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台都崩了,不疼?止疼的,快吃了。”郑夙说,“这是我从一位老朋友手中赢过来的,他可舍不得,天天惦记要回去呢,如今吃到你肚子,嗯,为兄就放心了。”
毕竟到小霸王的肚子里,那就是她的了,谁来也抢不走。
“你那什么朋友,一颗止疼丸都舍不得,分了!”
阴萝娇蛮地插手她家兄长的外交,就算是雄的,也不能比她还重要!
“他?姓容的,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不过那会儿你不太喜欢他,抱着就哭。”
这萝祖宗还迁怒他,第一次尿在他身上,表达强烈的不满,郑夙不紧不慢道,“你哥我开眼看过了,他是你未来情缘,我未来亲家,你确定要分?”
“——咳咳!!!”
阴萝被呛得不轻。
郑夙拍了下她后背心,冲着那一手抱菜还一手抱鸡的懵圈小凤皇道,“你在此地等候一阵,我看看她神台如今的情形。”
便是袖袍翻飞,消失不见。
阴萝不断下坠,落到了一处昏暗幽冷的藤萝花海里,天边钩着一轮紫金月,而深深浅浅的紫色淹没了她的视野,直到浮上一张清冷威仪的面容,发侧缀着一根冷冷凉凉的暗饰玉。
郑夙伸手覆上妹妹的心宫,“哥哥进你神阙看一看,不会疼,若是困乏,你可先睡一觉。”
但就在他的神宫沉入的那一霎,幽寂的寒光刺穿了他的左胸。
郑夙垂眸,睫芒带霜,“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杀兄证道呀哥哥,这不是神洲教我杀母弑兄的吗?”阴萝持着天子剑,睁着一双无害软亮猫瞳,口吻却难掩戾气,“哎呀,也不对,你又不是我亲哥哥,死了也活该的,是不是?谁让你养出我这么一头小白眼狼呢?”
“……兄?你认他,却不认我?”
兄长倾下身来,背着那一轮紫月,眉梢情绪转淡,寒意逐渐侵透阴萝的肌肤。
“只因为他惨,还死在你面前,让你很难忘?”
郑夙淡淡道,“你初降日,在雪中,快要冻死,我捡了你归,你哭着没奶喝,我用指头血喂养了你,你的第一口饭,第一嘴汤,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长乳牙,第一次爬向我,第一次摔跤要我抱,那么多日日夜夜,我精心顾养你,你却——”
兄长声调浮起一抹夜雪的寒。
“不认我是你兄么?”
郑夙抬袖,指尖擦过这一支阿修罗情骨天子剑,直到抵达她的腕心。
“你最幼时,还不足阿兄脚踝高,然后长到膝高,腰高,胸高,从会爬到会站,你以为,是谁在庇佑你?”
他指尖倏忽倒转,擒住她的手腕,猛地往胸前一收,阿修罗天子剑径直贯穿了过去。
阴萝扑进了一片冷冷雪野里。
兄长的手心揽住她的后颈,声色平静如水,那袖口绣的管芒花纷纷扬扬,泛着一抹浅浅的红,“小白眼狼儿,仔细听,我宫神所在之地,日后若想弑兄——”
“握紧你的器,手稳,不要犹豫,直插进去,再搅两搅,便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
她忽然没了声。
当兄长曲指顶起来,却是一张花猫脸儿,她哭得泪花朵朵。
“又怎么了。”
兄长软了神情,轻声哄她,“怎么惹哭爹了?”
这花猫脸儿哭哭啼啼。
“你们都在逼我!都在骗我!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真哥哥,哪个是假哥哥,哪个又是真的我呢?你也不站在我身边,总是要我一条蛇去搞他们,那么多,那么多,都是脏黑货色,我怎么搞得过来!臭郑夙!坏郑夙!你也不管我!”
郑夙侧坐着藤花床,擦着她那泪花儿,“这不是你,一直想要长大么?你是大人了,要独自迎风,眠山,照月,承雪。”
她得寸进尺,爬到兄长的膝盖,双臂轻轻软软搂住他的颈,将那脸儿也埋进他的颈窝里。
小暴萝发着脾气。
“——那我不要长了!谁爱长谁去!烦死了!天天阴谋没个消停!”
她哭起来就想要吃点甜的,于是又昂起颈,眼窝潮潮漉漉,痴痴缠缠,“郑夙,人家神台都要碎了,疼死了疼死了,你哄哄我嘛,快哄哄!”
兄长并未抱她,双手都侧放在腰,他脊背微微后仰,是疏远的距离,却又不离开她的视线。
“爹要我怎样哄?”
细薄凤眼不染天山寒,反而染着一道淡藤萝紫的月光,兄长指尖有意无意勾住了她腰臀边一绺小蛇卷发。
“是哥哥的哄?见不得光的情人的哄?还是……哥哥夫君的哄?”
“毕竟么,在家从妹,哥哥都听你的。”
第136章 第四个火葬场
“要!要哥哥夫君的哄!”
她乌瞳滴溜溜转着, 薄染一抹水亮的银光,又委屈又可怜,谁又能拒绝她这样的小小心愿呢?
