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这里原本是一条地下河。但因为岩浆流入其中的缘故,导致其受热,形成温泉。
河底是已经冷却的火山岩,在河边,也有许多大块大块火山岩,很多人整个泡成红虾米,这会儿在岩石上让岩石的温度把自己烤干。
芮平越往前走,越感受到那股热气铺面而来。有人在岩石上升起篝火,去上流无人的地方取水,用布过滤后煮开,再放一块烟熏肉进去,就化作了肉汤。
几乎所有人都把身上的厚衣服都拖了下来,摊开放在岩石上,也有人拿来当垫子垫在身下,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靠在暖呼呼的石头上跟人闲聊。
大家身上穿着的都是学校的校服,这种校服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耐寒受热,主要是泡在水里,干得也快。大家基本是把这当泳装在河里泡。
这会儿有人把袖子挽起来,用手当扇子在跟前扇风:“热死了。好想吃冰啊。”
“吃冰不容易?”有人探出头:“你废个劲,把衣服穿上,带一缸子水跑上去,再回来,抓紧时间,赶在它化掉之前回来。”
这句话引起大家一致的赞同:“是啊!去吧。我们也享个福。”
那人不乐意:“你们怎么不去?”
大家都躺成一滩咸鱼:“不想动……”
“啊……想吃冰镇西瓜,想喝冰啤酒,这几天天天吃肉,肉肉肉、我这么爱吃肉的,都不想吃了。”
“我也是,我想吃冰淇淋……”
一群咸鱼发出咸鱼的叹息。然后个个都摊在岩石上,连跟手指都懒得动弹。
芮平走过来,差点把他们给踩着,一堆衣服到处乱扔就算了,怎么人也到处乱躺。
她拿着手电筒到处照,河面上起起伏伏的全都是人头,把河塞得满满当当,两边河岸上的岩石躺平了一堆人,周边还不算升起的无数篝火堆。
她举目望去,都看不到头。感觉全是他们的人。有种这块地方全被他们给承包的感觉。
有对比,就有参差。她发现她站的这块地方连篝火都没升起,其他有的地方都升起好几簇了,那边有人给大家煮汤,也有人把他们那片的衣服收得整整齐齐。就她这块特不像样。
先她还以为这边没人,连个亮的都没有,结果发现不是没人,是人全都给她躺平了。
很好,让她又找到了差生班了。
她最喜欢逼咸鱼上进了。
芮平拿着手电筒,怼人脸上。那人拿手盖着脸,发出咸鱼声音:“干啥啊?”
这声音还听着挺耳熟。芮平把他盖脸的手拿下来,发现是她这几天认识的熟人,就是一开始雪屋都搭不像样,后面被她拽着出去打猎的那二十人之一。
那人也看到芮平了:“……”
“好巧哦。”芮平朝他道:“看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然后芮平就看着这人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当着她的面,缓缓地把自己的眼睛又闭上了。
芮平:“……”她拿脚轻轻踹了踹:“喂,别给我装,快起来。”
那人紧闭着眼不肯睁开。摆明了要装死到底。
芮平:“……”
她叹息一声,打开保温箱:“我这冰镇的酒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刷——”的一下,那个人就翻身跳起来,黑暗的夜里,一下子窜出来几十号人:“酒?!还是冰的!”
芮平把保温箱给合上:“我这是只给表现优秀的人奖励。你们啊……”
她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就有人讨好的冲她笑:“平平,你不是去飞船那边领这次军训的任务去了吗?怎么还带礼物回来了?学院老师给你的?”
芮平微微愣了愣:“谁说我去领任务的?”
“欢喜说的啊。”他们说:“他说你要去飞船那边,问问老师接下来是怎么个安排。”
另一个人说:“顺便也给我们打掩护。”
“欢喜说,学院老师肯定见不得我们这么享受,说不定就会派人过来捣乱。我们还真遇到有人过来了,辛亏我们溜得快,否则就被发现了。”
他们一言一语。芮平察觉到不对劲,雷达竖起来,扭头朝某个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角落里冒头的欢喜,他本来是要过来,听到这话,又悄摸摸的想要溜走。
然后对上她的视线,他露出个略带讨好的笑,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厚着脸皮的走了过来。
芮平看他那样子,就想笑。她跟这些人说:“行,我知道了。”然后又说了一句:“你们这边没人管的吗?我等下再过来,要看到你们还是这德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接着她朝欢喜那边走了过去。
欢喜解释:“有人问你怎么不在,我就……”
“我知道啊。”芮平说:“我又没怪你。”
欢喜松了一口气。
芮平看了看他,把保温箱打开,把那瓶酒递给他。
欢喜却没有伸手:“不是说,要表现优秀的才能拿到奖励吗?”
“你表现得还不优秀吗?”芮平把酒往他跟前递了递:“拿着。”
欢喜接了过来:“奖励?”
