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耐心地讲道理:“因为在我眼里那不是闺房,那是你的巢穴。”
“……”许栩无语。
她忘了自己是只鸟。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你不进屋里去,还能查得到吗?比如我帮你,但是我没有那么高强的灵力,也不会那些术法。”
长渊想了想,从身旁的花树上摘了片足够大的叶子,单手于空中画下了一道复杂至极的符咒,最后落在那叶片之上。
许栩接过来,只见上面的图案繁复,就算是描摹估计也描不明白。
“这是一道追踪令,”长渊解释,“你拿着这片叶子,先行去找谢炳,取下他的头发放至上面,然后再拿着去城主夫人的房间,自然就能探查到谢炳在她那屋中究ʝʂց竟摸过什么,碰过什么,也许能查到点东西。”
许栩点头,一一记住,然后宝贝似的放进了芥子囊:“那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长渊背手而立,对她说:“今天上午我一直偷偷跟着那位管家,发现他确实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许栩兴致勃勃地八卦道。
“他太闲了。”长渊断定道。
“……太闲也是错吗?”许栩试图说服他,“难道这个府里有人很忙吗?是每天蹭吃的我很忙,还是满院子乱窜的你很忙?”
长渊睨了她一眼:“你说的有道理。”
“但他和谢炳走得很近,今天上午谢炳从夫人的屋子里出来之后就去找他了,两个人关着门在屋里不知道说什么,我怕打草惊蛇,也不敢靠近。”
他补充道:“这位管家深藏不露,竟然也是个金丹后期,他有心想防我,我没办法悄无声息地跟太近。”
“说实话,我也觉得他很奇怪。”
许栩回忆起进入幻境的种种。
“第一天我们来的时候,这位管家似乎话很少,对夫人和谢炳的态度格外恭敬,”她分析道,“但是从昨天书房门口那次,我总觉得,当时他劝说夫人不经通报进入书房时,有点……”
“急切又刻意。”长渊言简意赅。
“他是想让夫人和谢炳看到些什么。”
她脑袋里的白雾似乎慢慢散去,整个思路逐渐清晰。
“或许是他需要促进某件事情的形成。”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我先去找谢炳拿头发,”许栩当机立断,“你继续跟着管家,也许破局的关键就在他们身上。”
两人分头行动。
然后在十米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倒退回来。
“话说,我们的月俸怎么办?”许栩发现了这件事的关键点,“如果我们破了这个幻境,咱们俩不就当白工了?”
长渊点头:“很有道理,我去找找金库在哪。”
“这才是正事,我看好你。”
许栩嘱咐他:“我打听好了,护卫队长和贴身婢女的月俸都是四十灵石,你若是能拿就拿八十,咱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绝不多拿一针一线。”
长渊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确定不多拿一针一线?”
“嗯……我的意思是拿一针一线,但不多拿。”
懂了,长渊点头,一晃身就不见了。
许栩则开始继续绕着城主府转,开始寻找谢炳。
转了几圈之后,她终于在一片海棠花丛中找到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小孩,据说这些花都是沐娘亲手所种,红艳艳的,如血一般。
若是在外面,许栩应当会觉得很好看,但这里是幻境,任何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然后就变得诡异。
“嘿,你干什么呢?”
正专心致志的谢炳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捂住狂蹦的心脏,看向身边那个不太正常的女人:“你、你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许栩慢悠悠地打量他,“你手里这鬼画符什么东西?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谢炳年幼的眼睛此时充满了警惕和浅浅的敌意。
不知道为何,一下午不见,这小家伙的某些气息变了,许栩眯着眼睛,却再也看不出更多的端倪。
“所以这是什么?”
谢炳哼了声:“这是我新学的符咒,可以帮助我快速修炼,你修为这么低,当然看不懂了。”
他将手中那一张画满了符号的黄色符纸贴在墙上。
“那你为什么要贴在这,”许栩好奇地问,“是有什么寓意吗?”
谢炳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你怎么问来问去的?你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吧,我练习的废符纸,我就想贴这怎么了?”
