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鼻头上下耸动,惊喜叫道,“小表哥!!!”
伴随着嘭的一声,来人砸他怀里,手里还捏着一杆青青长长的小网,用来捉蝴蝶的。
西夜星双手抱着这粉鼻头的小臀,“小肥蝶,你又胖了。”
粉鼻头也不生气,用那张甜甜的、渗着热汗的小脸粘稠贴着他,“师太还夸我多吃是福呢,能快快长身体。”她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等我这么大,这么胖,就可以罩着小表哥了。”
西夜星被她逗得笑起来。
小表妹又晃了晃他,“小表哥,你这些天都到哪里去啦,为什么不跟我玩?”
西夜星喉头有些发涩。
小表妹因为克父克母的命格,被全家人忌讳,一直把人养在尼姑庵里,天长地久也被人遗忘了存在,西家夷平三族,她侥幸躲过一劫。而西夜星当时逃亡,也是被她藏进了尼姑小庵里,才躲过一劫。
少男少女在狭窄的天地里日夜相处,情愫也渐生,西夜星早就把她当成自己未来的妻子。
他转移话题,“这天儿快要下雨了,以后可不能在外头玩。”
他就把人抱进了她的小屋里。
床儿也窄窄的,铺满了她的衣物与玩具,他有些无奈,“弄得跟鸡窝似的。”
“没人陪我玩嘛。”她抱着他不肯松开,小表哥只好多走几步,放她到床沿,低眉处才看见,这小家伙捉蝴蝶很是卖力,小髻松澎澎散开,像小松狮球儿,领口的粉水晶纽儿开了,他屈指扣回,可她拉下了他的颈儿,软哒哒亲了一口。
“小表哥,你不要不高兴,肥蝶陪着你呀。”她天真烂漫道,“等过些时日,咱们成了亲,娃娃从我小肚肚钻出来,就有更多人陪小表哥啦。”
“……”
少年沉默半晌,忽然指头压住她那一段软白葱颈,凶狠地咬她那软软糯糯的唇儿,细长手指生涩拨弄纽儿,磕磕绊绊伸进去,握住。
“肥蝶……蝶儿……咱们今天生,好不好?”
“小表哥,痒,痒哪,嘻嘻。”
那两颗小松狮球儿往他胸怀不断钻着,少年心头某处也松软塌下,他鞋也没脱,像猫儿一样,钻入她软绵绵的小被窝里,鼻尖犹带着一股杏仁的奶香,那小家伙汗津津贴着他,他把她抱在怀里,用最柔软的肚子煨烫她的脚心。
“肥蝶儿,表哥会保护好你的……表哥,只有你了。”
他并不继续碰她。
她是他唯一的家人、亲人、爱人,最后的圣地不容玷污。
“表哥,给。”
她将脖子戴着的一枚吉祥蝴蝶羊脂玉圆牌抓了下来,“这个给你,让蝴蝶娘娘佑你平安无事,邪秽避退。”
西夜星知道这是她从小佩戴到大的护身蝴蝶玉,抿紧唇瓣,哑声应答,“……好。”
次日,天色愈发厚重,乌云如墨。
西夜星换了一身侍卫装束,跟着小郡王,去了皇史库,里面存放历年历代的重要档案,前皇后陵墓一事也记录在册。
小郡王道,“此地甚为机密,只允许咱们进三个时辰,你可要快些。”
看一道卷宗自然花费不了三个时辰,西夜星本想回话,却见少年权贵眉梢眼角溢着些许明媚春光,他如鲠在喉,脚步迟迟迈不出去。
“怎么,到这里,又反悔了?”
听得这种戏谑的语气,不亚于一场凌迟,他低下头,隐去眉间阴郁,“……并未。”
西夜星拿到了那一卷陵墓秘事。
而他,也如一场曝光于世的秘事,被人不断窥探着真相。
腰间那一卷黄册不被阅卷者喜爱,坠落的那一瞬间,少年有些仓惶地抓住,仿佛以此能抓住他即将丢失的什么。
可这是徒劳的。
小郡王从后头环住他。
极为贵重的沉香熏进他的皮肉里,文武百官怎能得知,那一双摄政朝廷、搅弄风雨的手,正在这记着历史胜败的皇史库里,搅弄着一个少年的阳刚身躯。西夜星紧紧咬着齿关,不肯泄露半分生息,但他胸前佩戴的一枚羊脂玉平安圆牌撞在木架上。
“——哗棱!”
风云摇动最高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掠过一张软甜白润的笑脸,高高跳起来的时候,颈项上的蝴蝶也仿佛飞舞起来。
天真而纯洁。
而他却做了权贵手心里那一只潮湿的艳蝶,死在这场六月大雨。
少年往后扬着脖子,面孔朝着房梁,有一瞬间的茫然与死寂,眼尾流下两道长长的银光,像两扇残缺的、冰冷的白蝶翅。小郡王戴着一双轻薄的黑手笼,被弄脏后拆了半边,他伸出一根手指,拨弄着这一枚平安圆牌。
“……别碰!!!”
西夜星赤红着一双星眸,将它紧紧攥在手心。
“这个该不会是你的意中人送的吧?”一人粉饰两角的阴萝毫无压力,饰演她的强取豪夺坏种小郡王,“是个小姑娘呢?”
