉不到半点存在,却还是牵动着陆明霁。
陆明霁克制着去感受她那一吻掀起的酥.麻,目光虚无地落在前方某一点:“我再着急也不会饥不择食到跟别人的女朋友结婚。。”
路琼在心里过两遍他这句话才懂他的意思。
朋友圈那张合照到现在有半年多,她从不逛自己的朋友圈,陆明霁要不提,她都忘记还有这码事,陆明霁还没有她微信,该是听谷蕴柠说过。
涉及到Brody的个人隐私,路琼现在还不好跟他解释,只说:“那不是我男朋友,具体的我过后再跟你说。”
陆明霁莫名想笑,不是男朋友还高调官宣,一个解释还非要他等。
没再给路琼眼神,朝门口抬下巴:“出去。”
办公室里还未开灯,此刻暮色降临,沪市被霓虹笼罩,斑斓灯光闪烁,穿过整面落地窗,在地板上拖拽出迤逦痕迹。
昏暗环境中滋生着矛盾、怨忿,还有一丝未可察觉的暧昧。
路琼给他时间考虑:“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
她站起来,蹲的时间太久,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轻晃。
陆明霁条件反射伸手要扶她,快要碰到她腰时她自己先撑住办公桌站稳,既定轨道更改,他转而去拿桌上的烟盒。
食指拨开,低颈咬住一支,打火点燃。
火光一瞬照亮他侧脸,又在下一秒泯灭。
路琼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在他桌上找到一张空白纸上,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给他:“我手机号。”
路琼提上包包,走到门口一停,轻声劝:“陆明霁你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陆明霁不会搭理她,点到即止。
外面的两位助理变成一位,路琼开门出去时,他听到声音,倏然抬头,目光对撞,路琼冲他颔首一笑。
钟洋知道她就是那天采访让老大当场翻脸的女人,于烔在她进去后悄声告诉他的,不确定是不是初恋,钟洋不好轻举妄动,目送着她去往电梯,抓肝挠肺地好奇。
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能在不开门的前提下,跟老大同处一室这么久。
肯定不一般!
路琼上电梯后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发会儿呆,在包里拿出手机,找到Brody的电话拨过去,忙音嘟嘟响两声后她又给挂断。
忘记还有时差。
在微信给Brody留言:【醒了回我消息。】
*
彭靖驰被钟洋紧急呼叫回公司,是晚上十一点钟。
他把路琼送到陆明霁办公室就下班回医院陪老婆,正式开启陪产假期,结果这假期还没放几个小时,钟洋那个没眼力见的一阵夺命连环call,喊他回去救急。
说是陆明霁到现在都没出过办公室,他去敲门,第一次陆明霁说没事让他下班,老板没走他这个助理哪敢先走,而且老板还处在心情极差的状态下,钟洋也不放心,第二次去敲门,陆明霁不耐烦直接让他滚,他就不敢再打扰。
等到十点多办公室门还紧紧闭合,陆明霁晚饭也没吃,钟洋只好求助彭靖驰。
彭靖驰能猜到陆明霁抽疯是为什么,路琼主动找上门,他要还能淡然处之,世界十大奇迹他能位列榜首。
回到公司,挥挥手让翘首以待的钟洋下班,他敲两下陆明霁办公室的门。
两人互有对方办公室门锁的指纹,以备不时之需。
彭靖驰还是第一次用他指纹开陆明霁的门,门一推开,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
彭靖驰蹙起眉:“得亏你这屋里没有烟雾报警器,不然一准把你淋个透。”
偌大的办公室里黑漆漆一片,缭绕着朦胧烟雾。
彭靖驰走到办公桌那边一看,桌上烟灰缸里堆满烟头,桌下摊着一地碎玻璃,陆明霁那么个娇贵洁癖就在这种算得上垃圾堆里的环境中坐在电脑后办公。
荧荧蓝光照在他脸上,像是来自地府的索命男鬼。
“不知道自己眼珠子什么毛病,不想要了?”彭靖驰把灯打开,中央空调换风开到最大档,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陆明霁不想多说话:“滚。”
抽烟抽到嗓子沙哑,破锣一样。
“多少年了,一碰到路琼你就失态。”彭靖驰就不滚,大晚上他把老婆孩子放医院过来找他,万万不能空手而归:“放不下就追回来啊,怕什么。”
他有什么可怕的。
陆明霁滑动着鼠标,神情淡漠:“谁说我放不下她。”
滑动速度那么快,肯定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彭靖驰不拆穿他,留点面子给他:“跟我就别装了行吗弟弟,你说这话脸不疼吗?”
陆明霁下逐客令:“有事去忙没事去死。”
“你自己什么样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还不清楚?”彭靖驰今天势必要把他拧出来的麻花结解开一个:“你要真放下路琼了,你会上来就逼人家辞职?无关紧要的人你连个眼神都不给。”
陆明霁吵得心烦,直接电脑关机,彭靖驰不走他走,留他一个人使劲逼逼叨。
彭靖驰自知拦不住他,还有最后一句:“陆明霁你真别再拧了,现在是还有机会,等以后路琼跟别人结婚生子你就是哭死都没用。”
陆明霁停下穿外套的动作,冷眼逼视彭靖驰:“你滚不滚?”
这是触发到他敏感点了。
那彭靖驰来这一趟就不是白费油钱,他适可而止,举手投降:“滚滚滚,马上滚。”
银色的布加迪疾驰在深夜街道上,陆明霁漫无目的地开着,等到意识回笼,车已经停在锦云湾路琼所住那栋楼下。
他没下车,就在车里坐着。
烟都抽完,车里只剩打火机给他玩。
黑金配色,开盖时那一声“叮”润朗悦耳,滑轮摩擦划过,一簇火苗破空出现。
傍晚时路琼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脑子发懵,被她牵着鼻子走反应有些激烈,一个晚上抽掉一包半的烟,陆明霁冷静下来,也思考许多。
他不清楚路琼受什么刺激来找他翻旧账要结婚,但他在路琼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她凭什么去跟别人结婚生子?
以他现在商人身份来说,沉没成本太大,这笔买卖要只是这么个结果,他太亏。
路琼的毛遂自荐有一点到没说错,奶奶年纪越来越大,想要实现的愿望,惦记在心上的人就那么几个,他这么大人不好再叫奶奶操心,奶奶喜欢她,他们两个之间又有过一段,相比于其他陌生人,确实会省时省力。
奶奶虽然总催他结婚,但也不希望他稀里糊涂就找个人定下来,给他安排相亲无非是看他近些年不接触女性,他要第二天真带着相亲对象去领证奶奶不会高兴,还是得要求他接触一番培养出感情来再说。
路琼就不一样。
如果告诉奶奶他们两个大学就谈过,奶奶相信他们有感情基础才会真开心。
陆明霁想得很通透,他无法坦然面对路琼,无非就是不甘心。
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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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乏味腻烦他就能心平气和。
捞过扔在副驾驶的手机,熟练地打出路琼留下的那一串手机号。
他记性好,看过一眼就记住。
不想加她微信看到什么糟心的朋友圈,陆明霁就发短信——
【明早来接你。】
第33章 唯一性
周一。
路琼又是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醒来。
晨起的太阳凌空高挂,一束束阳光穿透进客厅,刺目又温暖。
路琼眯着眼睛摸到铃声响个没完的手机,关掉闹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