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忽落泪,粉唇含珠。
“你怎么能这么逼我?小凤鸟,我同你多年的情谊,你竟然为了一个丑陋的小妖鬼来呵斥我?呜呜,我,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同你好了!”
少年帝子被哭得心软,“郑阴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也想同你好的……”
但下一刻,箭矢离弦飞落,宛如一道煌煌急火,同时贯穿了一大一小。
镇风吉牌开出了一簇血莲,他不敢置信望着她。
阴萝舔了舔唇瓣的碎珠,眉眼稚甜阴郁。
“凤凰哥哥们,可别怪我呀,毕竟这诸天小至尊,有蛇蛇一条就够了呢。”
她收起掩日巨弓,降落在那一处血池里。
脚尖矜傲轻抬,拨着那张从年幼起就一起相伴的少年俊丽脸庞。
“至于漂亮蠢货,还是不说话比较赏心悦目呢,你们觉得呢?”
第92章 第三个火葬场
“吚, 吚吚,呜呜——”
紫青额小妖鬼趴在冰冷板石上,后背插着一支紫金雷蛇, 身架骨肉以极快的速度消亡, 神情不甘又绝望。
为什么?他重生了啊!他重生了啊!
他重生了啊!!!
怎么能刚出生就被杀掉!那他重生又有何用?!
隋坤光分明清晰记得, 前世他诞生在极其富贵的天家,可因为妖详,他还没睁眼就被送走了, 又几经波折, 他被昆吾神洲的一个小女仙收养了!
她叫敏鸾!是他的爱人!
敏鸾活泼美丽,天性善良, 还未婚配, 就不顾族人的阻拦,将他收养,见小妖鬼哭饿得厉害, 也会忍着羞耻, 学做母亲的喂养姿态。隋坤光尤为依恋她,将敏鸾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他最喜欢就是喊着她姆姆,却做着丈夫做的事情,成年之后就把敏鸾从头到脚吃了个干净。
偏偏敏鸾还很好骗, 以为是孩子的正常需要, 总是温暖笑着, 一次又一次满足他。
为了他的妖鬼血统不被嘲笑, 敏鸾还偷偷带他到了祖地, 从共生血瓮中舀了一口洗礼血泉给他!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但他就是忍不住, 等血瓮见底,他妖力大增,可敏鸾的父母兄弟也全死了!他很害怕,只能疯狂地亲吻她,把她做得昏死过去,还骗敏鸾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
幸而敏鸾心底有他,哭了一场后,给鸾族做了掩饰,带着他匆匆离开了昆吾。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没有身份的顾忌,每一日都很快活,他恨不得死在小母仙敏鸾的肚皮上。但他知道像他这样的妖鬼,跟纯洁善良的女仙是很不配的,于是他去争夺,去掳掠。
偶然见到一些跟敏鸾相似的女子,他将自己的欲望全逞在她们身上,他的温柔只给把他养育长大的敏鸾!
可是!该死的!该死的!他们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他们身在天贵大域,正是昆吾第一帝姬的封疆!
据说是有神灵奏报,说全域息壤受到了污染,导致灵植难生,那郑世帝姬又是个寸利必争的,怎么能容得产出受损?当即遣下了六万武侯,彻夜不息地搜查,才发现了共生血瓮的异样!
于是,围剿,杀戮,血漫大城。
隋坤光一直以为神洲的女仙,都该像敏鸾一样,真情,热切,拥有绒兔般可爱的性情,还不计回报来施以援手。
可这郑世帝姬,全然掀翻了他的想象!
她冷漠无情,竟然要碎他骨,剖他心,还要剜他三万遍谢罪,魂魄永拘雷狱!就连敏鸾也没放过,剥仙相,取仙心,流放凡尘三万年,每一次轮回都在畜生道!
何等残忍无道的帝姬啊!
隋坤光很不服。
都说他不是有意喝光血瓮的,只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妖族天性,他是真心将敏鸾的父母兄弟当家人爱戴,哪怕他们因为妖鬼的身份,对他动辄辱骂呵斥,他都忍了下来,没有报复,他一如既往爱着敏鸾,还想要他怎样?!
他身为妖鬼,幼年颠沛流离,青年同样东躲西藏,都这么惨了,偶尔犯错一次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要这样不依不饶?
神女就该救世救他的啊!
敏鸾也在哭着为他求情,说那郑世帝姬身为神家天女,自小也是被喂养长大的,怎么能不理解抚养者对孩子的慈心?
“……啊?”
那郑世帝姬似乎有些散漫,坐在那一只粗壮如乌金山的手臂上,手指头绕着男人的卷曲黑发,“我要澄清下,我的小象父是雄的,他没奶,所以呢,我是喝他血长大的,别把姑奶奶跟你养的这个——”
她轻蔑停顿,“只会啜奶吸全族血的小废物相提并论,你晦不晦气的啊?”
隋坤光被讥讽得脸色爆红,可他是阶下之囚,根本反抗不了这帝姬的淫威!
