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霁怀疑路琼没带脑子:“吃饭啊,不然我过来刷盘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路琼不再吱声,好整以暇瞅着陆明霁。
车外路灯明明灭灭投射进来,路琼的视线、陆明霁的脸时亮时暗。
十字路口红灯转绿,陆明霁踩油门加速。
经过第一盏灯,路琼看到陆明霁淡定的侧脸。
经过第三盏灯,路琼看到陆明霁嘴角些微绷直。
经过第五盏灯,陆明霁动手捏住路琼下巴,把她脸扭向前方。
路琼就没放他走,抓住他手。
不再追问,她已经得到答案,陆明霁就是来装偶遇的。
陆明霁挣开她,理由相当正义:“别影响我开车,安全驾驶你我他。”
路琼就笑,不厌其烦地骚扰他:“齐盛卿、葛晚棠都说过,你们那个圈子里都知道你有个白月光。”
陆明霁嗤声:“道听途说你也信,你们记者遇事都不求证的?”
“我这不就是来求证了吗。”路琼促狭眨动两下眼睫,食指点他手臂,她相信陆明霁的车技能保证他们的平安:“所以是真的吗?”
“都是他们瞎传的。”陆明霁不堪其扰,只得将她闹腾不停的手主动握住:“你少给自己贴金。”
“我又没说你那个白月光就是我。”
“……”
她的套路把戏简单到三岁小孩都能识破,偏偏他总是能上当受骗。
陆明霁决心要扳回一城,靠边停车,安全带解开扔掉,卡扣磕到车门,发出闷响,他掌住路琼脖颈,拇指按在她下巴处,侧额吻住她那张喋喋不休惹人讨厌的嘴巴。
*
翌日清晨,一道来电铃声划破卧室内的静谧温馨。
路琼被吵到,耳朵刺得慌,拉高被子盖住脑袋往陆明霁怀里钻。
陆明霁也给吵醒,被路琼压着的那条胳膊回弯,隔着被子不知道捂没捂对地方,他一边暗骂扰人清梦的傻逼一边摸到自己手机。
摄像头识别到他人脸,屏幕自动亮起。
锁屏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
他拍拍怀里那坨被子:“你的电话。”
路琼置若罔闻,装死。
陆明霁真想抖开被子,最好把路琼抖下床,但他身体诚实地撑起来,越过路琼伸长手臂去够她放在她那边床头柜上的手机,腰还被人趁机抱住揩油。
拿到手机,看清来电备注,他再叫路琼:“谷蕴柠的电话。”
路琼活过来,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
陆明霁将手机交到她掌心,她手又缩回去,另只手还抱着他腰。
被子鼓起一个山丘,几撮长发冒出,凌乱无序地摊在枕头上。
陆明霁鬼鬼祟祟地低下头,唇贴上那几缕发尾。
没等他结束这个吻,被子嚯一下掀开,一股大力冲向他,他后脑磕到床板,有海绵垫着倒是不疼,鼻梁实打实被撞,鼻腔泛起酸楚逼得他眼里浮现生理性泪水,他揉着鼻梁啧声。
路琼跪坐在床上,长发蓬乱,睡裙一侧肩带滑落,露出半边雪白,大腿并拢,小腿往两侧岔开。
挺活色生香的一幕。
路琼没给陆明霁多久欣赏的时间,说句“我就到”挂断电话后拍打陆明霁:“去医院,谷蕴柠要生了!”
一阵兵荒马乱。
从大学起,彭靖驰就一直在提出一个疑问,他问谷蕴柠:如果有一天我和路琼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谷蕴柠毫不犹豫选择路琼。
彭靖驰很是受伤,就去找陆明霁抱怨路琼和谷蕴柠的感情为什么那么好?