“奖励。”芮平道。
欢喜露出个笑,又忍不住有些嘚瑟。芮平真是看到他这样子就好笑。
他拿着酒,却没有立刻喝,而是跟她说:“你要想泡温泉,我有个没人的地方。”
芮平想到他一开始一副找到宝的样子想要带她来,一副要给她惊喜的样子。结果没想到惊喜没成,最后反倒成为了所有人的避难所,就,又想笑又心疼。
她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这一刻,她忽然就想,其实也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事情是做不完的,她就算是一刻不停歇,也不是马上就能出结果。
而且,她其实也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想法了,就是大致的方向也已经基本确定,那么今天做,明天,其实区别也不大。
她确实也应该停一下了。从前天晚上遇到鼠潮到现在,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一重重的事情接踵而来,哪怕是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好啊。”她说。
欢喜原没想着她会答应,听到她的话,竟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的意外太明显。芮平心里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了。其实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是不是?她其实可以让自己轻松一点。并不是说把自己弄得像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就是对自己,对大家负责。
她也许该对自己好一点。
特别是在知道了那么多的内幕以后……
那些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砸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快要被人拉断了的弦。她忽然就有些迷茫了。她做的这些,真的有意义吗?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吗?
但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让自己坚定。如果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不相信。那还能指望别人吗?
所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她需要一个短暂的空间,让自己什么都不想,放空大脑,彻底放松下来。
跟欢喜在一起,她会感觉那些沉重的事情都离她很远,她短暂的忘记了那些,沉浸在这种简单的快乐当中。
·欢喜把她带到了一个略微高的地方,这里非常的隐蔽,也难怪他自信没人能发现。这是一个浅潭,河流从这里流出一个分支,但是分支的水太少,只够一汪浅潭,水是透明的,用手电筒照,可以直接照到谭底的石头,是圆润的。
她把外面的衣服褪下去,把鞋子脱下来,这个池子不深,她脚尖先试探了一下温度,发现有些热,微微的烫,但又不是很烫的温度。
欢喜把她带到这里来后,趁她脱衣服的时候,就把这个位置让给她了。他坐在转角的墙壁那里,芮平能听到他坐下来,碎岩石发出的咯吱的声音。过会儿又有东西被点燃的声音,那边亮起了火光,他升了一个篝火,在那边。
芮平整个人埋进到池子里,其实她不排斥欢喜在她身边,他就算不避开,她也没什么。她身上又不是没穿着衣服,其实就跟泳装一样,而校服可比泳装要严实多了。
大家都这样的,也没见谁穿着,就要避开人的。
像之前河里,大家都一起泡,说句实话,都是在一起共患难的,可以背靠背托付生命的感情。
而且又是这种集体的军训,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累都累死了,能找个地方躺着就不错了。还计较那些。
大家都亮亮堂堂的,反倒比那种非要避讳这些,要来得更舒服一些。
芮平原本还想着跟欢喜一起泡来着。她脱完衣服,发现人没跟在她身后,见人躲避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些许男女的暧昧来。
也不能说她迟钝。
因为她跟欢喜相处得太自然了,她其实是个对异性有着轻微的排斥感,特别是那种男性特征很浓烈的——不是说欢喜不男人的意思。就是,你会无时无刻的不在感受到,他是个男人,是跟你不一样的人,你们的想法,看待问题的眼光,统统都不一样。
但是,欢喜不一样。芮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在照镜子,他的想法,她一下子就能懂,她有时候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也能立刻领会到。
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感。
这种默契感,让她总会下意识的去忽略他的性别,忽略他跟她是不一样的人。他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说什么都不会觉得尴尬,不自在。
而且随便做点什么,哪怕只是那种在别人眼里觉得很无聊的事情,她都会觉得好有意思。
她在别人那里,偶尔会有的不自在,尴尬,不自然,在他那里就统统没有。有时候,她对别人大小声或者怎么,会担心别人是不是会误会,会曲解她,会埋怨她。
但是欢喜就从来不会。她可以在他头上肆意的摆弄,也不担心他真的生气,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这样子。
这样想想,自己好像有点过分?芮平把头整个埋进水里。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已经把欢喜当做自己人。就是,可以拉手,可以拥抱,可以很自然的做亲近的事情,不掺杂男女之情,就是纯粹的,简简单单的高兴,快乐。
就是那种她无处可去了,或者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住得不开心了,可以大大咧咧的钻进欢喜的屋子里,鸠占鹊巢,抢他的床和被子,占着窝就不走了那种。
完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好霸道。
芮平已经沉底,开始吐气泡了。
她真的完全,一点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想。但她以为她会排斥,或者是恐慌,结果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种她以为的不自在的感觉。
就是觉得,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也挺快乐的其实。
她之所以排斥这种,就是无法想象有一个完全陌生的,不了解的,也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突然就进入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开始对她指手画脚。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当然,你可以去跟对方慢慢磨合,但是那种,又耗时又耗力,既付出了金钱还付出感情,还可能会失败。怎么想,芮平都觉得划不来。而且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哪里还有心力再去经营一段费时费力费感情的感情。
她就会有一种逃避的心理。就是……反正这么麻烦,就放着吧,不是说她就完全不打算。因为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得太绝对,说不定呢?是吧。
她仔细想这件事情其实并不算太重要,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就是在芮平看来,吃饭排第一,事业排第二。
中间横插无数的人或者事,感情就放在最后。
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真的到了以后,又有钱又有闲,实在想要给自己找点麻烦事做一做。那么她会试着给自己安排一份感情,反正她有那个时间精力慢慢的耗。
至于孩子,她是完全,绝对不会生的。不说生孩子可能会付出的那些比如能力倒退啊,以后可能做不了机甲士啊这些问题。
还有她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够照顾好,再者,她选择的是这样的一条路,要是成功还好,要是一旦失败了呢,那不就是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