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萝有数了,她的道魂被引进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张悬素的神国还是祂的归墟?
神族有两大生死之地,生之神国,魂之归墟,阴萝还未领悟归墟法则,因而好奇地探看。
“尊祖,你怎么才来呀。”而她惯是要占尽上风的,“那臭狐狸很是狡猾,差点没骗过他!”
诸天万界皆知,郑夙是神衣冠绝,天道之下的第一业,却不知,他们兄妹俩的师尊——
才是诸天第一道!
月宫尊长背对着她,水银似的雪发苍茫落下,堆折在脚踝两边。
祂淡淡道,“郑阴萝,你在此世夺吾乾灵贞洁,毁吾人间帝师道业,又强迫吾修无情神道,诱吾杀戮弟子,桩桩件件,已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行径,吾施你七七四十九枚天地消恩钉,将你流放在此地归墟万年,你可认?”
嚯!
好狠!
上来就要清理门户!
阴萝立即问,“师尊,你也重生回来了吗?”
早在与郑夙婚典之时,她就发现那老狐狸的异样,再听他跟郑夙的对话,她哪有不明白的呀,大家都在逐步苏醒!
她离得最近,是苏醒的第一个!
其实按照顺序,她这冷美人师尊作为诸天首道,应该最先觉醒,但祂被阴萝在仙朝坑了一把狠的,帝师清誉尽毁,心境也是天翻地覆,竟是错过了时机,阴萝猜想是返天珠勾动了祂周身的枢机,让祂返还了原世的记忆。
张悬素微侧着脸,容色寂冷无边,两指挟着一枚青幽色的消恩钉,冷声问她,“这四十九枚消恩钉,你受是不受?”
“不受!”
阴萝折起那一床水绿细纱,赤足落地,“其一,我本就拜在师尊的膝前,我枕在师尊的膝中,我睡师尊,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张玄素陡然想起在人间学宫拜师的那一幕,祂被那奸狞宦臣当做礼物般送出去,真是神魂颤飞,羞于启齿,这刻薄寡恩的逆徒非但没有丝毫的忏悔,竟还说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征圣帝君骤然动怒,消恩钉就掷了出去,钉入了阴萝的一侧手骨。
血花绽开,滴滴答答。
这娇气的祖宗竟然没哭出一声,仍旧固执朝着他走去,“其二,师尊一昧纵容妖魔弟子,妨碍我帝业登鼎,我替师尊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张玄素呵斥,难掩失望,“那你也不该哄骗吾亲手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
这逆徒比祂更加动气,“妨了我与师尊的亲热,还离间我与师尊的信任,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让师尊的眼里只有我!只让他们普通去死,都是我怜师尊的不忍心,给他们一个痛快!”
“你——”
祂有些惊骇。
怎、怎么就疯魔到了这地步?
征圣帝君初初觉醒,两世的记忆并不能很好融合在一起,对阴萝是熟悉又陌生,但她往前走一步,如同虎狼狩猎,祂心宫一颤,又是一枚消恩钉射了出去。
而她仿若不知疼痛,再度拔腿。
“其三,师尊处处宽待众生,徒儿嫉妒得癫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师尊修无情神道,此后众生不过眼,只有徒儿侍奉在侧!”
征圣帝君:“……”
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世的祂都被这一番狂言冲击得不轻,祂指间挟着第三枚消魂钉,竟是怎么都发不出去了。
阴萝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最后,师尊那弟子茸茸金,她两世都踩着徒儿的肩,成全她的报恩好事,贪心的偷儿烂货,还想要肖想师尊贞操,我怎么能放过她?这诸天能踩着我郑阴萝的骨头往上爬的,便是不知死活,既然不知死活,我就让她领教一番何为万劫不复!”
锋芒尽露,杀气盈野。
悬素帝君只是怔然一瞬,那逆徒就站到了他的面前,只有一臂之远,祂有些不适,想避开她那过分凶恶的眸光,反被她擒住了手腕,从她那腕骨出来的魂血,热刺刺地流淌入祂的袖间,这让祂无所适从。
“这一枚消恩钉,师尊又想钉到何处?是否要徒儿被钉得肠穿肚烂,师尊才肯解气?”
“……你先放开吾。”
她步步紧逼,张悬素想缓口气,思索对策。
然而,小逆徒仰着那一张润软软、热艳艳的唇,竟厚脸皮道,“我为何要放开师尊,师尊哪里不站,非要站在窗边,这不是暗示徒儿吗?”
“甚、甚么?”
祂身后就是一扇落月流水的长窗,光影流泻进来,将祂本就雪莹的肌体照得更加素艳,当这一尊月宫高神被小逆徒折到窗骨里,还有些回不过神,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羞耻,“这是归墟,是神魂之地,你——”
她笑吟吟地说,“师尊同我,还未试过神交呢。”
噌!
仅是一句,就让这诸天极祖浑身烧起了斑斓霞海,“放肆,吾,吾……”
而小徒的指尖已经扣进祂的指缝,祂的归墟法则已经做到与实感交融,因而祂毫无阻滞感受到了她的柔嫩与力劲,祂绷紧指骨挣扎了几度,并未挣脱得开来,反而腰间那云芝碎叶被她拨得当啷作响,祂又羞又恼拢紧双膝,哑声里夹着怒火,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欺师灭祖,你就不怕来日轮回报应?”