郑夙勾她发丝, ”那你那头小凤皇怎么办?不怕他哭?”
她叽哩咕噜, “反正你不说, 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忽然她余光多了一片黯黯翩飞的衣袂,冷冰皮, 丹凤眼, 芒寒色正。
她:?
不确定,再看看。
那至高天的神祇颈段修长, 束着一管黑缎冷银高领, 胸悬一枚黑长流苏的殷红法镜,偶尔镜内掠过一双诡笑的目瞳。
而身前的男人挑了挑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现在你知我知, 你哥也知道了。”
蛇蛇:“?!”
那一管黑缎高领嗓音清冽,“还不过来, 你是想要被这只老狐狸剥皮吃了?”
没有丝毫犹豫,这条小蛇又嗖的一声,挂上了兄长的细腰, 同时将谴责的目光落在那假郑夙的身上, “不要脸!穿我哥的衣裳!捏我哥的声音!还装我哥来诱惑我!骗小孩儿的损色!”
那假郑夙顶着一张周正清寒的面孔, 笑意懒散, “却祸, 来得这么快,怕我真拐走你家小孩啊?”
神主淡淡道, “只是来给人贩子收尸罢了,如何,被家妹一剑穿心的滋味?”
“……”
任何想要拐你妹远嫁的,都是人贩子吧。
容雪诗支着脸,“我懂了,我是你们兄妹之间的情趣,那一剑是故意冲着我来的吧,小鬼?”
阴萝也不装什么天真小甜甜了,冲他翻了个乖戾鬼脸,“能替我哥挡剑,是你的荣幸!”
江挽匣一事后,蛇蛇就对神洲心有隔阂。
她是舍不得动郑夙一块冰白皮,但对于长得跟郑夙一模一样的替身,送上门来不就是任由她捏玩的吗?最好先捅他个七八剑,等她气儿消了,就不会时时刻刻惦记要捅她哥了,多完美的替身作战计划呀!
容雪诗:?
这是什么亲友转移伤害吗?
容雪诗轻笑两声,“却祸,不给你家小鬼介绍一下我?”
黑衫血镜的郑夙淡然撩了一眼,道,“萝祖宗,叫太爷爷。”
祖宗也异常客气,笑容灿烂,“容太爷爷!”
“……”
什么毛病这俩?
容雪诗忍不住揉着眉头,“你们兄妹俩是找不到人玩儿是吧?叫哥!”
哥哥:“罢了,顺他,叫叔。”
妹妹嘻嘻笑脸:“容叔!”
好友:“……”
而郑夙早就把好友抛诸脑后,低头看向自家妹妹,“这人贩子耍你了?”
容人贩子叫屈,“我可没有耍咱们的妹妹,我还给她喂了舒神丹呢?”
郑夙瞥他,“少乱认妹妹,你外面的妹妹多的是。”旋即,寒凉两指掐了掐阴萝的肉桂小唇,“张嘴。”
阴萝乖乖收敛犬齿,给兄长看了热烘烘的喉肠,她小齿被碰得发痒,忍不住胆大包天,磨了下兄长的指根,她小时候掉乳牙的时候,疼痒得受不了,也是这样磨着哥哥。
郑夙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制止。
“是舒神丹。”兄长夙收回手,淡冷道,“不过以后这损色递来的东西,你少吃,省得吃出毛病。”
阴萝对这个出家后叛逆还俗,还俗后又叛逆出家的狗道侣异常不满,她也将他撂在一旁,痴缠着郑夙,“走马观碑大会,你为什么不在?你是不是故意避着我?你早就知道我是江氏余孽,你不想救我,任我自生自灭是不是?还是你真打算给我找个嫂子了啊?!”
这妹妹还关起兄长的房中事了?
容雪诗反而挑了下眉,“啧,你们兄妹可真有意思。”
至于是什么意思,他偏要吊着,不说。
神主兄长反道,“现在你该关心的是这个吗?你的神台崩毁,功行将毁之一旦,你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这漂亮白眼高马尾回归至高神之后,周身总是清寒耀耀,减去俗欲,神性更重。
妹妹瘪嘴,“郑夙,你凶我,你果真找了嫂子,你嫌我累赘,要把我一脚踢开了是不是?”
“……”
这祖宗怎么今日这么胡搅蛮缠,是神台毁坏,感到不安了吗?
郑夙伸臂,将妹妹搂在血红悬镜之前,去了疏离冷淡,又回归几分高马尾的肆意。
“爹,你真是我的大爹。没有嫂子,不是累赘,不要乱想,听话,先修功行,再修欢情。有了功行,你横行诸天,而没了它,谁都能踩你一脚,你愿意沦落到那个境地?”
她嘟囔着,“不是还有你么?”
郑夙缓声道,“那么,你是想要同兄成亲,做兄的神后?只是这样的依附朝拜,众神敬的是我的位,我的势,你会欢喜?”
可谓正中死穴。
阴萝闷在兄长的怀里,手指压着那冰凉诡邪的镜面,滑出一抹热雾,她吸着他身上永远安神静心的清淡体息,呶呶道,“郑夙,你活阎王是不是?等我修好了,我第一个就做白眼狼儿,我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