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鬼对他的怨气果真很大。
他捏着纸扇,轻轻揉着眉心,似乎想将那一股郁气抵散,软绵的口吻流出几分哀怨,“我就不能趁你哥神志不清,找你私奔的?”
……噫。
不要脸,背着挚友,还拐他妹!
郑夙交友都交的什么货色?
越骚越好吗?
阴萝顿时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又远离风骚数步,果然如郑夙所说,是个无耻的狐贩子!
容雪诗:“……”
她那是什么孤狼眼神啊?
意识到强攻对她无用,容雪诗放软了身段,“你不要对我怀有敌意,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好歹小时候么,哥哥也算养过你几年,没有生恩也有养恩罢?你的目光不能总是看着你家兄长呀。”
阴萝:“你是指往我兽奶里加料,在我的屁垫塞苍耳子,还把我倒着腿儿栓马屁股旁,的天大养恩么?”
她能从这俩混蛋哥哥的手里活到现在,都庆幸龙命够硬!
阴萝还奉出杀伤力极大的俩词。
“呵呵,多谢。”
狐狸:“……”
但男狐狸精又怎么会轻易认输呢?他试图挣扎狡辩,“哥哥那不是,锻炼你的应变能力吗?再说,在登真王朝,作为你的舅舅,你要什么舅舅就给什么,这难道还不能融化你那一颗冷硬心肠?”
阴萝打断了他,“容雪诗,你少装,你当时来登真,是想弄死我的吧?”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魔种救赎副本,那她只需要弄死魔种跟小婢女,又怎么会接二连三卷入宫变、袭击、亡国、佛姬这些复杂事件,甚至进入魔种的七十七世大劫?
这里的每一场变数,只要她走不过去,那就是肉身损毁,气运消亡的下场!
然而这世,她哥郑夙出现了。
郑夙套用了摸鱼小侍卫的身份,站到了明面,守在她的身边,不动声色制衡了容雪诗的手段,才让他的圈套显得不那么明目张胆。
毕竟容雪诗拿着的身份,是万人之上的国舅,比起她这个不得帝心与遗诏的元嫡王姬来,更有实权跟份量,何况又有一群愚蠢的神女不分敌我,从旁协助婢女救赎魔种,这两面夹击,前世可不得把她给活生生玩死啦?
那时倒霉萝萝的心路历程都可以写成一本百万自传——
《论诸天都是猪队友是什么狗屁极致体验》
萝萝爆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里的每一头公的!雄的!都是脏心的!!!
好在她如今也是今非昔比,纵然面对罪魁祸首,也保持了皮笑肉不笑的高城府姿态,“魔种那一场七七劫,是为我准备的吧?要不是郑夙贴身跟随我,你始终找不到时机下手,我现在早做了你狐狸腰上的一张紫鳞小蛇皮了吧?”
男狐狸精眼尾一挑,原本并不算多妩媚的面孔,无端就氤氲了几分艳丽。
他紧紧捏着纸扇,仿佛受惊不小。
“你说什么呢?这可太吓狐了,我对妹妹的真心可是天地可鉴——”
“你是妖主,魁首,也是佛宫里最年轻的佛皇,诸世最称赞的神秀浮图,你刚从笼中脱离,就被神主郑夙预言是我的情劫,要为我守身禁欲。”阴萝抬起手腕,皮肉之下,猩红小蛇在蛰伏,窥伺,“你能服气?”
为苍生而献身,也只能糊弄一些头脑发热的莽夫。
似这些千年万年道行的妖孽,向来是不管什么血海滔天,他们反而会嫌血色不够浓郁,影响他们活着的兴致。
“哎呀。怎么办呢,郑却祸。”
容雪诗轻叹,“我还没救你出来,就要被你妹翻得亵裤都不剩了,看来我的情劫与旁人不同,容易早泄。”
“……”
阴萝忍无可忍,“既然明白,还不快滚?!”
这厮非但不滚,还揽出了一张香喷喷的白狸毛,他姿态慵懒又松弛躺下来,“郑却祸害我这般惨,风评在妹妹界都变差了,他拿什么来赔我?我得看他多哭几回,才能纾我心头之恨。”
他扬扬下颌,从黑缎花绣高领里探出一段脖颈,窄长而细腻的釉面,美得惊心动魄,“哪,做给我看呀,妹妹。”
?
??
阴萝眉眼霎时密布阴戾,“——我看你这臭狐狸是想剥皮滚肉了!”
她扬起掌根,吞吐一轮大荒日月,朝着他冲杀而去,只是顷刻,他黑纸扇展出一卷溯漠山水画,将她的日月吞噬进去,阴萝置身其中,粗粒砂砾刮过她的面颊。
“咚铃——”
流沙漫天,驼铃声从不远处响起,那高大神骏的骆驼涉过沙海,正驮着两位高帽轻纱、姿态妙曼的仕女。
擦身而过之际,若隐若现的一缕清淡气息,阴萝猛地攥住那一抹轻纱不放。
最前的仕女扬臂回头,娇滴滴呵斥。
“哪里来的登徒浪子,还不快放开我的好姐姐!”
