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萝的神念仅是盘旋了一息,又飞入了高楼,她抬起双掌,掌心还沾染了她的泪珠,就这样捧住了喜舍道高洁神子的脸颊。
“……嗯?”
喜舍神子诧异凝视。
这位小帝君可不怎么喜欢他们参卫神女,连带着他们这些参卫神子也被打入了冷宫,今日怎么破天荒挨近了他?
莫非真如神主所说,她吟潮纪将近,便会更加喜爱、亲近万物吗?
向来是龙凤天意,他们龙虎却很少匹配,只因虎相冲煞,也为至阳凶物,与至尊龙相同样冲突,并非为婚配首选,而再他们万古传承里,也有龙行御天,虎踞镇地,双王天上地下,从不相逢的箴言。
“自然是要神子哥哥配合的,白圣旗可借妹妹一用?”
她的双手穿过高洁神子那一头柔顺光滑的长发,分明长了一张香浮花月般的温软面容,发色却如一捧庄重冷漠的冷银灰薄缎,落到指缝里,凉丝丝的,又透着某种青年男性神祇的成熟美感。
喜舍神子见他头发被玩,并不生气,弯着一双温柔笑眼。
“尊上见外了,我等旧物,您尽可一用。”
喜舍神子抬起手腕,脱下了那一枚浸染了白檀香气的绀蝶色旗环,似哥哥一般亲近妹妹,“十四支白圣旗,不知妹妹,啊,失礼,尊上可否够用?”
钓我?
“这么多呀。”阴萝也仿佛一个无害的妹妹,踮着脚尖,在他耳边阴冷呢喃,“难怪神子哥哥能统御白都,让神女救赎魔道,跟下饺子似的,剖开了肚肠,挖开了神髓,一个个乖乖去死呢。”
原来真正的祸根在这儿呢。
难怪这些救赎神女满嘴仁义道德,却蠢得不是一星半点,她们从小就被这一群高洁神子规训、教化,浸润出一种极其残忍的自残救赎情结。
神族有抚育众生的天性,对内更是如此。
阴萝也是由郑夙抚养到大,却从来不迷恋这种救赎情结,因为这位诸天兄长给她浸润的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底色,让她永远都有向上、向生搏击之力。
得亏养她的是郑夙这死腹黑。
虽然到后期,腹黑兄长总爱摸鱼犯懒,把虎彪彪的打架包丢出去祸害别神,不然,她幼时落到这群高洁神子的手里,估计这会也在挖心掏肝喂养她的命定魔道吧?
喜舍神子笑容半点没变,宛如纯白无暇的天生圣灵,他缓缓翕动着那冷银霜的长睫。
说的却是。
“尊上若娶了我,白都,白圣,以及我这一具阳虎肉身,当以尊上的享用为先。”
阴萝刹那落入他那一双冷琥珀的笑眼里,似是千回百转,万般柔情。
刹那心动。
“沙沙。”
“沙沙。”
青骊色的暗纹绣摆荡过阴萝的颈肉,清凉地浸润其中。
“享用就不必了。”
“毕竟喜舍道的活儿,在凤凰阙之下,也烂得诸神难救呢。”
郑夙:质疑老师,理解老师,成为老师!
阴萝:……?
我仿佛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高神们难道都有这种毛病?
郑夙半掌掩住阴萝的额头,拨得她往他身旁后仰,淡淡道,“家妹嘴挑,无福消受。”
这小孽障仍旧直勾勾盯着那喜舍道神子的面容,如同着了魔障。
郑夙:“……”
高神兄长那一段白青手腕环绕着天德玉章,极清,又极肃正,它此时没有一丝阻隔,贴上阴萝的脸肉,金银交错的暗饰玉从她的细肩带划过去,两根没有一丝装饰的素白长指捏着她的颈,迫使她转过头。
“爱爹,转过头来。”
是依然平静如水的语气,但凤眼垂睫,轻遮瞳白,无端泛出一股幽暗的寒意。
“若要看他,不如看兄长。”
第154章 第五个火葬场
阴萝眨了眨眼。
在她眼前的, 是郑夙的一张清淡厌世的神颜,干净得没有一只芝麻雪花小痣,主神天官并不冷, 饱满又峻丽, 但他的轮廓却显得不够柔情, 线条与阴影将鼻锋、下颌处勾勒得略微锋利,总是带出几分疏离于众世的高寒。
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秀丽, 狭长, 却因为半遮瞳白的缘故,阴萝总觉得——
他在注视自己养大的小垃圾。
小垃圾:“……”
阴萝从喜舍道神子的魅惑清醒过来, 同郑夙传音:‘你不会抖s吧?’
