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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嘀嗒。”
诸天昏暗潮冷,倏忽下起了一阵黑云猛雨,万道祭坛的中宫泛开一股浓郁粘稠的血腥味,气氛沉闷且压抑。
“滴滴嗒嗒啪啪嘭嘭——!!!”
雨声渐大。
“不对。”
一滴黑雨似鲤鱼跃池般跳过眼前。
郑夙手指用力拧起小块桃肉,凝视这枚雨滴,神色略微沉思。
“疼疼疼疼啊啊啊郑夙你放手!!!”
姑奶奶憋不住要破口大骂。
“不对。这雨不对。”
郑夙轻抚阙廷法印,法眸掠过一阵雷煞飞火,“这不是天道极罚,诸位,若不能自保,速来我处!”
神主当即抛出了那一册冥京黑律,律条重新立下,二十四阴宫被他一手排成了晦涩繁复的洛书飞盘,天河星象为之逆悬。危机勃发之际,这黑心男菩萨还不忘张臂,腋窝清瘦,紧紧挟住了阴萝的一颗白毛小脑袋。
萝萝:?
哥啊你真不把我当外人哪。
神主单手凝出一支紫薇诀,腕心冷青青的,平常温和潜伏的纤细筋骨陡然拔肉而起,如同一支支凌厉无双的太阿剑。
剑意冲天!蓄势勃发!
太一!游宫!
诸神被姑奶奶收拾了一顿,气息萎靡不已,即便神主有召,也不敢离姑奶奶太近,远远绕着兄妹俩,谁料想就是这么一个疏忽,神躯连带着魂魄,被一滴毫不起眼的黑雨彻底洞穿!
血肉蒸发!
烟消云散!
?!!!
这什么邪恶玩意儿怎么比姑奶奶还要邪性?!
萝萝:?!
还是杀得太轻了!
诸神都被镇住了,紧接着疯了一般挤进神主笼罩下的洛书真图。
有的逃过一劫,有的却是魂飞魄散。
他们驱策着法器,骇然观望。
“噗哧噗哧噗哧!!!”
黑雨滴穿了千万神灵的头颅,竟钻出了一条血溜溜的、蜷蜷曲曲的腕足,无头无眼,却像是活的一般,它们吞噬着,蠕动着,遇到同类之后,竟也疯狂相互吞食,仅仅两三个吐息,那一根腕足就变得膨胀、肥厚,体表冒出了一枚枚硕大的腕螺,甚至在血水四溅中,分裂出新的根足。
当它们侵占诸天,就像覆盖下了一层粘稠血红的触丝,细缝裂开,就是一张张畸形的小嘴。
“这、这是什么?!”
“不妙!它们在吸走我们的灵!”
阴萝先前为了开大,吐出了一枚道珠,此时也被腕足们觊觎,不怀好意地包裹住,冷意都渗进了珠子里。
阴萝:“呕呕呕。”
她被恶心坏了!
阴萝叉起两颗蛇脑袋,就要冲出去,被郑夙挟住了颈肉,“你被盯上了,别乱来。”
阴萝跺脚,“那可是我的鬼珠!被腐蚀了老娘也得陪葬!!!”
话音未落,她下颌就被哥哥掐住,对方的拇指精准压在阴萝脸颊一侧的酸肉上,略微滚了滚,指头用力深压下去,她酸得嘴里自动分泌口水。
?!
可恶哪。
这腹黑混球大难临头还有心思玩她脸肉肉!!!
阴萝张嘴就要骂他个祖宗十八代,脸颊碰到了那一根苍凉古旧的暗饰玉,向来是要她仰视的疏淡眉眼,此时跟她平等到了同一个视线,在阴萝的记忆里,她哥的确是好看的,但这种好看不是老狐狸那种一眼万年异于红尘的绝世惊艳,也不是练星含那狗杂种印象深刻的阴毒惨白美艳。
他是淡的,凌厉的,清正的,似旧时的战场月光,永远都覆着一层薄冷的剑芒。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不在祂的眼底。
阴萝张了张嘴,万般脏话,很识时务地吞下去。
姑奶奶这么日天日地还能活得这么滋润,全靠她那出神入化的察言观色!
该装乖的时候阴萝比谁都会。
她哥:“张嘴。”
她:“……?!!!”