阴萝冷笑,“难为你们一个神主,一个妖主,为了摆脱我这条小淫龙,还戴了纱帽,穿了女裙。郑夙,今晚我们可以玩新花样啊。”
蓝绸仕女:“我就说这是馊主意,这活爹鼻子比狗妖还灵,这下好了,还新花样,你这不是把我推火坑吗?”
红绸仕女:“……郑却祸,有没有可能,是你身上有味儿的问题?”
容雪诗透出一抹嫌弃,“你多久是没洗了?”
郑夙淡然,“不知道,刚进那破地方被这爹做惨了,还晕了,你来我刚醒呢,要不你问问你的小情劫,她给我洗过没?”
但这祖宗也是被伺候惯了,他想应当是没有的,所以此问题等于没有。
万年老狐狸容雪诗:“……”
这发言怎么比他还一股纯正的男狐狸精味儿?
我可真贱啊,被这对高神兄妹来回地开搞!
容雪诗幽幽道,“鹿神,我看你是命中带妹血劫,你也别逃了,指不定她玩腻了主动松手了。”
鹿神:“玩腻?倒不如说留下来给她采阳补阴?”
狐狸:“嗯?还有这种好事?”
鹿神:“嗯?你很想解体?”
龙君:“我说,你们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哥哥们齐声一致:“怎么会呢?!”
“那就——滚下来!!!”
阴萝抓起那一片薄纱,将它狠扯下来,郑夙的纱帽跌进热沙里,勾腰稳住之际,扬起一把水光油滑、如同丝缎清丽的高马尾,丝丝水汽弥漫,坠开朦胧的清冷感。
容雪诗:?
你还洗了个头???
饶是容雪诗城府深沉,喜笑天成,此时也被狠狠气笑了,“郑却祸,你不好好洗你身子,你倒是把你的每一根发丝都洗得不染纤尘,有这水磨工夫,你早就逃出欢喜圣天了,还用得我来色/诱你妹分散她觉察?!”
郑夙觉得这可太冤枉他了,他避开阴萝抽来的凶烈鞭风,“都说了,我刚进来就晕了,不知道她的域结锁在何处,否则我早脱离此界!”
老狐狸面若桃花,笑藏剧毒,高贵回他。
“呵。”
您看我信不信?
郑夙:“……”
而阴萝更是拍掌,腕间镯金与花绸交缠,愈发流光溢彩,毫不掩饰她的贪婪与暴行,“欢喜圣天广阔得很,昆那夜迦的红臂也容得下,既然哥哥们都来了,也不要白来,就都留下来做我的炉鼎!”
容雪诗挑唇,“可以是可以,只怕你家高神,会对我这根狐狸下狠手啊。”
郑夙诧异,“你是我至交,我怎会对你动手?”
容雪诗打蛇随棍上,微解开一粒绣扣,“那今晚我来伺候你妹?”
高神淡淡地笑,“她若应允,我无意见。”
“噢?真是好一个贴心的哥哥呢。”
小坏胚当然是起哄的,“我怎么会有意见呢?快来,我可最喜欢玩狐狸的尾根根了!”
容雪诗刚走几步,高神郑夙单手抬起,指尖凝起杀气,降下一盘苍白古旧的天地枢机,万座剑冢蓄势待发,那鲜绿丝绸融了明净春水,从他的鼻心,流向双眼,再没入浓墨般的发里。
他淡唇微吐灵息。
“诛。仙。”
风起,沙海消弭,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从她脚前绵延到天际的无边剑阵。
郑夙收手,为失去挚友而沉痛,“手滑了,是我对不起他。”
阴萝:“……”
这手滑比她这条小毒蛇还严重。
郑夙又去摸她的脸,大约是摸到她微微抽搐的嘴角,他似有些忍笑,“现在你还要那狐狸伺候么?”
阴萝有些没好气,“红狐狸都被你串成血葫芦了,伺候什么伺候!”
“嗯。”
郑夙颔首,“反正你也不缺哥,更不缺伺候的,让他做血葫芦也没什么不好的。”
?
好狠。
阴萝不禁望向他,沙海落日赤红,吞吐着艳艳流火,高神郑夙的轮廓薄染半片红纱,薄肌细腰,反而被衬得柔和宁静,她勾住他的颈,“郑夙,你要知道,这是你最好的,也是唯一一次的逃离欢喜圣天的机会,但你却亲手毁了它,你是要真的留在这里,炼我的情骨,做我的炉鼎?”
“若说实话,哥哥不想留在这里被你玩弄。”
郑夙微抿唇角,语气飘忽。
“我纵然年长于你,被突然摁着来一顿,嗯,也会,稍稍,感到难堪的。”
黑马尾咬着发穗,他有些不好意思,勾了勾鼻尖。
阴萝恶狠狠摁他黑颈带,“我看你享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