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星含抚着翩然白衣,紫蜡胭脂般的唇色阴美润泽。
“她又没说错。”
只有元幼平能看清他的暗黑本色,纵然如此,她不也跟他同坠欢喜情海吗?
她虽不深爱她,可也当是有一丝喜欢的,只要有这么一点蜜意,他就甘之如饴。
他静静凝着那片帝座之上的玫瑰色裙尾,泛起贪婪爱欲的同时,又浸润着一种平静柔顺的死感,“大母,她这样骂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没听,她还骂我是美貌的小贱种吗?况且大母,你不是知道么,她骂我越狠,跟我做的也是最狠的。”
魔碑:?
这样都能炫到我?碑要碎了。
“兄长啊,您这片天,既然不信苍生,也不信至亲血脉妹妹我,何其苍白孱弱,您还有何必要,高挂在上头呢?”
当天穹的爱神之天与创世之天吞噬大半的烈阳圣境,阴萝也从漆红帝座站起来,合拢的掌心松开,跃起一枚光彩潋滟的创世钥筏,照得她冷绿双眸都泛起了暖光。
自它出现,诸天万物都寂静不已,兄长天的炙热日轮都黯然了一瞬。
“来啊!都来!都随我来!”
阴萝弯着俏甜笑唇,吻上那枚创世钥筏,却在抬眼之际,骤然森寒变脸,耳根处显出细微的青筋血痕,连同全身血液,都在兴奋颤栗。
“新天创世已至,良辰吉时也到,诸君,当随我,恭送我兄!”
该定战局了!战旗也该插了!
任何挡在她前的,都该灰飞烟灭!
“新天,新荒第六代修真大世,月府素曜太阴皇君,郑阴萝,历年轮三千九百三十七,修万法,破万劫,登鼎万界!”
阴萝抬手勾掉了那根银翡翠紫砂的颈带,让它随风飞去,露出颈心印出的那一枚天厄罪印,这种弑杀天道的猩红罪恶,终生难赎。
可那又怎样?
她冷翠蛇瞳也在瞬息染成深浓血池,分明是一尊无情无欲的法身至尊像,却令人情不自禁生出爱恋思慕的念头。
阴萝功行运转,在开天之外,又绽出一片爱神极乐禅天,将众生对她的爱恨,崇敬,追随等种种心境,都调到极致,而她放眼望去,从她裙腰之下,缠绕着无数深红浅红的情丝。
“今日,我请鸿钧入灭,如来不渡,圣者闭目!请天道——赴死!!!”
她掷下一句石破天惊,竟是要这众生万相,随她弑天!
“疯了,疯了,这郑,这新天疯了!”
饶是原道大母魔碑罪业滔天,都被郑阴萝这一手弑天邀约吓疯了,这可不是那什么人间王朝帝王,随便喊一句送我父驾崩就可以改朝换代的,那是真正的至高天道!要是杀不死祂的天道尊位,他们万界都得玩完!
但就在这一刹,那不死圣树下的凤凰啼唳九天,少年天神亦是扬颈厉喝。
“请鸿钧入灭,如来不渡,圣者闭目!请天道!为我太阴赴死!!!”
兄长天猛然抬眼。
而赤无伤毫不避讳与祂对视,敢咒杀我小冤家,就算是亲兄长也不能容忍!
魔碑还没来得及阻止,白衣魔种率领千万魔臣,他手持诛灭诀,紫唇同样吐出大逆不道之语,“鸿钧入灭,如来不渡,圣者闭目,请天道为我新天赴死!”
她登天之日,我愿做她踏脚石,送她再高一程!
容雪诗瞟了眼情敌,折扇也利落一收,他更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刚敲了一把木鱼,释放了自己的无边妖海。大约是有了高僧的记忆,他的声嗓都是很缓很静的,如同潺潺流泉,“如来已不渡,天道还请赴死!”
佛地的天佛梦春羽听到容雪诗这边的动静,简直要心死了,“那狐狸果真是个养不熟的,都皈依了六次,他还想抛弃我这个老师父,跟新天私奔不成?!”
月宫之上同样飘下一道缥缈仙音,那是最接近天道的第一道,祂说——
“新天已至,请旧天赴死。”
就连天道早已叛变的第一兵器,兵主狱血魔神郑夙,他摘下鹿头骨面具,亦是清淡地说,“我新天已称世,请天道赴死!”
“天道……既用神女献祭愚弄我等……”
而在万千生灵中,起先那一道声音是很微弱的。
“我等纵是萤光之末……也敢奋力一搏,杀出血路!”
他们越说越坚定。
数声,百声,千声,万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烈,直至掀起狂浪声势!
“旧天既无能,我等更需自救——”
生灵惊颤,痛楚,畏惧,反复纠结,但走到在那深渊之前,仍旧掷出那一句。
“就请鸿钧入灭,如来不渡,圣者闭目!”
“请新天降临,请旧天……赴死!!!”
“新!天!降!临!”
“旧!天!赴!死!”
嘭!嘭!嘭!