“抱歉喔,大概你祖宗我呢,永远,永远,不能理解这种狗屎一般,你死全家也要供你儿子夫君吃饱的慈母心呢嘻嘻。”
紧接着。
隋坤光迎来这一生中最恐惧的记忆。
那郑世帝姬竟然让左右搬开了一支牛角叉,狠狠贯穿了他跟敏鸾的腹部,还把他们架在妒罗焚海里烤了三千日,整个油脂都被炙得融化,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至今还在支配着他的魂灵!
不,不行,我不能死,我重生了,我便是天道的宠儿,怎么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我还没有称霸诸天,还没有将那郑世帝姬的脸踩在脚底下践踏!
还有敏鸾,她一定等着我回去——
“噗哧!”
清寒腰刀从上至下,绞碎了隋坤光那一颗幼小活跃的头颅。
不——!!!
他愕然瞪大了眼,眸光陡然暗淡。
营军们低声交谈。
“走,快补刀去,这些妖魔狡猾得很,还会装成失忆的孩子博取你同情呢,幸好天乾女卫那边一叉弄死,你们可千万不要上当。”
“妖魔也聪明嘛,只会捡女人来骗。”
“唔?大概是妖魔总觉得有神女来救他吧?”
“哈哈都什么新朝历了?这些蠢妖还在过旧黄历呢!”
“头儿,你还别说,我刚遇到了个,说什么重生的,将来称王称霸,少不了我三千美人儿。”
他们不禁感叹。
“最近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越来越多了,这世道是要乱了吧?”
“有咱们长公主在,天塌了都能撑得起来,你个小角色怕什么?”
“嘿,你这小子这马屁拍的,不过说的也是!”
营军们回看那一座裂成两半的七宝塔,仍旧心有余悸,这都天神煞令委实恐怖,都能直追他们的护国大阵了!
但更多人的目光放在了生死不知的六皇子李降戾上。
“六殿下……不会……真的……”
“嘘!快走!这不是咱们能管得了!”
长生宫的掩日大弓,其实是一国军用礼器,用来先锋、驱邪、避祸、镇典,而他们的公主更是蛮戾,生生用它同时射穿了六皇子以及他护佑的妖婴。
阴萝正要抬脚离开。
“啪嗒!”
她的踝骨被紧紧抓住。
“为什么……我不信……你,你不是这种小畜生!你,从不会对孕女幼子下手!”
少年帝子气若游丝,脸颊被雨水爆淋,混杂着从口鼻汹涌而出的血水,“郑阴萝,你以前,从不会,咳咳,从不会用箭对着我的。”
郑阴萝善骑射,尤其是一手出神入化的流光箭技,是神主请了东夷族,以九天日耀为射,把她喂得吐了,用极限生生磨练出来的,同辈之间无人能敌。
郑阴萝偶尔也会去赤望练箭,长兄不在,都是他陪着这个姑奶奶练的。
每次赤无伤都很恨,因为这祖宗的恶劣性子不加掩饰,总是无时无刻都在发作,最狠的时候,会把一根根箭羽别进他的双腿,让他撅臀夹紧,美其名曰是锻炼他的臀腿,日后才能夹得住喜欢的东西。
他锻不锻炼关她什么事?
况且喜欢的东西,他自然是要用手捧的,哪里用得上臀腿!
他去找哥哥们告状,说郑阴萝又欺负他,他们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等年岁渐长,他也逐渐窥见了郑阴萝那该死的意图!
可尽管这样,她的箭矢没有一次,是对着他的心脉!
直到今日。
“你……不是从前的郑阴萝。”
少年帝子的镇风吉牌淹在水里,他高高昂起头颅,双眸漆黑冷寂,“你是谁?你为何占她的躯体?!”
“嗤——”
阴萝觉得可笑。
“那个穿书女索我身躯时,你们一个个就跟眼瞎的,我稍微过分一些,我就不是我了?”
她小油靴挑起他的下颌。
“姑奶奶我不杀李燕嫣,我是要等她将浮罗界珠完全掌控,用子胎饲养一些精/虫,再让这些精/虫壮大,威胁我的统治吗?我不杀那些妖胎,是要看他们流落到各界,哄我信徒供奉,再哄我神女破身吗?!”
阴萝忍不住噼啪两掌,抽他湿淋淋的脸庞。
“跟了一群黑心哥哥,半点精髓都没学到,你告诉我,你怎么能这么蠢哪?随便来个女的,哄你两句,给你魂灯,你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不知道好歹了,你连脑子都丢了,怎么不把你裤带也给一并丢出去啊?”
“郑阴萝,你好好说话!你非得,咳咳,非得讥讽我吗?”他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伤痛跟火气一并迸发,“小爷的裤带没你那么松!”
姑奶奶的怒火同样高涨。
“你以为我修尼姑道的啊?放着荤不吃我陪你吃素?我呸!”
“赤无伤,你嘴里叼的是哪几年的奶嘴啊?你这样的嘴,这样的身,这样的心,跟幼儿一样软绵,你怎么还敢亲我摸我啊?你告诉太奶奶,你那头小凤凰,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被我吓得连尿都不敢撒了啊?真孬啊。”
“——郑阴萝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个蠢货!!!”
伴随着金地青花小刀袖的一个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