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囚禁他!是囚禁!
不是让他来这里避暑的!
“那再噘噘你?”
郑夙学着她的语气,掐住她的一块脸肉,扬着半边脸,轻盈地吻过,阴萝哪里肯让他这般轻易,搂住他的颈就深吻下去,气儿都不肯泻,直到吻得他胸膛微陷,唇角勾起,小咬一口她,泻出一丝笑意。
“我噘你个万道老母!”
很莫名的,他们边吻,边笑,边躲,边抱,梨花木架子被摇得吱呀作响。
热闹的,又斑斓的。
阴萝的雪白小辫也被郑夙拆了开来,却像一头白嘟嘟的小绵羊,那厚软的被毛似一颗颗收紧的小白螺,被他手指勾开之后,弯弯卷卷,曲曲绕绕地散开,郑夙推了推她,“一堆白毛,厚得跟被子似的,你要闷死我。”
阴萝怒道,“你个老东西懂什么!毛多说明我长得茂密!”
都不知多少家伙,争先恐后要给她梳发簪花呢!
郑夙闷笑,“是,都能埋了我。”
他们闹过一阵,郑夙难得正色,“我虽在这圣天里,却能感应到危机,天阙最近会动荡,你要小心应付。”
阴萝绕着他那一缕乌黑湿发,“左右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怕他们作甚。”
郑夙虎口掐她脸肉,“小孩少狂妄,天外有天,阴沟里翻小船儿还少么?”
阴萝撇嘴,“你少操心,现在天阙可是我做主!”
“是,爹做主,儿子不操心。”
郑夙略微起身,那铺在细条梨花木的黑发也随之收拢,迤逦得缱绻,那一段冷绿绸缎似破冰的春河,从他眼前横过,高鼻薄唇,颊肌凉白,他苍白指尖点着她的喉,那里光滑柔软,自然是没有很突出的男珠,但他暧昧滑动,连气氛也变得迷离起来。
鼻尖的暖息若隐若现地勾着,双唇也仿佛欲要贴合。
是微微仰视,微微亲密,又微微疏离的姿态。
在这一座只有他们的欢喜圣殿里,昆那夜迦日夜注视着他们的爱火焚烧,分明身已在无垠爱海,却又若即若离,至岸还有一步之遥。
嗓是清的,却蛊到无药可救,“我唯一要操心的——”
“是怎样给我的小女君漂亮抬腰,对么?”
欢喜圣天外,蒋副天君领着一列天圣,以及八万浮罗王。
此时他臂绑着一段青、黄圣旗,正是昆吾战旗的徽记,场中诸圣也是同样打扮。
月浮罗王抱着胸,说起这一场近在眉睫的人神之战,“那八鼎人王很是狂傲,竟要用我等神天,来炼他高天,说什么要告祭他亡妻!那太元圣母做法做不过我小天帝,被堕进了轮回大劫,那是她实力不济,怨得了谁?”
诸圣附和,“看来这百年间,我神族还是太放逸了,人族竟敢猖狂若此,冒犯我九重神天,此战必要他们领教我天族之浩威!”
星浮罗王是新即位的女君,年纪最小,难掩急性,“天帝怎去了这么久?这片禁域到底是什么,需要她如此大费周章,布下天罗地网?都飞不进一只青蝇!”
诸圣:“……咳咳咳。”
就你不知道,这是通向欢喜圣天的禁域,他们隐约听说,他们那消失百年的神主,似乎就在其中,被小天帝藏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流传在神族圣洲里的传闻,他们根本不敢提起这种禁忌似的话题。
其兄日浮罗温和斯文,“天帝自有她的道理,你尚未娶亲,不可多嘴。”
星浮罗女君:“?”
这关我娶不娶亲有什么关系?
兄长就是爱瞎操心!
星浮罗女君向旁边的天圣抱怨道,“我家大兄真是很烦,天天都要管我,管天管地,还管我娶不娶亲,哪里是兄妹关系,分明是我仇家!真难想象,天帝怎么会娶她高神哥哥呢,小时候被大兄管功行,长大了还得被大兄管床帐,她不嫌烦吗?”
她都恨不得提刀追着她哥横砍三千刀!
日浮罗男君跟月浮罗男君都嘴角微微一抽。
天圣们:“!!!”
救命!
你是真敢说!
人神之战还没开始,他们就要死在此地了!
阴萝刚从禁域出来,就被洗礼了一片奇异的目光。
她:?
副天君越过天圣,欲给阴萝的手臂缠缚战旗,触及到她那弯弯卷卷的银白冷发,他目光似乎有些不满,“都要开战了,怎么把你的发给解了?”
说罢,他双掌从她颈后束起,飞快给她扎高马尾,那双圣战旗也被他绑缚在鸽血红的金环上。
星浮罗女君悄声地问,“……这是新妃?难怪同进同出,这般亲密,不过神主……能同意?竟不知神主如此宽厚。”
天圣们:“……”
天圣们默默看向日月浮罗王。
亲妹,不管管吗?
兄长们:“……”
看我们也没有用,他们要是能管,早就管了!
此时,战火初沸,大争将起。
“——报!”
“中天人皇带着万座王朝,已向我神族天梯发起了冲锋!”
