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阴萝是什么蛇蛇呢?
贪心可是她的本色!绝对不能怂!
于是她一手抓住一个,这孪生姐弟俩都是天姿国色,艳绝世人,又是一左一右站在阴萝的身边,文武百官偷瞥一眼,都有些恍惚。
八王姬这年纪轻轻,就已一妻一夫了吗?
老登真王瞪大了一双浑浊的、难以置信的眼睛,他渐渐喘不过气,可怕的虚弱感随之涌上来。
“等等——”
主相沈蕤宾膝行两步,跪在阴萝的左侧,低声提醒,“陛下,还未写禅位诏书。”
“嗬嗬……不写!不写!!!”
老登真王双目透着狰狞之色,他终于扳回了一局!
一日没有禅位诏书,元慈恩一日就是弑父夺妻的孽种,他倒要看看,她怎样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喔,本宫需要这玩意儿吗?”阴萝满脸无辜纯稚,摆了摆手,要稳坐谋逆第一名,“大家都知道这江山是我抢来的,才会对我更敬畏不是吗?不必劳烦父王啦,让他安详地走了吧。”
朝臣们:?!!!
他们神情更加迷茫了。
人家篡位,千方百计都想要一个名正言顺,或是诏书,或是玉玺,怎么轮到他们的王姬就变了?
这么随便真的可以吗?他们不会玩球吧?
老登真王嗬嗬声更加粗重。
孽畜!孽畜!
老登真王在不甘与绝望中,咽了气。
——天子大行,举国戴孝!
首先就是继位者的人选。
朝臣们都没有异议,迅速举荐阴萝为天子。
这王姬还噘了一下嘴,觉得很没有意思,“怎么就没有人反对呢?这样会显得我很没有事情做欸!”
他们:“……?”
求求!求求了!
真定门您一舞成名,如今谁不知道您是活阎王爷,手握四千万的阴兵,人死了都摆脱不了你,做鬼了还得受罪,试问还有谁敢跟您对着干啊?也就是先帝,以为八王姬是个小女孩儿,没有一点畏惧之心,否则也不会去得那么快!
练星含却忍不住了,他拉着阴萝去了偏殿,将她双手羁押过头顶,押进一扇黄花梨水牙江山小座屏。
他低头去咬开她的领襟,像是一头急切的饥饿小兽,拼命要拱进她的怀抱里。
“小爹,你干什么呀。”蛇蛇假正经地训斥他,“这里可是我父王的寝宫偏殿,百官都在旁边守孝呢,我父王刚宾天,你就做这种对不起他的事吗?”
“少装,元幼平。”练星含冷冷一笑,“说的好像抢你爹男人的,不是你似的。”
过了一会,他实在是酷烈难忍,见蛇蛇水火不侵,只得放软了语气。
“元幼平,快点,别矜持了,都那么多回了!”
阴萝这时候又捡起了孝女的本分,大义凛然道,“国孝当前,岂能为儿女私情坏了规矩——”
黑披发叠上了她的肩头。
屏心雕刻着一座孤峰,被乌青海水阵阵冲击,高高的苍松里则是落下来三枚银亮的月牙,这少年魔种半张脸贴着这一扇黄花梨小座屏,他拧过一段纤细的腰,贯来阴毒刻薄的双眼也雾津津地回望,颤抖的声嗓透着哭腔。
“进来……元幼平,快点。”
“笃笃。”
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人小心地说,“殿下,有战报。”
阴萝抬脚就要走,被一双惨白易碎的手抱住了腰,他眼尾仿佛开着一枝昨夜被雨打湿的桃花,到今朝奄奄一息,只剩下无尽的愁怨。
仿佛她一走,他就要立马死去。
蛇蛇:“……”
走不开!根本走不开!
阴萝隔着座屏问,“什么战报?”
来人难掩喜气,“是元副相,元副相已经拿下五原之地的大腹与契兰!如今正带着代王使,行军练国!想必不久之后,便能旗开得胜!”
他们对元家的男女都是盲目的自信,毕竟这群人说谋逆就谋逆,说驾崩就驾崩,宛如神助,还没有他们做不成的事情!
练星含的身腰则是剧烈地颤抖下。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元幼平这个小畜生会紧咬不放,直接追他到练国!
都是有预谋的!
练星含内心簇起一把火,声色凛厉质问道,“元幼平,你到练国,根本就不是为了交换我是不是?你是为了当先锋?!还故意带走那登真代王使的?!”
“哎唷,我的小爹可算反应过来啦,儿臣奖赏你好不好?”
她的脚尖扬起,拨开他那瘦窄的后脚跟。
练星含又是一颤。
他之前逃跑过,被她挑断过脚筋,虽然最后接回来了,并不影响灵活,但这一处已经记住了元幼平的残酷暴戾,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反抗。只是他骤然得知自己被算计的真相,怒恨占据了全部的心神,满腔春水都冻结成冰,恨意已经超过了情/欲。
“滚开!退出去!我不要你来了!!!”
