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炉鼎这么强壮似烈火的?
阴萝家强壮炉鼎的面上流露出一丝惊诧的喜色,喃喃道,“太好了,老子终于可以不用被采了!”
“龙君粗暴,之前夜夜都要索要,我委实难以消受!”
天星老祖:?
天星老祖嘴角抽动,还想着宽慰几句,再商议下一步的夺天计策,岂料——
白虹凛冽,华光漫天。
青年人皇的鸳鸯刀饮了一场血,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优美细长的刀刃,“老祖,黄泉路,你慢些走,应当还能看见,我龙君阿萝执掌四界的那日。”
他随即吩咐臣下。
“传我旨意,天星小轮殿,伪造天意,其罪可诛,其下门徒——”
那素白丝帕被他轻悠悠扔下,盖住了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唇锋阴狠地挑起。
“当死。”
第六百年,英夜弦夹着腿,磨破了阴萝留下来的第十六件小衫。
而这百年,阴萝破了命笼灵鸽,又涉进光阴长河。
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回到春雨淋漓之时,天真的小蛇姬钻进兄长的裙袍,在那一扇充溢着日光的小窗旁,无忧无虑闹着娇儿。
这一次又到了天道走马宫,郑夙亲自出手,执掌诸天大轮回,镇杀了偷换神命与道统的天尊天后,将阴萝的命数拨正回来,兄妹身份不再是禁地与桎梏。很顺理成章的,她被郑夙抱上了腿,点了眉间神砂,做了风光无限的清虚天神宫小天后。
郑夙执着她的指,写了婚书,交换庚帖,牵着她的手,走过那一段漫漫的、无声的辉煌长廊,诸天神佛都在唱颂。
圆满无缺。
新婚夜,他仍像兄长那般怜惜她,给予她绵绵不绝的情意。
阴萝的神魄离体,高高俯瞰着这一幕的得偿所愿,是“她”为自己挑选的,最稳妥的一生。
她冷笑,“郑阴萝,被哥哥舔爽了吗?脑子是不是也爽没了?……嗯?”
这光阴神魄倏忽逼近那一张鲜桃般粉润的脸儿,这浩瀚无边的情海逼出了她的几滴珠泪。
多情却软弱。
是她的脸。
阴萝掐住那段粉颈,满殿喜气刹那变得阴冷,“看看你这一副得意的模样,只是个天后,这就够了吗?这就满足了吗?我们的长生未来,就要因为最爱的哥哥,止步在这里了吗?”
“郑阴萝!——醒来!!!醒来!!!!”
她狠狠掐断自己的颈根,狰狞青筋骤然迭出,惊雷刹过,光阴停摆。
“轰!!!”
再睁眼,她的法身又至龙神天尊殿外,颈圈咬着一段暗紫可怖的淤血。
又是那古老残旧的声源,激荡在天地之间,引得四界众生不由得仰望天穹,那一具九万丈的古神天龙尸骸,庞然得堪比无际天渊,而那高高朝天的尖骨净白又空寂,透出骨寒毛竖的神秘天外异物感。
“时辰已到!新荒第六代修真大世,月府素曜太阴皇君,郑阴萝上殿来!”
竟然是龙神上殿,苍墟龙阙至尊榜的帝台高巅!
这龙圣古神殿堂万古都不见得能出现一次,殿堂之内,都是赫赫有名的惊世传说。
众生愕然。
“那位祖龙小帝君要入古尊龙神殿,做六界共主了?”
“她就算不入古尊殿,如今坐镇神阙,驱使我等来往各地战场,妖魔两圣朝都没说什么,跟六界共主又有什么区别?”
“……那倒是。”
也有人在意这次的登殿情由。
“小神主在超代文明借了那死陨圣体,倒是入了一次殿。”
“不知为何中途折返,如今再度入殿,莫非是有新的手段?”
“听说那古神殿的帝皇传说有所排序,峥嵘,头首,次序,中篇,末尾,想必是那排位让姑奶奶不痛快了。”
他们轻轻吸气,就这还不痛快?
他们低声道,“这位是从二十万年后过来的,天帝做过,帝君也做过,心性跟心气都是第一等的,也难怪哪。”
旁边就说,“还是孩儿心性呢,抓的玩具就是要最好的,不顶顶好,还要发臭脾气。”
“嘘!嘘!你不要命了!”
众妖吓都吓死,连忙捂住这位口无遮拦的,然而定睛一看,这狐耳,这红衣,不就是经常在神天附近晃悠的永劫圣君吗?他们惶恐不已,正要下跪,被一把黑折扇挡了挡,“无碍,我就是被扔的破玩具,值不得诸位如此多礼。”
容雪诗边说边觑了天边一眼,她正投下一眼,他还没品出点意思呢,身边就多了一道阴影,他微微眯起狐狸细俏眼。
“好巧,羲皇也来这边散步呢?”
