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阎王爷呗。”
“可不是,这烈星公子一等一的倨傲,还放话出来,若想得他身子,先挨上一刀虚情,一刀假意,一刀狼狈,一刀为奸……上次那世子爷,差一点儿就要抱得美人归了,被他活生生削掉半边耳朵,现在一听烈星二字,都吓得好似雷公发怒,躲进床底半天!”
众人哄笑异常。
“嘘!别说了!世子爷来了!”
“天哪,他还敢来?!”
“谁让烈星公子容色倾城,让人念念不忘哪。”
“我看不像,是寻仇来的吧?”
“咦,他旁边是谁?玉堂金马,意气很是潇洒哪。”
“您不知道哪?人可是当今天子的小叔父,咱们皇城的小情圣呀。”
“什么?是他?完了完了,烈星公子的清白要保不住了!”
这天子的小叔父,今年才二八,就已是个拈花惹草的人物,黑浓眉,长蝶睫,轻裘绶带,富贵艳浓之态,平日里投怀送抱的美人儿就不少,府上养的妖姬美妾哪更不必说,据说有一则艳谈,连街上的母蛇,被他瞧了一眼,都自愿跟着回府!
这小情圣之名,遂流传开来。
转眼到了烈星登场,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堂中的天子小叔父,额头环着一枚血桃色的发带,生得荤艳浓丽,见他看过来,竟然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他嘴里叼着一枚亮澄澄的玉京子,舌尖一顶,唇肉被映得殷红艳绝。
……真恶心。
西夜星垂下了眸,恨不得拔剑杀了这一群虎视眈眈的男人们。
不出意外的,有天子小叔父的赏光,旁人哪里敢与他竞争美人,自然是花落他家,那被削了半根耳朵的世子爷也得意非常,尽管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但还是冲着小郡王道,“您可得替我好好受用他,调教他,让他哭着舔您的脚……”
小郡王兴致盎然,反而笑着道,“我听闻,若想得烈星公子的初夜,需得挨上好些刀,不知您想要何处呢?”
人们都争着看热闹。
来了!
他必须要创造出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的庸俗桥段,好让这家伙带他回府,论权位尊贵,也只有这位小郡王,才能替他全家翻案!
西夜星缓缓掀起眼睫,眸星有光细闪,颊边恰到好处晕开一抹桃粉。
“奴,奴家倾慕小郡王已久,还请小郡王今夜……多多怜惜。”
第43章 第二个火葬场
“好!好!金风玉露!良缘天成!”
澜公馆的馆主简直要喜极而泣!
不容易!
终于把这个刺头嫁出去了!
我澜公馆在息幽国的男色魁首地位——保住了!!!
馆主的噩梦是从年头开始的, 当时他正在精心挑选着新货,这刺头顾烈星就夹杂在其中,说是卖身葬妹。
那时, 馆主惊为天人, 被他的容貌和身材深深欺骗了。
时下的小倌都是肤白, 腰细,声媚,最好还要有一双欲说还休的含情目, 若是再有一些小病, 泪窝淋漓,娇喘连连, 那就是第一等的绝色。
澜公馆之前的魁首便是艳重楼公子, 走两步咳一咳,说是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饮两口茶就哭一哭, 说是想起他那惨死的父母兄弟姐妹叔叔婶婶伯伯嫂嫂, 还有他邻居家那一条经年未见的大黄狗。
那泪珠掉的,好似那搁浅的凄美鲛人。
惹得众宾客也为他神伤落泪, 不把那钱袋子掏空就不肯走出澜公馆。
仅靠艳重楼一人,就完成了澜公馆八成的业绩。
可这艳重楼,他卖艺不卖身哪!
曾经有一名熟客, 对艳重楼爱慕至极, 竟背着他们下药, 想要强行恩爱, 这位男色魁首凭借着最后一丝气力, 从澜公馆跑了出来,还连连呕血, 他从街头一直吐到街尾,西子捧心似的,捧成了一副美人夕阳末路泣血图,就那么一段路,轰动了整个息京。
这名熟客当即被群起而攻之,他的妻儿骂他,他的同僚骂他,他的友人亦在骂他,他实在是受不住这种指责,没到数日就郁郁而终。
馆主也被吓个半死,第一次见识到了杀人不用刀的舆论。
他就是开门做个生意,赚点小钱,可不想把小命给搭上!