人间王朝,仙道高台,鬼途寒泉,瑶池神道,众华佛殿,无数信仰纷纷动荡,天道的万座耀耀日轮疯狂爆裂,如同万座太阳在同时死去,那一场面震撼着众生。
而当圣境净土被强行剥夺,祂亦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永恒的冰冷黑暗中。
“……怎会?我……怎会?我竟输了?”
旧天尝到了不甘心的味道,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烈阳圣境摧枯拉朽般消亡,郑阴萝只是出世三千年,甚至万年都未至,祂竟然失了生灵信仰!
就在天道意志软弱的这一刹那,阴萝也同时发动!
权柄褫夺!
夺天!
从此以后,天也无法摆布我!
创世神国的光辉射落之际,阴萝摘到了天道背后的那一轮日辉奔晷!
刚一入手,就炎热无边,将她整片手掌化为玫瑰血水,露出骇然白骨。
天道兄长的脸色骤然惨白,褪去那一层华光外衣,也显出几分阴鸷冷酷,“阴神姬,纵然你利用爱神极乐禅天,煽动众生爱你,弑我,可你别忘了,我们双生共死,你是阴极月权,纵然夺了这日权——”
阴萝都不用回头,暴喊了一声。
“蠢鸟!滚过来!”
赤无伤伸长脖子,脑袋就垮在阴萝的肩膀,“欸!鸟滚来了,你要鸟干什么啊?”
她扬手,就将这一轮炎炎日晷凝成小火轮,硬塞他嘴里。
“喏。给你聘礼。”
赤无伤:“……咕?”
奔晷在他嘴里爆开赤红沸海,把他吓了一跳。
赤无伤纵有寂灭神国庇佑,仍是烫得受不了,就要吐出去,被阴萝幽幽堵了一句,“聘礼喔,吐出来就不做数了。”
少年凤皇:“!!!”
他连忙闭嘴,舌头卷着日轮,还用手捂住,嘴里含含糊糊,“郑,萝萝,吃你哥的权柄,不,不太好吧?我,不用聘礼,也,也跟你走的。”
“要你吃你就吃,不许废话!”
“……嗷!”
郑萝萝好凶!
但小爷还是超爱!
旧天兄长经过众生请愿赴死这一劫之后,气息奄奄,嘴角带着一点讥讽,“阴神姬,强吞日权,你这是送他去死,咳咳。”
赤无伤气势汹汹瞪祂,“你,坏玩意儿,休想,休想挑拨,嗷嗷,好烫,小爷,愿意,为她,嗷,真的好烫好痛,郑阴萝,小爷舌头,要,要烂化掉了!”
“那就咽下去!”
赤无伤还想缓一缓呢,被她勾着颈,按脸亲了,阴萝那舌尖狠狠一顶,就将奔晷日权顶入他的喉关。
“唔……唔啊!好烫!”
赤无伤只得抓紧阴萝,她舌尖冰冰凉凉的,缓解了他的部分不适,还没等他吮两口呢,就被她推开,少年天神刚尝到甜头,哪里肯松,又攀着阴萝的肩颈亲过去,不给亲嘴,他就亲脸,亲耳,亲颈,阴萝推不开,也就懒得管他。
她褫夺了天道的日权之后,对方庞大的愿力消失,跌落众生供奉的高台。
再也不是她的威胁。
此时旧天隐隐察觉她的意图,“双圣同生共死咒……原来你不打算解,而是转移。”祂气息败落,同样诛心,“阴神姬,你确定,你选的这只多毛鸟,不会像兵魔神曾经背叛我那样,背叛你吗?”
?
说他多毛鸟也就忍了,这大舅哥坏得很,还敢泼鸟污水!
鸟都要气死了,指着祂。
“郑,郑阴萝……扇,扇烂祂的嘴!”
旧天嘴角一歪,那很少显露的阴暗性情竟跟阴萝如出一辙的恶劣。
“对了,阴神姬,还未问你,这是我的第几位好妹夫呢?四五六?还是七八九?噢?是十一十二十三吧?”
少年凤皇:“???”
啊啊啊小爷我要杀了这可恶的大舅哥!!!
当新天阴萝将这片旧天软禁了起来,赤无伤吞噬的日权奔晷正到胸心,他痛得神魂俱裂,汗珠不断滴落,浸透了那一身的桐花红服,本能的求生促使他伸出食指,抠向喉咙,想要将一枚炎热日轮挖出来。
可又想到这是郑阴萝给他的聘礼,他硬生生掰断了那食指,利用痛意来惊醒自己!
他又哭又干呕,双耳嗡然轰鸣着,痛得难以呼吸,喘息里都沸着猩红的风,喊得声都哑了。
“郑阴萝!不行的!——小爷好痛!”
“该死!是真的好痛啊啊啊!!!”
日轮每炙热一轮,他就跟死了一场似的。
五脏六腑,神国周天,都被这无上的火炎灼烧,筋脉被烧得爆裂断开!赤无伤全身渗出神血,痛到无法站立,单腿折了下去,双掌撑着这大战过后的荆棘之地,他紧紧握拳,胸膛起伏,呼哧呼哧着,艰难喘着呼吸。
偏他头顶那个声音娇甜可恶得很,“喔?是吗?撑不了那你就死好啦!废物鸟鸟,喂你吃个饭都能噎着!”
……?
她还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