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床上空了,窗户大开,没有她的影子。
她软软跪倒在地上,全然失了神,眼周不断变红,不一会儿流出了两行泪,那爬在惨白脸颊上的泪颜色殷红,竟然是血!
一双空洞的双眼,连眼白都充斥着血液,此刻成了血窟!
*
封戎掀开帘帐出去了,动作极轻,松手时眼睛还凝在帐中那人身上。
一个转身,表情却变了,全然冷下来。
“你就在此处守着,不许离开半步。若她有一时半刻不见踪影,徐德安,朕也不能再留你的脑袋了。”
徐公公上前,惶恐应下。
却见皇帝一撩袍角,转身疾步往前方某处帐子走去。
徐德安收回视线,闭了闭眼,心中不断念着佛。
封戎一路来到了楚炎的帐前,临近时几个御林军要行礼,均被他抬手挡回去。隔着一层薄薄的帐子,他听到里面时有时无的交谈声。
……
楚炎已被皇帝逼急了。
原以为皇帝只是知晓他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昨日那一番谈话看来,他知道的远比楚炎以为的多。
因着认清楚了这件事,楚炎已死了心。他再次卜算毫无结果,逼不得已唤来了千里之外的师弟傅榆。傅榆乘着符纸风遁而来,听说是要找那在宫中见过的宫女,登时来了兴致——他仍旧对那仙子不死心。
可是此刻楚炎却没心思呵斥他,只要他速速将人找到。傅榆有自己的法子,不卜算不施法,就此入了山,随后几个时辰不见一点音讯。
半个时辰前终是回来了,却只简单的带回一句没有,其余再无任何话。
傅榆见他一整日都紧绷着,如临大敌般,额头上的薄汗不曾断过。
“师兄为何如此惧怕?便是寻不到又如何?”
楚炎沉着脸,不答反问:“你在山中有何发现?”
自傅榆被逐出师门,行事越发诡异多端,路子极野,急功近利浮躁至极,做事胆大包天,桩桩件件,皆是入了阎王生死簿上的恶!
楚炎年长他不少,心性也更为谨慎,数次劝他收敛行事,他自然是没有听进去。不知用着什么法子,几年之内灵力暴增,如今更是比全盛时的师傅行云真人还要强上几分。具体如何,深不可测,楚炎也摸不准。
修仙之人有自己的道,楚炎不欲多管,他二人原本走的便是两条路,况且关键时刻这师弟还有利用价值。
谁知如今就连傅榆都没有法子,楚炎更是心绪沉重了。
若找到还好,若是找不到,皇帝发了疯……第一个便是拿他开刀!
傅榆轻慢的笑出声:“没有任何发现。”
楚炎双眼似箭,锐利盯住他:“若果真没有发现,何以在山中停留数个时辰?莫非你果真去巡山了不成?”
傅榆讥笑:“拢寒山不过是座普通的山,莫非师兄以为山中有玄机不成?若不信我的话,师兄大可亲自进去看看,说不准便能挖到什么奇珍仙草,偶遇仙缘。”
楚炎听完,一颗心直往下坠。
作者有话要说: 嗨,所以你们现在知道傅榆刚出场的时候我为啥生气了吧,当晚和朋友聊大关于他的大纲,我们俩都气着了2333这个角色真是越写越生气呢[○?`Д?? ○]
临睡前看到上一章进入网审待定,顿时更头疼了,如今吻戏也要写成意识流,假如大家发现被锁了,不要慌_(:з」∠)_等我睡醒了立马改。
然后今天还是二更,啥时候写完啥时候更,可以肯定在零点前。
第49章
傅榆心性阴沉诡计多端, 楚炎无法分辨他是否说了真话,心中捉摸不定。他已是病急乱投医了, 竟然叫了他来,若是傅榆一时起了歹心, 找到了那仙子又特意藏到一个旁人寻不到的地方呢?
他急的在帐中来回转。仙子没了法力, 那就与一块无主的宝器无异,凭傅榆的本事, 哪有将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的道理?
