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杨镖头,他好像并未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正满脸担忧道。
“乔姑娘,你这手都断了,还是修养一段日子在赶路吧。”
可能是怕乔五味心里难受,杨镖头继而开口安慰:“也好在只断了条胳膊。”
乔五味:……
这时宋滇之轻声道:“那再住些时日,总不能让阿乔断着胳膊赶路。”
他嫌麻烦。
杨镖头也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嘛!”
一点都不想说话的乔五味幽幽叹口气,又低头看着不能乱动的左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不由一亮,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滇之。
宋滇之侧目,避开乔五味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乔五味只能贴上前,右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小声问道:“宋滇之,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施展一个法术之类的,让我的手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宋滇之那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那双幽深的眼眸盯着满脸期待的乔五味,许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眼底中尽露出一丝无奈。
“不能。”
乔五味还想说些什么,可猛的想起来宋滇之并不知道自己知晓他的底细,连忙抿紧嘴,打消这个念头。
杨镖头正在轻声拍门喊着邱氏的名讳,半响,邱氏才将门给打开。
在看到乔五味悬吊在胸前的左手,邱氏神情诧异,随即担忧问道:“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怎么手成这样了?”
杨镖头便将买驴时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哪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邱氏猛然想起桃姐说路上被耽搁,说看到一头驴托着姑娘乱跑,身后还跟着三个大男人,不由陷入沉默,敢情说的是自家男人跟阿乔呀。
待回过神后,邱氏连忙道:“这事怪我。”
乔五味摇了摇头,她目光落在邱氏身上,并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是碍于杨镖头在场,索性将要说的话皆都憋回去,只是寻个理由。
“柔儿姐,我全身脏兮兮的难受,想沐浴,可大夫说左手不可碰水,柔儿姐能否进去帮帮我?”
邱氏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帮你备好热水。”
专门用于沐浴的房间内,浴桶上空热气缭绕,乔五味单手艰难的沐浴完后,便呼喊在门口候着的邱氏,等邱氏进来后,看见乔五味后背那一大块乌紫后,十分心疼道。
“你这孩子怎么去骑驴呢?摔成这样,看得人心里头怪难受。”
乔五味从小到大,经常爬树翻墙,皮的厉害,这身上时常有乌青的痕迹,因师傅是男人,很多事情不怎么方便,所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因为她身上的伤而感到难过。
这心里头不由涌出一股暖意。
只是。
乔五味垂眸,轻声问道:“柔儿姐,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别人要生孩子的偏方了?”
从进门到现在,她就闻到柔儿姐身上散发一股很浓很腥的奶臭味,如当时路过女人身上味道一模一样。
第41章
这种诡异且又难闻的味道, 让乔五味不由想起散发腥臭又甜腻的血饵香,她担忧邱氏会因那些胡乱的偏方,从而弄坏了身子, 更担忧那些所谓的偏方, 会招来一些“麻烦”。
邱氏整个人微微顿住, 她想起桃姐临走之前的交代,那小孩果精贵着,可切莫别让其他人知晓。
犹豫半响。
邱氏垂眸,边继续替乔五味系着衣带, 边开口道。
“今日出门买些东西, 碰到上次卖血饵香的人,她一路跟着我回来,说是有更好的法子能让我有孩子, 可我答应杨郎不再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便将其拒绝。”
邱氏似是想到什么,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你是闻到那奶臭味吧,应是跟那人挨的太近沾染了许些。”
乔五味闻言, 也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邱氏在说谎,可知道又有什么用, 显然邱氏在为有孩子这件事上有些魔怔。
若继续劝的话,反而成了坏人。
等两人从沐浴房间出来时,杨镖头正巧要出门, 方才李广过来,说镖局内有些事要找他商议一番, 夜里还未回来的话, 便不用给他留门,随后就急匆匆的出门。
邱氏看向那紧闭的门扉, 不由小声呢喃着。
“怕不是又要去走镖。”
杨镖头是唛城第一镖局的二把手,时不时要押镖去往周边县城,或者更远的地方。
乔五味看着邱氏满脸愁容的样子,连忙安慰:“以杨镖头的身手,定是能平平安安回来的。”
邱氏收回视线,余光瞥向自己所住那间房的方向:“家中没什么菜,我得出门买些菜才行。”
乔五味也不好白吃白住不干活:“柔儿姐,我随你一起去。”
邱氏连忙摇头:“你这胳膊怎能乱跑,还是在家静养些日子较好。”
说完,她便进厨房里头提个竹篮出来。
而准备回房内静养的乔五味转过身,就瞥见不知何时站在屋檐下的宋滇之,目光正看向邱氏离去的方向,乔五味见状,碎步跑到宋滇之面前,并仰起小脸问道。
“宋滇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并难得开口:“她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
她自然是指邱氏。
乔五味略微无奈的叹口气:“我也闻到了。”
她抿着唇犹豫一会,随后伸手指了指右侧那间紧闭的房门:“要不咱们溜进去看看?”