英夜弦也斯文有礼,执了个晚辈礼,“主妻出关登殿,弦久候多时了。”
容雪诗折扇遮脸,眼眸流光闪烁,“看来她真把你调教得很好,这端正的式样,谁知道你的来处竟是个异种祸害呢。”妖君又带了点软和漂亮的笑,“不过,做了几日炉鼎,就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要被摔下来,尸骨无存的。”
主妻?这小子倒是敢想,不过是新宠,就敢骑到他们面前了?郑却祸死哪里去了,竟也不管管?罢了,还是他亲自来收拾好了,反正这么久,蛇宝也得腻了。
英夜弦也笑,“不愧是前辈们,劝人从良的经典语录发人深省,晚辈一定会好好记得。”
阴萝同样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她俯眉,看向手背开得正盛的曼荼罗情花,那两枚日日珠钉在其中,好似雪白花蕊,它们被各色情花簇拥着,圣洁又邪媚。
“时辰已到!新荒第六代修真大世,月府素曜太阴皇君,郑阴萝上殿来!”
那一道古声又降落下来,催促着她登临帝台。
破了命笼之后,阴萝的双眼飞出漫天灵鸽,很快,它们一只只死在前路上,足足九万八千只,血淋淋悬挂在那龙骸尖骨之上。
她得死个九万八千遍,才能登帝台?
阴萝的嘴角爬出了一丝血腥的,又冷媚的笑,修了这么久的合欢极乐道,且让她看看——
我的诸天,能不能送我上至高权欲极乐之巅!
让我看看你们的真情几两,真爱几分!
“铛铛!”
众生只听得一声清冽又甜蜜的铃音,那水苍台的小天君啊,就在旷古清寒的龙神天尊殿外,脖颈戴着一根银翡翠紫砂的猫儿眼颈带,腰身掐得娇娇的,那一条玫瑰色的裙尾坠着七十二春铃,明快鲜丽宛若满城飞花,好似他们初初归来的小爱神。
他们情不自禁地张望,靠近,躁动不已。
“呜呜……这登殿好难呀,古神们都欺负人家年幼,是新来的,能不能拜托大家——”
她无辜合拢掌心,娇娇媚媚抵在下颌。
“替人家上殿死一死呢?你们那么爱我,应当会的吧?会的吧?”
第241章 最后修罗场
此时, 水天苍苍,裙铃响响,诸天万界都因为祖龙小帝君那一句话怔在当场。
直白, 凌厉, 几乎到不加掩饰的野心索要。
这一次证道龙神至尊帝台, 她竟要万道众生为她开道!
更要万道众生为她而死!
“她疯了是不是?!”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烧霞台的赤水太子赤水伽婴,也是第二战场里令玩家闻风丧胆的血阙明王。
六百年后赤水伽婴身量拔长, 宛如一架华美清威的颂琴, 但容貌仍是少时的稚嫩白软,经过内外战场历练之后, 身上那一股冷血阴煞的气息叫人退避三舍, 神天禁忌之名更是越演越烈。
只是他跟阴萝年幼相识,被她骑过凤凰羽,也吃过她剩下的小甜糕, 要是追究起来, 脸颊也是被她亲过的,四舍五入就是她半个人儿, 玩伴的份量占得极重,在她面前总是忍不住流露真实的性情。
这时见阴萝出了一记昏招,神天禁忌急得眼眸都红了, 活像一头被逼急跳穴的兔子。
“不成, 不成, 她这样猖狂索要, 得被众生打死, 我得救她!”
赤水伽婴这样想着,刚踏出一步。
冷刺刺的剑锋划破苍穹。
“东南!列阵!我主入巽宫!”
在那最末的龙尾之处, 少年掌君单掌抱着一座黑漆的灵牌,另一只手持着寒光湛湛的颂宜剑,是凌峻飞扬的黑墨短发,额心配着白孝带,那猫瞳浮着寂灭的碎光,有一种死了师兄又抢了师嫂还被师嫂始乱终弃的凄美与无奈。
黎危潮是有些心灰意冷的,她竟跟那很该死的异种厮混了数百年,竟也不来度厄寻他!
他年少青俊,又是一派掌君,哪里比不得那异种!
但在她需要的第一时间,黎危潮还是掠衣飞了出去。
“请太上应我——”
“护法神王!安镇大道!鬼魅精妖!丧胆亡形!”
黎危潮朝着阴萝冷冷摆腰,“此尾门关我与师哥替你守!走!”
不过是一程轮回,他跟师哥都送得起!
阴萝却不急,歪着头遥遥看着他,“你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呀?猫猫没有好好喝奶吗?你不乖喔。”
小师弟闻言,顿时羞红了双颊,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趣味,自己喜欢喝奶不算,还强迫别人喝奶,都说他受不得那种臭臭稠稠的奶腥味儿,她还乐此不疲挑着兽奶喂养他,好似他真是一头被她豢养的小狸奴。
“谁说我没有喝,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很想你。
夜里妒火翻腾,又翻来覆去的,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儿,可他偏偏又是个传统正派出身,做小炉鼎已经是顶顶出格的了,是怎么也做不出来手冲这等发泄之事。
小师弟又恨恨咬着唇,闭口不语。
“只是什么?”
不远处又响起一道阴寒的声音,却是那魔宫少主练星含,很素很长的白练衣,腰间配了两条鹧鸪樱桃色的丝绦,雌雄莫辨的阴柔艳丽,“元幼平,你又同他说甚么?你是不是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