楚炎如今心中只剩悔恨, 若是能将时光倒流回几月之前, 倒回至猎户将仙子送至国师府之前, 他定然不会再一次鬼迷心窍, 将仙子送到皇帝面前。
若是早知今日种种, 若是早知他有一日会被自己的计谋反过来算计,就不会有这一切的开始。恶向胆边生, 一切恶果皆起于贪念。
心中思绪混搅在一处,一时是对傅榆的怀疑,一时又是对皇帝深入骨髓的畏惧。
楚炎急了,真真是急了, 面容神情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懈下来, 眉间拧成了结, 他的眼神几乎要在傅榆身上钻出一个洞:“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见过那仙子,山中又是否有东西?若是你但凡敢骗我丝毫,铅华宫的事别怪师兄不客气!”
傅榆原懒散的斜躺在榻上, 似有若无的笑,忽闻他提及铅华宫,眸子顿时沉下来,原本便阴邪的气质越发凸显,也拧起了眉。斜斜看出去:“师兄这是何意?可别忘了,我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铅华宫的事若是披露出去,师兄少不得要陪着我一道去冥府走一遭!”
然而若是找不到那仙子,楚炎便是立即就要魂归冥府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傅榆不知他有攸关性命的致命把柄握在皇帝手里,只当他不过是仗着身份威胁。可他早已今非昔比,连曾经的师尊都能违逆背叛,区区一个师兄又如何?
兴许是见他神情不对,铅华宫的事暂时还须得靠着这位师兄,傅榆也不愿这么快与他撕破脸皮分道扬镳,是以虽则恼扰他的态度,却还是不快的回答:“师兄若不信我,何必传我来此?山中确实什么也没有,更没有见到那位仙子。”
若笃吃了她的魂,若是她狠心,只怕现在连尸骸都寻不到了。若是她没有说谎,那仙子的灵力早在几个时辰前便补在了他身上。
啧,虽是这般蛮横的吃法有些可惜,没有物尽其用。毕竟千年的妖不难寻,九重天上的神仙下凡落到他手里却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像若笃这样的,不知他成大道前是否还能再遇上了。
这么一想,也对楚炎有了些许亏欠的意味。
是以意兴阑珊道:“上次我可瞧清楚了,那仙子的样貌果真不是俗品,也怪不得皇帝喜欢。丢了一个,再找一个补上便是,不过女色而已,师兄何必如此紧张?此事交给我,我定能让那小皇帝满意。”
楚炎面上阴晴不定:“你以为皇帝如你想的那般好糊弄?”
傅榆浑不在意的呵笑,声调却冷下来:“若是小皇帝肯吃敬酒,且由着他寿终正寝,将这皇帝做到死。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只能用些手段,让他早早投胎了。”
皇帝又如何?成大道者岂能被区区一个凡人皇帝所压制?他甚至囚禁一个天上的神仙为己用,□□凡躯他还不看在眼里。
楚炎一整日都在忧虑重重之下,听了傅榆的话没有立时回答,甚至起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确然如他所说,皇帝毕竟是凡人,他修道四十余载,难道真要被这小皇帝所辖制?
若是……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他的命……
转念一想,楚炎蹙眉低声道:“你以为皇帝的命数与旁人相同?”人间天子,生来便有真神庇佑,寿数不到便死,难不成司令簿是假的不成?
傅榆眉角下沉,眼中一闪而过狠意:“此事自然不用师兄你操心,我既然能瞒住铅华宫的事,皇帝的事我也能瞒天过海。”早便觉得龙椅上的这位不好掌控,杀了他,换一个好掌控的皇帝,以后他做事会方便的多。
听他这般说,楚炎心中忧虑压下不少。
他心中十分烦乱,一个神仙丢了可不是小事,若九重天上没有察觉到还好,若是知晓了,等他的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瞒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瞒得了一世?