好到她生孩子,他这个孩子爸爸可以不在,但是路琼必须要在。
谷蕴柠是睡醒一觉起床要去上卫生间,自己绊倒自己,跌坐在地毯上,这一刺激就催动生产。
好在离预产期也不剩几天,不算早产。
是凌晨一两点发生的事情,谷蕴柠没惊动任何人,推进待产室待产,等到天亮彭靖驰才通知两家父母和路琼。
路琼和陆明霁赶到医院,谷蕴柠恰好宫口全开要被推进产房,一见到路琼,谷蕴柠悬在眼眶里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她松开彭靖驰的手朝路琼伸。
谷蕴柠另只手攥着她亲妈,彭靖驰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让岳母腾地方。
只好让位给路琼。
姐妹两个手握在一起,谷蕴柠哭得更厉害,她不是害怕,纯属是被疼哭:“疼死我了路琼。”
路琼抹掉她额头细密的汗珠,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磕磕绊绊安慰她:“别哭了,我在外面等你,帮你看着彭靖驰。”
谷蕴柠开宫口时就骂过彭靖驰,还没解气,她拜托路琼:“彭靖驰但凡有一秒钟走神,你就撕了他。”
路琼应好。
没说上几句话,谷蕴柠就进到产房里。
手术室门一合,彭靖驰整个人卸力,往后倒在陆明霁身上。
陆明霁不怎情愿地扶着他:“至于么你,出息。”
彭靖驰有进气没出气:“你没老婆你不懂。”
“……”
谁说他没有。
陆明霁瞟一眼手术室门口,路琼面露焦急等在那儿。
“我有老婆也不会要孩子。”
……
只有谷蕴柠亲妈进去陪产,外面的人都不了解手术里面的情况,等待就变得无比漫长。
彭靖驰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又去手术室门口蹲着,没人管他。
路琼和陆明霁站在窗户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路琼挽着他手臂,两只手捏着他手指玩:“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谷蕴柠和彭靖驰都没有查过性别,就是为保持神秘和惊喜。
是男是女都好。
陆明霁兴致寥寥,垂眸睨着路琼在他指腹留下一个又一个指甲印:“不知道。”
路琼换个贴近他们两个的问法:“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陆明霁撩起眼皮:“我不喜欢小孩。”
“那我们以后不要孩子吗?”
路琼对小孩子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就她现在的心态而言,她会觉得小孩子是个麻烦。
她还有许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地方没去看,不太想被束缚。
“要那干嘛,吵得要死。”
陆明霁想到每年过年家里走亲戚拜年,一群小屁孩围着他叽叽喳喳要压岁钱的场面就烦。
他也不会让路琼受生孩子那种罪。
“不是都说小孩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吗,你不想要一个?”
两人还从未聊过这种人生话题,路琼挺好奇陆明霁的想法。
“什么狗屁理论,它能给我续命那才叫生命的延续。”陆明霁似笑非笑地觑着路琼,拿乔:“再说你还没追到我呢,考虑那么远干嘛。”
路琼刺探信息,挠着陆明霁掌心,嗓音刻意放轻:“那我什么时候能追到你?”
她屈着左腿站,时间一长腿有点僵,正要换成右腿,眼前一黑,人微晃。
腰一紧,嗅到的橘子清香骤然浓郁,鼻尖碰到一处坚硬,她落入陆明霁怀抱。
陆明霁刚刚也没好好站,此刻单手圈着她腰,另只手把着窗栏稳住他们两个:“不舒服?”
等眼前重新恢复清晰,路琼半趴在陆明霁怀里,下巴抵着他肩膀,之前磕到的应该是他锁骨。
“没吃早饭,低血糖吧。”
出国前三餐规律,从未有过低血糖,出国后忙的话一日就一餐,隔三差五就发晕。
他们早上接到电话就洗漱出门,水都没喝上一口更别提早饭。
现在十点多,都要到午饭时间。
陆明霁气恼他的粗心。
别人老婆生孩子管他什么事,自己老婆早饭都没吃才要紧。
他轻捋路琼后背,等她缓过那股劲儿,下楼去买吃的。
又过五分钟,手术室大门一点要打开的迹象都没有,陆明霁也没回来。
路琼感到小腹一股暖流涌出。
算算日子,大姨妈也就这几天。
幸好她包里常备卫生巾。
跟彭靖驰说一声,路琼去卫生间。
医院每一层的卫生间设在楼梯处,路琼洗干净手出来,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