“城主府是我家,我想贴哪就贴哪。”
说罢,他起身就想跑。
但是许栩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她要拽一根谢炳的头发。
小孩子不脱发,刚才搭讪的半晌,她不停地观察他,竟然没在他身上发现一根头发,所以现在她势必要从谢炳的头发拔一根了。
许栩咽了下口水,跟在他后面跑出了花丛,追到了青石板路上。
她的设想非常好,就是简单的一伸手,一捏指,就可以从谢炳的小脑袋瓜上拽下她要的头发,而且小孩儿今天没扎丸子头,更容易得手了。
但她错误估计了谢炳的速度和自己的速度,以及没有预料到城主会突然从这里经过。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谢炳见到父亲后恭敬地站在了原地不动,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努力控制之下,双腿还是因为惯性而往前倒腾。
然后她的手也没来得及收回。
并且以一个精巧的兰花指,当着城主的面,狠狠地将谢炳的头按住。
然后,她没站住,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继续用兰花指将那颗圆润的小脑袋瓜按住之后,用力地按了下去。
谢炳这孩子也是骨头硬,竟然还在跟她抗衡,于是最后生生演变成了下半身直立,上半身折叠的高难度动作。
当谢炳站着完成了一个坐位体前屈之时,许栩绝望地趴在他背上抬起头。
对上城主那双疑惑、惊讶、难以理解的眼睛。
“那个,”她试图解释,“如果我说,我是在帮少主强健筋骨,您信吗?”
城主以及艰难发出鸭子叫的谢炳异口同声:“你说呢!”
第41章
“沐娘手下的人越发没有规矩了,”城主脑子像糊涂蛋一样,不知怎么把这事绕到了自己夫人的身上,一口大锅扣了过去,“我看你这个婢女整日好吃懒做也没什么作用。”
“不如去后院刷恭桶了。”
我都是修行无能者了,你还指望我有什么用?
许栩心里腹诽,然后低头翻了个白眼。
很不幸,被刚直起腰来还在平复呼吸的谢炳给看了个正着。
他狠狠瞪了许栩一眼,但还是张嘴求情道:“父亲,是我主动跟她打闹的,您还是放她一马吧。”
谢城主对儿子应该是算不上喜爱的,至少目前每次见面他都是严肃有余,亲热不足,和谢炳的关系甚至不如管家亲近。
但他是城主,一个接班人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然后哼了声拂袖而去,“随你母亲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这位城主也不知道脑子里有什么毛病,还是说沐娘杀了他的爹娘,总之任何让他不开心不高兴的人或者事,最后都要甩到沐娘的身上。
听见父亲这样说自己,谢炳的眼里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悲伤,而是一层浓浓的化不开的仇恨。
许栩没有看出这孩子的异样,只是诧异他居然会为自己说话。
“谢谢你啊,愿意帮我,”她拧巴着道谢,“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谢炳头也没回,更没有看她,只是冷冷道:“我确实很讨厌你,确切地说,我讨厌这世上的所有人。”
他一副瘦弱的小身板,站在这永远逃不出去的城主府之中,是天地间渺小的一艘孤舟。
“但我母亲好像很喜欢你。”
有什么是一定想要做到的事情吗?
谢炳只能答:让我的母亲高兴。
许栩眼睁睁看着他慢吞吞地走远,可是对哄孩子她并不擅长,而且很多事情她并不了解,自然也不能随意评价。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都不快乐,而那个始作俑者,就是渣男城主。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许栩每天都用长渊给的追踪令在沐娘的房里鬼鬼祟祟寻找线索。
“炳儿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日,沐娘雷打不动地起床吃早饭,尽管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他的修为提升很快。”
“快不好吗?”许栩雷打不动的蹭饭,喝下了第三碗银耳羹,“您这碗还喝吗?不喝给我喝呗,怪浪费的。”
沐娘有点无语地将面前的小碗推给了她。
“我瞧你也是修士,怎么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的,”她像训斥孩子般说道,“而且你难道不懂吗,修行虽然越快越好,但也不能太过超脱,不然容易被灵根反噬。”
谢炳本就是天纵奇才,不过十三岁就已经筑基,筑基到金丹说起来快,实际上很多人要用几百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突破。
“我看,炳儿的修为涨的也太奇怪了,”沐娘扇着扇子,“你说,难不成真是那天他受了父亲的刺激,发愤图强起来了?”
许栩觉得不是,她敢肯定,谢炳有猫腻。
于是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对了,夫人您既然这么担心ʝʂց,不如去看看他啊?”
沐娘闻言,眼睛亮了下,随之又黯然下来:“可是,我该睡觉了。”
“又睡啊?”许栩诧异。
经过她几天的观察,沐娘的作息很奇怪,每天吃完早饭要睡会儿,醒了就开始梳妆打扮,吃完午饭就要给城主煲汤,紧接着又要睡会儿,醒了继续梳妆打扮,然后吃了晚饭就熄灯就寝了。
就是说,虽然她很关心儿子,但是因为忙着睡觉所以抽不出时间去看看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