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霁脚步稍顿,走过去,摘下那根发圈,手指轻划过她手臂。
路琼背过身去,继续切菜。
陆明霁站在她身后拢起她披散着的一头长发,纤细的脖颈暴露在他眼前,微微往下弯着,后颈一节节脊骨隐约凸显,路琼还穿着上午领证那条裙子,圆领口,因着她低头的姿势、胳膊在动,领口不再严丝合缝贴合着她锁骨,布料拱起。
陆明霁的角度,能卑鄙地窥见一丝风光。
耳根有久违的热意上涌,他瞥过眼。
路琼嘶一声:“你拽到我头发了。”
陆明霁倏一松手,下意识说:“我好久没绑了。”
大学恋爱那几年,只要和陆明霁在一起,路琼的头发都叫他来绑。
她恋爱经验为零,空闲时间就看偶像剧摸索怎样恋爱,那时有部韩剧很火,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讲的:谈恋爱本来就是自己能做的事情对方非要为你做。
路琼给换成她自己能做的事情就非要陆明霁为她做。
陆明霁那脾气轻易不会受人差使,但她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就上钩,完事后再亲亲他夸他一下,他就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的表情,实际心里偷偷摸摸积攒着成就感。
就像是在调教驯化一个专属她心意的漂亮猫咪。
路琼被他的回答取悦到:“我也好久没被人拽过头发了。”
陆明霁听出她语气里的轻快,懊恼那句令他落于下风的解释,闭嘴不语,沉着眉眼,三两下粗糙绑好她头发。
路琼脸向后转,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一下:“谢谢。”
陆明霁后退一步,眼神冷,耳朵与之相反的在发热:“性骚扰犯法。”
路琼持证上岗,底气十足:“我亲我老公合法。”
“老公”两个字就这么轻巧从路琼嘴里说出。
论嘴皮子功夫,几乎无人能出陆明霁左右,但他这种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态度招架不住路琼这种天赋型直球选手。
六年前是,六年后依然。
可能是天气愈发暖和,厨房里又开着火,家里这么多灯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些许暖意。
客观条件太多,陆明霁分不清具体是哪一条致使他耳朵快要烧起来。
厨房这地方跟他八字相冲,陆明霁抬腿走人。
到书房把自己关起来,肌肉记忆促使,手往电脑旁边伸去,什么都没摸到。
那天晚上在办公室已经把烟全部抽完,没再买。
嘴唇上路琼的触感犹在,他不喜欢,于是舔掉。
舌尖尝到一点甜味。
路琼唇上颜色好像不是上午领证的正红色,是唇釉,亮晶晶一层。
但没有她眼睛亮。
陆明霁烦躁啧声,烟没有,团聚在胸腔里的那团无名火无处发泄,他找到钟洋电话拨过去。
钟洋难得早早下班,从公司出来后就颠颠去沪大接上小女友约会,还没到饭点,小女友就说先看场电影。
是部恐怖片,正到精彩处,镜头猛一个推进,红衣女鬼披头散发冲进画面,电影院里叫喊声此起彼伏,钟洋胆子也不算大,搁在大腿上的手机一震动吓得他差点没蹦起来。
来电备注“老大”。
他撇撇嘴,幽怨接听,压低嗓音:“什么事啊老大?”
陆明霁蹙眉:“你做贼呢?”
钟洋汇报:“我在看电影。”
陆明霁还是热,神经病一样在三月份开空调打冷风:“设计部的策划方案发你了吗?”
钟洋:“发了。”
陆明霁:“发了你不给我?”
钟洋委屈巴巴,不知道外面是不是正在六月飞雪,不然他怎么比窦娥还冤:“不是你说的今天晚上不要打扰你吗?”
陆明霁选择性失忆,不记得他还有这交代:“你是老板我是老板,不然我让位给你?”
钟洋敢怒不敢言,仗着陆明霁看不见,翻个大白眼:“好的老大,马上发。”
幸亏他手机里也存着策划案备份,不然老大这么不善解人意的一声令下,他还得跑回公司。
钟洋接电话时小女友就在他肩膀上枕着,听见他们两个对话,仰头问:“怎么了?”