郑夙:?
那又是什么?她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 然后乱七八糟用他身上,简直孝敬至极。
这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旋即,男身神祇的手掌下落, 食指与中指分别架在她的唇窝两边, 将她的嘴唇夹成了嫩红小鸡嘴。
阴萝:“……”
烦死啦!郑夙这死儿子又玩她!她在外面不要龙君面子嘛!
阴萝手肘一个猛顶,对方早有所料, 衣襟轻飘飘地荡开。
祖宗姑奶奶扭头回骂,“你不是哑了吗?!”
“你说这个?”
郑夙又点了点喉间的硬珠,那一道赤红的封印是从他那黑颈带透出来的, 惹眼得像是什么吻痕, “你忘了你的净口小术是谁教你的?”
他只是被亲懵了, 又不是被亲成小废物了。
阴萝当然没忘。
郑夙刚教她时, 她还以为是什么偷懒的漱口洁齿的小神术, 就咧开了一口尖牙,乖乖等着哥哥给她刷牙。结果她想多了, 不管是什么,郑夙把她教会之后,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耐心教学了。
——想要他伺候她,难如登天!
到底是她是祖宗还是他是她万道大爷?
阴萝指着他骂,“那你还装聋作哑?!”
郑夙:“那叫战术回避。”
阴萝奓毛,“你就是摸鱼!”
郑夙:“那叫愿者上钩。”
阴萝呸了一声,“我钩你个万道老天母,你等着,我这就把你的诸天家产都给败光!我让你摸鱼!摸到你家都秃了!”
郑夙:?
你做个人吧,那不也是你的家产?
“——白圣随身!天宿列阵!”
阴萝扭头不理他,轻啸一声,召来了十四支白圣大旗,近前女神给她奉来了九极水宗带,她随手化成了一把撕天裂地的巨弓,蹬脚摆臂,架起白圣大旗。
寒光在她的眸里与指尖疯狂闪烁。
“嘭!嘭!嘭!”
雪青洒花细根腕带轻盈飘开之际,海啸山崩的狂浪也从诸神的耳目覆盖而过。
那一支支参卫白圣旗驭着苍蓝重溟,从天渊崖头,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悍戾射向了三十六座叛乱的镇渊都门!十四道小圣境君主的气息当场败亡!
同陨!
三十六座镇渊都门为之都寂静一瞬。
——帝业神道,出手了!
众神以及诸子生灵都恍惚一瞬。
在这等镇乱场面之下,天女跳渊似乎都变得不足一提了——
那不是闭眼就能跳的吗?
有什么技术含量?
喔,技术含量这些词儿还是他们从穿越者身上学来的。
更惨的是,天女还是被一脚踢爆头颅,被踹着下去的,从此以后,他们每次看到那些凄美殉葬跳崖跳塔跳高楼的冥场面——
都会想起那只血鹌鹑。
阴萝挟着九极水宗巨弓,赤足飘在郑青穗献祭的那一块尖石上,它仿佛被精心雕琢过,如同一朵绽开的冷青莲花,很衬天女跳崖的高华气度,为名场面增加无穷美感。然而这太阴小帝君往那一站,霎时就是戾煞冲天,杀机残酷。
她手背钉着的日月珠的血河尚未干涸,顺着指缝滴落,溅开半透明的血花。
“都喂了你们两尊祭品,怎么还没吃饱呀?”阴萝的语调病病娇娇的,“是不是想要本君再烹了你们的根骨做甜髓小羹汤啊?哎呀,你们可真客气。”
“……”
渊地寂静无声,但阴怨重重。
“我给你们六息,从镇渊都门,撤回天渊。”
阴萝举起三根手指,抵在尖白唇牙旁。
渊地:“……”
别欺负我们看不见,那明明就是三息!
“否则,都门之内,无论老幼,全部绞杀,腰斩,破内魂!”她甜软面皮渗出寒意,“本君可不是那蠢货天女,玩不了给你们脱衣跳崖的情趣,不当我小乖乖,我扒了你们的皮做我称帝的裘衣!”
阴萝趁乱落下两根手指,高兴地说,“嘻嘻,还有一息,帝裘衣是有着落了吗?好耶!”
她跑到郑夙面前邀功,毫不避讳她的血腥跟野蛮,“郑夙,等会就扒了那一群小圣君主的皮儿,给我做一件至好看的帝裘衣,要挂上很多珠珠,还有琉璃云母片儿!”
她超大声,“要超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