阴萝当即闭紧嘴巴,拼命回想起她刚才哪一句话羞辱了龙哥哥的自尊心。
“啪唧。”
那大拇指又摁下了另一侧的脸颊酸肉,阴萝腮腺酸涩裂痛,猝不及防被刺激得张了嘴,她呜呜痛哭,“你都是当大哥的怎么能心胸狭窄……啊呜?唔唔唔嗯???”
阴萝嘴里塞进了一枚凉丝丝的圆珠子。
?!!!
正是从她哥那一张矜贵薄软的神唇吐出来的。
是他的镇宫道珠??!!!!
阴萝吓得直吞下去。
那一枚荒寂天心珠清凉滚入她的喉骨,落进曲曲绕绕的肚肠里,如同一捧疏疏的残雪,在她筋脉里飘落,融化,成水,与她的道统密不可分。
这至高神祇的唇近在咫尺,头一次离阴萝的眼睛那么近。
冷溶溶的颜,软轻轻的底,唇窄而微弯,最中间的颜色略微深一些,是梅子将熟未熟时,泅出了一点点惹人酸水的深红。
是至高神祇全身上下唯一一点松弛散漫的颜色。
阴萝禁不住凑过去,蛇信子悄悄地出动。
郑夙看都没看,大拇指又下压那一块发麻的脸酸肉,那叫一个冷酷无情,没有半点兄妹之爱。
“酸酸啊啊啊哥哥我错了我不觊觎你了还不行吗真小气!!!”
阴萝气呶呶的,暗骂他,活该你单身万年!
郑夙收回手,语气风轻云淡。
“你那珠子被标记了,先不要用,免得被这些麻烦缠上,且用我镇宫道珠护体。”
阴萝揉着粉扑扑的腮肉,一副极不领情的样子,嘟囔着,“道珠都舍得给了,就亲一亲怎么了嘛,难道还能掉块龙肉吗。再说啦,姑奶奶也是为你着想啊,年纪这么大了,还是条古板孤独龙,亏得你还是第二开天者,身上没一点雌龙的香薰味儿,走出去很没有面子的!”
“……”
郑夙道,“看东南方。”
“?”
阴萝支起小脖子。
东南方,不偏不倚,正站着三道身影,他们并没有躲进洛书真图里,而是各自御敌,与旁边仓皇逃窜的神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不是,那只老狐狸直勾勾盯着老娘也就算了,旁边那个俊俏小光头凑什么热闹,还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活像是亲眼见证捉奸当场。
这也就算了,那狗杂种阴惨着一张脸,唇如暗紫朱血,也是要生吞活剥她的。
阴萝:“……”
她这一场得罪的家伙还真不少呢。
但。
那又怎样呢嘻嘻。
阴萝又没心没肺起来,趴在她哥的背上,去窥战局。
“好好好,打起来,打起来,冲啊,攻它!!!”
“它来了它来了,就在你右上方,吃姑奶奶一记呸呸水!!!”
“哥哥哥哥,你飞高些,我看不到啦!”
郑夙:“……”
郑夙把她薅发的两只胳膊拿下来,“我不出家,不劳费心。”
随后又道,“待我太一游宫到中央招摇宫,你就突围出去,到建木天根下,兴许有你的一线生机。”
这话说得,好像诸天都要被殉了。
阴萝犹豫道,“它……真的这么厉害吗?连哥哥也弄不过?那我,我稍稍恢复伤势,大概,可能,或许,可以干掉它?”阴萝又拍了拍腰间的蛇头,语气莫名自信,“况且还有大宝乖宝,咱们这么多条加起来,绝对能做掉它!!!”
郑夙:“……”
这货色,总喜欢用来奇怪的东西衡量人家的战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损招儿。
都是那九条不安分的尾巴带坏的罢。
郑夙的眼风闲闲扫拨过去,又对阴萝传递心音,‘建木天根有一处悬龙庙,我收拾完它们之前,你就安心待着,别生事儿。”
显然,哥哥这里的每一条熟练的嘱咐,都是对萝萝的深深伤害。
她很不服,“我像是那种大难临头还到处惹事儿的坏胚子吗?哥哥妹妹之间能不能多一点普通的信任哪?”
郑夙颔首,“你是。没有。”
双蛇也连连赞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