那难闻的气味定是从什么物件上沾染来的,就像那血饵香。
宋滇之却似笑非笑的盯着蠢蠢欲动的乔五味,十分无情道:“你是你,我是我!”
乔五味却反驳:“咱们都绑了生死契,还分你我?”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不由眯起。
“是吗?”
他尾音拖的极长,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乔五味有些怂,脸上却又露出坚决的神情,正伸出手准备拽着宋滇之的衣角,紧闭的大门却忽被人推开,那原本去镖局中商议事的杨镖头此时站在门口,他身后除了跟着李广与陈千峰外,还有好几名衙役。
杨镖头与李广脸色都有些难看,而陈千峰瞥见乔五味悬挂在胸前的左手时,不由呆愣住,今日离开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会受伤呢?
难不成是故意的。
为首那两名衙役打量几眼站在院中的女子,开口询问:“她就是乔五味?”
乔五味神情疑惑的看向杨镖头与李广,而后瞥见陈千峰满脸心虚的样子,心中瞬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两名衙役见陈千峰点头后,才走上去,语气十分客气道。
“听人说你有一身的好本事,我家县老爷正巧碰到棘手事,还望乔姑娘挪步,随我们走一趟,”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陈千峰给卖了。
在也忍受不了的李广无比气愤的骂道:“陈千峰,若不是乔姑娘,我们早就死在阿茶茶庄,可你却恩将仇报,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时两人从杨镖头家离去后,便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陈父陈母与周父周母皆满脸愁容的跪在公堂之上,而围在公堂外的百姓们听到前因后果都也都纷纷叹气。
与陈千峰所预想的那般,府衙并不会注重周巧儿不见的事,更不会帮他们去找人,亦或者是去调查。
而就在县老爷准备退堂时,一商贩揪着名疯汉子赶过来,求县老爷替他做主,说是疯汉子用木簪戳伤自己的驴,可那疯汉子只会将那破木簪子抓在怀中,嘴中喊着阿囡两个字。
待围在公堂外百姓看清那疯汉子的模样时,不由惊呼起来,就连县老爷都愣住。
那疯汉子大家都认得,他本不疯,只是在半月前,刚出嫁的女儿消失在夫家的新房中,夫家断定她是与人私奔,因此两家人闹的极其不愉快。疯汉子更坚信,自己女儿是被人掳走了,在城里闹出不少事。
原本准备离去的陈千峰忽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道:“也真奇怪呀,那疯汉子的女儿是消失在新房内,县老爷的妾氏也是在新房内消失的,怎么就那么碰巧?”
这话让陈千峰心里忽然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巧儿。
但!
陈千峰只是犹豫一秒,便转身跪在县老爷面前,鼓起勇气道。
“大人,我怀疑这些新娘在消失一事,兴许是有邪祟在作怪。”
话音落后,原本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瞬间噤声,皆不可思议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陈千峰,就连坐在高堂之上的县老爷都一脸错愕,随机将惊木堂重重的拍在桌上。
“休得胡言乱语,这世间哪有什么邪祟。”
陈千峰却道:“大人,就算没有邪祟,但那些消失新娘总不可能都跟情郎私奔,不如让我一个朋友试试,兴许她能找到……”
可话还未说话,县老爷一脸阴沉的让衙役将此人赶出公堂。
这结果让陈千峰心如死灰,只是在半路上,却被人悄无声息的请到了县大人的府邸中,他这才带着衙役去了镖局,并将其找到院中的乔五味。
只是陈千峰这种做法,让杨镖头与李广感到不耻。
乔五味不好与那些衙役们硬碰硬,毕竟这群人是吃官家饭的,但她吃亏不能一人单吃,于是硬拽着宋滇之一起,甚至还理直气壮嘀咕着。
“咱们都绑了生死契,已经是绑在一条绳的蚂蚱,总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滇之垂眸,看了眼紧拽自己衣角的小手,声音低沉道:“撒开。”
乔五味正在气头上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不!这衣服是我花钱买的,有本事你脱掉。”
宋滇之:……
众人一起被衙役带到县老爷的后门,那处早就有群人在那候着,为首是名中年汉子,那脸上堆满着笑意,他走上前,不卑不亢道。
“可是乔姑娘,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完,他的目光不由被旁侧的宋滇之给吸引住,眼底不由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此人全身散发清冷矜贵的气质,怕并非普通人。
只是想到老爷的嘱咐,他也不敢详问,只能带着身后一群人朝着待客的大厅方向走去。
而候在大厅内的县老爷正在坐太师椅上眉心急蹙,他之所以让人留住那陈千峰,正是因为相信这个人的话,那些新娘的消失,定是邪祟在作祟。
如若不是的话,到时候再定此人罪也不迟。
没人知道,衙内已收到不少新娘失踪的案子,若再没有头绪的话,这位置怕也坐不长久。
孰轻孰重他还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