遂将艳重楼奉养了起来,只当个卖笑的祥瑞,他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再出事了,他也不想多背上几条人命的!
可馆主不甘心呀,他有一个雄心壮志的理想,就是要将澜公馆打造成万千少女夫人的神往圣地,怎么能年纪轻轻就退休养老了呢?
所以他更加注重挑选新人接班。
在这天时地利人和时,顾烈星就入了他的眼,据说他跟妹妹是从北面逃荒来的,妹妹中途饿死了,他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卖了,卖的还很便宜,只要契刀五百!
还不到六个大钱!
四舍五入,相当于没花钱!
最令馆主满意的,是他那一身康健饱满、泛着茶棕缎子光泽的肌肤!
所谓物以稀为贵,息幽国流行的美肤白体已经够久了,就由他澜公馆来掀起新的风潮!
馆主第一日想得很美好,第二日理想就破碎了。
要说怎么就刺头了呢?
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舞刀弄枪样样在行,要他抛个媚眼,他杀气凛冽好似要弄死你全家,要他扭个纤腰,他咔嚓一声把腰给扭了,馆主大惊失色,连忙请了治疗跌打损伤的大夫,还耗费了二十个大钱!
?
好像有哪里不对?免费的……难道是最贵的?
此时的馆主已经预感不妙了。
但买都买了,还能怎么的?
既然外在功夫不行,那就挖掘内在吧!
馆主这么天真想着,又费了百个大钱,请了一些调教好手,教他更好的看家功夫。
第一日教顾烈星驯服烈马,他把那一架黄梨木大床给驯崩了,还埋了两个师父。
馆主:“?”
你这是床榻杀手还是杀师圣手怎么着?
第二日教他如何使用玉龙大器,他只是轻轻一捏,玉龙化为齑粉。
馆主:“??”
我这开的是小倌馆,不是禁城里的净身房!!!
第三日,馆主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将所有的压力都交给了剩余的师父们。
他们也异常凝重,决定因材施教,走捷径为上——
不就是力气很大吗?不是有些野蛮吗?正好,有一些客人很爱玩,咱们就利用这天赋技能,让客人们玩得痛快!
他们郑重掏出了自己的压箱底,有倒刺的皮鞭,碗口大的蜡烛,比脚趾头还粗的麻绳……
师父们呕心沥血,使出了看家本领,务必要让这差生成材!
再然后——
“噼里啪啦!!!”
澜公馆被烧了一半,起因是某差生滴烛油过于生猛,把人师父给点着了。
?!!!
我的老天爷,不如你收了我算了,何苦留我在人间受罪!
馆主攒了一半的家产灰飞烟灭了,抱着官差的大腿痛哭流涕,“爷,求求您,把这灾星也带走吧,我小本生意啊……”
那灾星抓起馆主的脚跟,硬是把他拖走了,气都不喘,还丢下一段话,“你不是说进了这道门,就是你的家人了吗,从此以后不离不弃,有你一口饭,就有我一口汤吗?你怎么能背信弃义赶我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吃饭,睡觉,学功夫。”
馆主:“???”
他震惊了,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厚颜无耻,光明正大赖他们小倌馆一口饭的。
不是。
大爷,我这小倌馆,风月圣地,是来让客人开心的,不是让你把客人当沙包的!!!
还有!
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回去呜呜。
馆主没有办法,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吞,好不容易训练了几个月,只要顾烈星少说话,少动作,倒也像模像样了,他甚至还催促馆主挂牌。
?
馆主脸都绿了。
他心道,这语气为什么那么像阎王爷点名?难道要让我的客人都成为一次性吗?
我开的可是正经的小倌馆!!!
他也不敢多想,赶紧把这刺头挂出去,让客人头疼去吧!
从前的悲惨情形还历历在目,馆主一刻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想把这烫手山芋推到小郡王的怀里。
结果。
也不知道是对手的身腰太硬太板直,还是他自己的手骨太脆太不中用。
“咔嚓。”
馆主听到清脆的、熟悉的折骨声响,他半边的手软绵绵垂了下去。
馆主:“???!!!”
西夜星奇怪回头,“你推我做什么?”
馆主:“……”
他太沧桑了。
也太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