“与小郡王无关。”
西夜星冰冷地压下眉锋,“我们,只是交易关系而已,还请小郡王不要过多干涉。”
“我自然不会干涉。”小郡王却贴着他耳根道,“可是,它若是继续挂在你颈边,你以为,它只会响一次么?”
“……”
西夜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恨恨剜他一眼。
这天夜里,积攒多日的雨水下了起来,冲垮了一座新修不久的年轻堤岸,西夜星有些庆幸的是,这小郡王似乎不怎么喜欢亲身上阵,多是用一些外物,绕是如此,也让他吃不太消,躺了好些时日。
他好几次去了寂真庵,却不敢进去,只在门外久久驻留。
他开始变得很割裂、奇怪、陌生。
白日里,西夜星总是在走神,想着那软白小面团在庵里的生活,她又去扑蝶了么,还是跟着师太一起做着功课,有没有好好吃饭,下雨会记得躲吗,是否也想一想他,他心肠都是软的,暖的,煊和的。可到夜里,所有美好的、满足的幻象支离破碎,那一双漆黑华丽的手笼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偶尔,他也会做一些怪异荒诞的梦境。
身前是他天真无邪的小表妹,顶着两颗小松球,瓜青绿的小丝绦绕啊绕,他抱着她,像是跌进一碗至深至甜的糖水里,有着年少的欢喜与顺畅,心愿就此圆满。但他余光一瞥,鸦羽般的手笼搭在他的肩上,又或者在他腹前交错。
这逃不掉的手笼将他扯进了一张满是刀剑的床,上面缠满了权力、仇恨、憎恶、欲的獠牙,血漓漓刺穿他的身躯。
他想他是疯了。
他已经要疯了。
他必须要逃走。
可是下一刻,那藕节般细软白嫩的手伸出来,竟然与那黑鸦手笼交扣在一起,他们仿佛做了一个默契的决定,要共同分享他。
将他囚禁在这暗不见天日的爱欲牢笼里。
他应该恐惧的。
他应该唾弃的。
他应该辱骂的。
可他,竟然,感到,一丝,恐惧的,灭顶的,不该有的。
愉悦。
第44章 第二个火葬场
“烈星儿?”
旁边人声沸沸, 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你在想什么呢?”
西夜星恍惚回神,香火浓浓滚入鼻尖,他呛了起来。
“熏着啦?”
这权倾朝野的小郡王正值年少, 他的容貌, 他的肌肤, 他的声音,什么都是最好的,最鼎盛的, 叫人移不开眼目, 稍显不足的,只有他那玲珑如幼鹿的身子, 比他还低了一个眉间, 从背面来看,就是人畜无害的姿态。
世人怎能得知,就是这么一头人畜无害的玲珑桃花幼鹿, 会把一个气力刚强、腰身比他粗蛮, 身躯个头也比他高大结实的少年圈做他的娈童。
起先,小郡王把他养在夏日清凉的芭蕉与照壁里。
疾风骤雨总是来得很急, 常常让他一日要换三四套衣裳。
当秋日芳菲落尽,那一方残荷砚池就成了小郡王新的宠爱,他身上的墨汁儿也总是不干, 两小把枇杷洗了半天, 仍旧是那一股麝香、冰片还有珍珠粉的味道, 混着些狩猎的浑浊血腥气, 有时候让他异常羞恼, 恨不得洗脱一层肉皮。
昨夜息京簌簌落了一场初雪的娇啼,他被那小唇灌了几口烈酒, 就趴着不醒人事了。
等他再度醒来,就换了一身绣日永琴书的洒金红服,已在金络子与珠片披盖的马车上。
他竟然带他来了檀珠菩萨顶。
这曾经是前朝君主朝拜的行宫,改朝换代后,就成了一处人间香火鼎,当然它传说最盛的,还是男女的姻缘定情。
西夜星浑身就像是被小蛇爬过,痒得难受。
这种少男少女、善男信女、夫妻姻缘的定情之处……他带他一个男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一对儿,再说就算是一对儿,可他们是相同的少年之身,只怕那佛陀菩萨不管这种烂姻缘。
绒绒手笼泛着黑鸦羽的油亮光泽,颇有些孩子气挥散他面前的香火云雾。香客来来往往,偶尔窥看一眼,这一对年纪相仿的美少年实在是养眼。
他们暗暗地想,还有些眼熟。
西夜星情绪也有些奇怪。
分明在这清亮开霁的日光之下,他也穿着整齐,没有泄露一丝不庄重、不自然,但他总疑心被人看穿他最不堪的一面,眉眼是刻意堆砌过的冰冷,“你带我来这普萨顶做什么?”
阴萝小郡王笑嘻嘻道,“求子呀,这里求子最灵的呀。”
西夜星:?
少年全身都烧了起来,耳尖充盈着一抹桃血,“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且不说他是男子之身,生不出孩儿,他已雌伏于他的身下,本就失去了男子尊严与脸面,怎么能再被他这样践踏?
他转身就要走,被那厚软手笼勾住了指根。
“别呀,不求子,那挂着个祈福牌,不过分吧?”
西夜星抿着唇,丝毫不留情面,“我不明白,您日理万机,调和鼎鼐,为什么要将时辰浪费在这等无用之事?”
“无用之事?你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