“师尊会与我同去吗?”
“……你作孽,理应你偿,吾不会包庇。”
阴萝笑了笑,“师尊可真是铁面无私呢。”
说着,就埋进祂的颈里,悬素帝君自是要推开的,可这小畜生粘手得很,哪里是祂能做主的,祂呵斥声逐渐小了,最后竟成了,“你,你慢些,吃得别这样急!”
刚出口师尊就后悔了,可祂迎上了一双亮汪汪的眼眸,“师尊也想我慢些来弄是不是?师尊待我真好!”
“……”
师尊不想纵容这逆徒的无法无天,祂鬼使神差来了一句。
“是吾好,还是却祸好,还是那小凤皇好,又或是那佞臣好,亦或是那貌美魔种好?”
阴萝:“……”
第203章 最后修罗场
阴萝不是第一次被问多选一的问题。
练星含那狗杂种就爱眼圈发红发颠, 问她要它还要其他小妖精,那她当然是要其他小妖精啦嘻嘻,把它气得半天都抽不过气。
但是!
选项越来越多, 是真的要命!
人家虐恋情深, 悬崖边上, 三军阵前,玩得也就是个两选一,她这里已经一行字都快放不下啦!
阴萝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从师尊的衣襟里拔出来, 随后, 又默默地将祂腰前的云芝碎叶一片片地摆正。
悬素帝君都气笑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法场里的刽子手,都没她这样杀人不眨眼的!
阴萝装无辜乖脸, 小嘴叭叭, “大家都好呢,怎么就那么好呢,教人家都选不出来呢。”
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位无情道的师尊, 她外头还有小猫两三只, 野食也是不缺的。
“是么?”悬素帝君也逐渐冷静下来,除却眼尾被她逼出来的一抹残红, 肌体再度变得圣洁无暇,严凛得不可触犯,祂指尖挟着衣襟的折痕, 淡漠道, “吾亦要提醒你, 众生情爱太过, 并非一件好事。”
极乐教的爱神圣徒向来不缺, 但他们经业数千年,脱颖而出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天赋者登顶之前, 全被他们爱恨交加的情人们斩于马下。
何况阴萝招惹的,又不是一般的家伙,爱火焚燃,鼎中烹肉,要是有一日她压不住了,迟早也是被分食、被圈养的下场。
阴萝自然听懂,她呶着嘴,“怎么这样子呀?愿赌就要服输的呀。”
“罢了,他们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抓回去,用链子锁住我。”这小滚刀肉扬着恶意的甜笑,“不然我就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扔一个再抱一个回来,我气死他们,让他们英年葬爱!”
悬素帝君:“……”
吾已经被葬到了。
“啪啪!”
阴萝又一个击掌,“不说这个,师尊,你先禁绝天地,再照度六界。”
她唇珠被光影眷顾,滴着热热的艳油,“返天珠触发了摩诃衍那,怎么能不让六界同道都进去玩一玩哪?”
六界联手起来给她造天道劫是吧?
好好好。
就说按她那聪明伶俐的蛇脑壳子,对上江双穗那一条没脑子的躺平小锦鲤,再倒霉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毕竟有脑走天下,她又不是废物本废,谁想到这诸天六界都给她插了一手,害得姑奶奶她连跌了好几个跟头!
如今有机会了,阴萝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下六界大尊的苦心?
悬素帝君却道,“他们已是先行一步。”
阴萝:?
怎么?您还给我开后门报仇啦?
她讶异仰头,这位帝君,极祖,诸天尊长,最是典雅端重,直言正色,连每一襟的褶皱都要规谨端方,不容动乱半分,阴萝还记得自己当初只是穿了个露了肚脐眼儿的响铃裙儿,就被征圣帝君这个老古板劈头盖脑训了一顿。
这等小事尚且严苛,何况是牵涉了六界诸生?
悬素帝君正抚着袖花,忽然胸前一沉,那张阴媚稚艳的脸庞就伏了下来,“师尊,您修的,当真是无情至尊神道吗?”
悬素帝君胸腔还残留着一点余热,被她这一问,全然消散。
祂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时不时撩拨祂一把,是在确认祂有没有在修无情道吗?
祂心头横了刺,声音愈发冷如冰雪,“若吾没有又如何?若吾懈怠又如何?若吾又为你动情破戒又如何?”
祂当然知道阴萝是在平衡、拔升六界的战力,祂是诸天第一道,天道之下的根基,最不容许出半分差错,无情神道是祂最稳妥的道宫。
但是祂抱月而生,未来纵死,也是死在应有的尘光里,祂从来都不惧任何终途,凭什么要做她棋盘里的一枚车马?她高兴时就将祂压在那笔墨砚台里侍弄,不高兴了就要将祂囚在二十四山里断情绝爱,凋零枯竭。
阴萝眯眼,“师尊真的骗我了喔?没有乖乖修吗?”
她那语气,就跟哄她那不听话的小狗奴似的,那双手竟也很不知廉耻,翻开祂的罗浮照月衣,去查勘祂的无情道。
“你——简直,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