钟洋吐槽:“我们老大又开始他的暴.政了。”
小女友咔擦咔擦吃着爆米花,给他出主意:“你劝劝你们老大赶紧找个女朋友,就没空工作了。”
钟洋刚要说他们老大断情绝爱没有情根,想起下午送钥匙那码事,揣摸着:“我觉得,他应该不用我劝。”
钟洋找到策划案微信发送给陆明霁,忍不住八卦【老大,下午我去送钥匙的那个美女跟你什么关系呀?】
陆明霁和彭靖驰都没有什么老板架子,琅域也时常组织集体团建,大家年龄都差不多,没代沟,都玩挺好,开起玩笑来口无遮拦,但心里也都有一杆秤,什么能聊什么不能聊都有分寸。
就像钟洋他们在陆明霁面前再没大没小,都绝不会打听他感情问题,都是私下里偷偷聊。
但经过今天,钟洋敏锐察觉到陆明霁的感情不再是禁忌。
陆明霁没想隐婚,领证一为奶奶安心二也是不用再应付别人给他牵红线的事。
钟洋问,他就实话实说:【新婚关系。】
钟洋作何反应他没那闲心想象,手机连接上打印机,打印出策划案来看。
工作使人静心,十分钟后陆明霁终是看进去第一行字,渐入佳境。
一份策划案还差两页,书房外响起路琼模糊的声音。
他放下策划案,拉开书房门:“在这。”
路琼有猜到,她就直奔书房来的,见到他人,一愣:“吃饭了。”
陆明霁随手带上书房门,跟着她往餐厅走。
书房在二楼最里间,到旋转楼梯口有一定距离。
两道脚步声在地板上融为一体,步伐出奇一致,迈腿时连弯曲的弧度都不差分毫。
下到第五层台阶,陆明霁实在忍无可忍,及时出手拉住差点踩空的路琼:“你老看我干什么?”
她频频歪头,目光直白到不加掩饰,就是死人都能被看活。
“你好看。”路琼真心实意地夸赞,一点磕巴不打:“我还没见过你戴眼镜。”
就说有什么不对劲。
陆明霁想起还戴着眼镜,要摘。
路琼攥住他手腕,拦着他:“别摘行不行,我还没看够。”
陆明霁长得俊秀,三庭五眼都是标准比例,戴上一副金丝眼镜,贵气十足。
她看没看够关他什么事,他戴眼镜是为保护眼睛又不是要去卖色。
陆明霁不依她。
路琼晃晃他手臂,就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瞅着陆明霁,靠近他一步,鞋尖底着他鞋尖,嗓音压低些,尾音又扬起:“求求你?”
第37章 白姜花香
一顿饭吃得陆明霁极为不爽。
他自认定力不错,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意愿让他干不喜欢的事情,结果路琼“求求你”那三个字一出,他跟鬼迷心窍一样,眼镜就没再摘。
被她乖乖牵到餐厅。
等他再清醒过来,为时已晚。
“怎么样?”路琼坐在陆明霁对面,期待他的评价:“我这几年都没怎么做过饭,没退步吧?”
出国后她只会在四个日子里亲自下厨做饭。
过年、她生日、陆明霁生日还有小老太太生日那天。
不管是这四天之中有谁来找她玩或是只有她自己,她都会做满一桌子菜,再买个蛋糕庆祝。
路琼做饭陆明霁一点忙没帮上,没道理白吃还那么多事,他再挑三拣四也知道限度。
虽然还生着闷气,但还是摇头:“没。”
而且他一直都觉得路琼做饭好吃。
陆明霁是左撇子,右手端碗左手使筷,夹菜时不动声色瞥一眼路琼的手。
看来出国这几年还挺会保养,没再让自己的手变粗糙。
陆明霁没嫌弃过路琼的手,就是看不得路琼掌心的沟壑纵横,凭什么别人细腻嫩肉她就要饱经风霜。
路琼那双手每年春天就容易长冻疮,她早已习惯不放在心上,陆明霁做不到她那样置之不理,大学时给她买护手霜,他自己兜里也会常备一支,以防路琼没带他好补上,隔两天就带她去他妈傅女士入股的连锁美容院做保养,慢慢还真就给养好。
“以后不用做饭。”陆明霁手机就在旁边,推给路琼一个微信:“家里有阿姨,你以后想吃什么提前告诉她。”
阿姨是年轻时就专门服务奶奶的营养师,他回沪市后就是自己在住,不喜欢外人打扰,就没找什么保姆,奶奶惦记他,怕他总在外面吃饭或是点外卖不健康,就安排营养师来给他做早、晚两餐。
奶奶一开始下达命令的时候,陆明霁安分过一段时间,后来起床、下班就没个定点,让阿姨不用再来也不必告诉奶奶。
陆明霁的想法很简单,路琼那双手也是他耗费过精力养好的,算是他的劳动成果,她出国他管不着,现在人就在他眼皮子地下,没道理让她破坏。
他从小就听他奶奶他妈说油烟对女人的皮肤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总不能让路琼跟他结婚后还变丑。
路琼不是没苦硬吃的人,有这个条件她乐得享受:“好。”
吃完饭,陆明霁包揽洗碗收拾的工作。
路琼去参观他公寓。
等她全部逛完,陆明霁碗也正好刷完。
路琼从二楼下来,陆明霁要从一楼上去,两人就这么楼梯上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