越想越是后悔,为着数月前的鬼迷心窍,就宛如衣裳破了口子,越想缝起,那口子却越烂越大。
……
账内对话一字不落传入账外封戎耳中。
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神情冷淡,手中扳指轻转着。
夜风来了,他眸中起了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封戎:总有刁民想害朕
跟男朋友说前段时间突然吃完午饭就会很困,上厕所也比之前频繁,百度了一下很害怕,想去医院查个血糖,男友建议百度看病不如直接截肢=_=
第50章
时机不对, 楚炎没有心思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说太多,何况周围还都是皇帝的爪牙, 隔墙有耳。
帐子当然比不得温香软玉的**窝,楚炎也不愿留在此处看他师兄的脸色, 懒散的打了个招呼, 便捏了一张符离开了。
楚炎在帐子独自坐了许久,心中烦闷, 没有丝毫睡意。
皇帝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禁卫先行一步掀开了门帘恭敬候着, 皇帝不急不缓信步而入, 身后还跟来了两个身形高大的蒙面禁卫, 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漆黑的盒子。楚炎匆匆扫了一眼, 不知为何, 心口忽的漏了一拍,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
到现在外面都没有消息, 想来是还没有仙子的任何消息。
是了,连卜卦都算不出的人,仅凭几百个凡人封山,又如何能找的到?
思及此, 楚炎心中一沉。
可预料中濒临暴怒的皇帝却没有大发雷霆, 这个天底下至尊贵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是轩昂挺立, 只是淡淡站着,那气势就让人不敢直视。
他没有再往前走,清隽依旧的脸上风平浪静,没什么情绪。
“楚爱卿。”皇帝缓缓开口。
楚炎道:“微臣在。”
封戎说:“朕听闻爱卿对朕早已心生不满, 欲将朕取而代之,不知爱卿预备何时动手?”
楚炎错愕,缓缓抬头看:“……陛下?”与傅榆的交谈过后至现在还不足半个时辰,他从来都是个谨慎之人,傅榆来后便在账内设了结界,以确保账外之人绝不会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彼时帐中只有他二人,为何皇帝如此快就得了消息??
“爱卿为何如此惊讶?”封戎平淡发问:“莫非朕适才听错了不成?”
“微臣绝不敢对陛下有二心!!”楚炎急出了一头汗,喉间干涩异常,根本来不及思虑皇帝为何会听到他二人对话,急切之下竟是无法思考。
楚炎修道四十余年,算是师尊座下有天赋的弟子,与傅榆及另外一位师兄并驾齐驱。修道一事极为讲求缘法,若有缘法,则事半功倍,若无缘法,便如同他和傅榆的师兄,修道一百余年,功力停滞不前,于一百五十岁头上殁了,含恨而终。
眼看着年岁渐长,日复一日苦修,功力却精进的愈发慢,他便生出了旁门左道的心思。
师尊行云真人最为严苛,严于律己,师门上下尊之顺之,都是清苦的修道之人。他眼中揉不得沙子,更因活了数百年看的通透,是以立时便看出楚炎已是道心不稳。
行云真人大怒,逐他下山历练。师门山前有一道屏障,那屏障已有数千年的日头,可阻恶鬼,可堪人心,是一件师门传至今日的天界灵宝。
师尊的心意很清楚,便是要他重修为人,再修法道。若是不成,那仙障自会阻他于山门之外。
谁想这一来便是二十余年,二十余年,他再也没有入得山门。紧接着,天资卓绝的师弟傅榆被逐出师门,再后来便是师尊仙逝的消息。
这世间修仙之人千千万,楚炎深知人外有人不敢托大,可对上普通凡人,也是能轻易玩弄于鼓掌。皇帝随是真龙天子,可他到底是个凡人,为何结界对他不起作用??
封戎淡讽一笑,身后那抱着乌木盒子的禁卫上前。
他抬手解了一道锁,对着楚炎的面,将那盒子打开。
楚炎看清盒中之物,瞳仁遽然紧缩,骇的不知所以,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盒中丝绒为垫,正中一个肉块,那肉块竭力跳动着,噗通……噗通……仿若人在呼吸。肉块外罩着一层淡淡灰光,将它悬托于盒内。
封戎问:“爱卿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