战争武神啸起了一声烈鼓。
“中天人皇?他倒是敢自称。”阴萝一边被蒋松庭梳着马尾,一边似小女孩儿般轻快拍掌,“上次是他运道好,有多名老祖舍身掩护,教他逃了去,这次还敢怂恿人族,赌上人界,要我与我天族作对,啊,我知道,他们一向奉行的是什么,人定胜天是吧?”
她双眸泛着妖异的血光,“那就让他们好好领教——”
“我高天之下,没有赢家,唯有绝望。”
“六界之主,也该换人了。”
众圣心宫一颤,并不敢开口。
片刻,日浮罗王道,“夸大的传闻听多了,便觉得那是真的,殊不知,从古至今,能弑神的凡人,寥寥无几。”
“说不定咱们的中天人皇,就想做那寥寥无几的其中一人。”
阴萝嘻嘻地笑,“走!我们去看一看,这野心不小的凡人,要如何弑我等高神!”
西池天后那等末流小巴蛇,仗着后位与母位就敢骑她头上,如今一个地浊人皇,在人世称了雄,也敢冒犯到她的头上!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原因,还是神女那愚蠢的救世,以及神族那愚蠢的情劫。
前者爱捡男人,爱救妖魔,结果呢,被诱骗到挖空了腹肠,生生做神女灯,让她们的天族神道威名大跌!
后者呢,那就更让阴萝生气了,功行不修,非得跑去渡情劫,回来就退婚,要自由真爱,神族的原先姻缘被搅得乱七八糟,还生了一堆残痴儿,夫妻生活要是不顺心,动辄就要跳诛神台,闹着让苍生陪葬!
天族过于痴缠情爱,失了嗜血凌厉的一面,可不就让人小看了?
天梯之下,王令思一身深金色战甲,威武凌然,而在他旁边站着的,正是太元圣母的妹妹,玄妙玉女。
王令思刚与此女春风一度,浑身都充满了元力,他柔情道,“等下天梯之战,我会拖住那天帝妹萝,你尽快去欢喜圣天,解救神主,让天族重新恢复秩序,再也不受恶帝的统治,此境险恶,你万要保重!”
玄妙玉女也是玉容生红晕,“姐夫放心,我助你一臂之力!”
要说这玄妙玉女,也是参卫神洲的第一代神女道,千万年前就落入人世里,择选人族明主,与其姐太元圣母辅佐人皇,为了大业,她们先后委身人皇。如今再度重回神天,玄妙玉女也是感慨万千,她抬起令牌。
“我乃,诸天初代神女,也是万界之女的归宿,诸位若能归我,未来封位,当是第一流!”
玄妙玉女循循善诱,竟真的令一批阵前女神倒戈。
当万座王朝的臣民冲上天梯,她也寻准时机,扔出了一缎天女散花绫,带着诸多女神入了欢喜圣天。
玄妙玉女也是第一次进入这等情天,略微有些不自在,她微清嗓子,“神主可在?我等神女真道,前来解救苍天!”
诸女同样出声。
“我等神女真道,前来解救苍天,还请神主现身,诛伐恶帝妹萝,救我万界苍生!”
“我等神女真道,前来解救苍天,还请神主现身,诛伐恶帝妹萝,救我万界苍生!”
神主并不现身。
玄妙玉女微微蹙眉,“神主!我等不能延误战机!得罪了!”
她双手捧起一面丰水大镜,陡然一照——
竟是一座沉香床帐,金钩垂下,偶尔露出一角,是用红线捆着的赤足。
众女:……?
她们以为的神主,被囚困在这等情欲横流的肮脏之地,必定是浑身厌烦与冷漠,很不得将那恶帝除之而后快。
但是。
当众女掀开床帐,显出的一具被滋养得风华绝代的神祇男身,郑夙披着宿墨般的、光影流动的发,他束着双眼,盘腿坐着,浑身缠满了那缠绵又多情的红线,不像是高坐神台的至高天阙,倒像是姻缘宫里的祈愿情神。
???
虽然跟想象的不一样,但玄妙玉女还是催促道。
“神主!快随我们离开!再不受天帝妹萝的挟制!”
神主语气有些古怪,“……这么明显一网打尽的陷阱,你们,看不出来吗?”
“什么?”
玄妙玉女骇然回望,不知何时,她们的身后早就尾随了一队天圣,那恶帝妹萝,正在其中!
她身侧站着的,仍旧是形影不离的副天君蒋松庭。
只听阴萝笑吟吟道,“怎么,你不是还真以为,一个区区人皇,还值得我这个天帝出手吧?我身边随便一个近神,就能让你们人世覆灭,这可不是数百年前,被你们神女玩得一塌糊涂的愚蠢神族,我如今调教的天族,方是六界至强高族!”
玄妙玉女当机立断,击碎那丰水大镜,将碎片洒向床帏。
姐夫说过,与这恶帝不可久战,必须要一击必杀!
她厉声道,“此乃丰水离魂大阵!你若敢轻举妄动,神主也必受灾劫,忆魂离散!你若想让祂无忧——”
她迅速提出条件,“将这天域,划出一半,与我人族共治!九重高天,我们只要四重!”
本来,这丰水大阵是困不住神主的,可奈何他被那恶帝炼做了六欲天功的炉鼎,此身也微微离魂,让她有了可乘之机,玄妙玉女心头有一丝歉然,但她想这是暂时的,她事后定会向神主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