他暴怒撕扯她,却没撕开,反被阴萝叠得更紧。
俩人的长发似小蛇一般,弯弯曲曲落在屏风前。
少年魔种鼻息急促,身体仿佛被人劈成了两半,半边在地狱,半边在高楼。那坏心眼儿的掐着这一把少年水葱腰,故意说道,“怎么样,我虽然夺走了你的国家,但给你一个新的家,还有新的孩子,你要不要谢谢我?”
?
这番话,练星含只觉得在哪里听过,他顿时被阴萝恶心得不轻。
他转过头,恶狠狠瞪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很贱的话?”
阴萝往前一走。
少年魔种原本微红的双目微微撑大,流露出一丝惊恐,扶着座屏上的孤峰,低低喝道,“不准,不准再过来呜!元幼平你混账!!!”
元幼平笑嘻嘻道,“哪,快说谢谢我,不然我就继续。”
真是个活阎王!!!
练星含的每一次哭都是有目的,但最近他在元幼平面前愈发爱哭,都是因为那种恐惧得近乎灭顶的快意!
他快被这小畜生逼疯了!
练星含不想让她太得意,太猖狂,但他这一具身体几乎是元幼平手里的纸鸢,她扯一下线,它就知道要往哪里飞,要飞得多高,飞得多快,并且时时惧怕坠落的那一刹!
他只能含羞忍辱,“……元幼平,谢,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家,快停下,求你了,元幼平,呜呜。”
濒死数次后,练星含哭得双眼都撑不开了,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住进了元幼平的金丝笼里,成为了他从前最不耻的那一只芙蓉鸟,日夜为她而啼哭。
蛊祭司千辛万苦潜入了王姬府,想要拯救他们的王,却见——
王上乌发垂踝,披了一件珍珠杏子色的女衫,领口大开,滑出两扇锁骨,而在他腿上,则是爬满了一窝的幼蝎,表情自暴自弃。
他:“……?”
这样一副生多了很烦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王上,快随我们离开吧。”蛊祭司劝道,“如今元家势大,白练王又被元束清擒住,我练国复国已不可期,唯有隐忍蛰伏,以待再起之日。”
“再起?我还有再起之日吗?!”
练星含猛地起身。
哗棱。
他腰间内侧清脆响动。
练星含僵住了,耳根烧起一坛烈火。
该死!该死!该死的元幼平!
昨夜是紫皇冰胆蝎的生产之日,练星含也出现了一些难堪的反应,被折磨得昏昏沉沉,没有意识,那色胆包天的小畜生,竟然趁着他无力反抗,把那孔雀珍珠腰衣给他锁上了,说什么怕他在府上寂寞难耐,毒蝎出墙!
我呸!
她一天天的,净是吃他姐姐的豆腐,怎么不把自己的爪子给剁了啊?!
蛊祭司也很尴尬,只当没有听见那珍珠撞在膝腿的声响。
“可是,您再待在八王姬身边,等不到那一颗真心,会活不过二十岁。”
他们的王上从出生时起就带着一个诅咒,他先天心脏残缺,被预言二十必亡。而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寻一个爱他的女子,愿意为他去死,剖出那颗真心,换得他长命百岁。这也是蛊祭司一直容忍小婢女、要保护她安危的原因。
但如今的情形却不一样了,小婢女已经被当街射杀,还是他们王上动的手,这一颗真心等同作废!
练星含冷笑道,“活不过就活不过,反正才三年,元幼平迟早也要把我折磨死!”
他自小就是个怪物,无情无义,冷心冷肺,没有什么父母亲缘,也没什么兄弟羁绊,他很难去亲近人,而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梦境反反复复折磨他,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是极皇魔种,需要忍受七十七世的磨难,锻炼魔心,方可归位。
梦里死去活来的,他一直都不快活。
接受小婢女的示好,也只是拼命向世人证明——
你看,我不是怪物!我会被感动,我也会守护别人!
所以快来拯救我吧!
就像是一只遗失队伍的孤狼,披着羊皮就混入羊圈中,试图在漫天风雪中汲取温暖。
但现在,他的伪善、自私、冷漠,全被元幼平那个小畜生撕碎!
他已经不再需要什么伪装了,元幼平跟他从小敌对到大,他的阴暗凶狠,他的自私自利,她哪一面没有见过?甚至是他想要示弱讨好,这小畜生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满脸惊讶看着他,然后笑着说,你撒娇好恶心好让人作呕喔。
唯在元幼平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做自己,畅快淋漓地痛骂她三千遍。
虽然也被收拾得很惨就是了。
练星含抿着唇道,“既然练国没有了,你也走吧,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