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忍着屈辱,与一条青花死蛇相抱,供她作画,那粗壮的蛇蟒尾捆着他的身腰,让他面红耳赤。
第三日,丹青师换成了活蛇,他汗滴如雨。
第四日,他摔进冰冷的蛇躯里,仰着脸,跟丹青师交换着肌肤的颜色。
这本不应该的,这本该禁绝的,可他沉沦,追逐,任由墨汁与颜料泼在身上,与蛇蟒坠入欢乐的深海。
羞耻心也随之破碎,成了她手中一卷最艳的丹青。
第七十六场。
随着杀鲛取珠的盛行,无尽妖海里的鲛人被捕杀殆尽。
这其中,采珠世家康家声名在外。
据传三百年前,这小家主康幼真一出海,就捕到了那神秘至圣的美人面鲛,剜出了那一颗世间最纯粹、绝美的天雪鲛珠,供作康家的镇宅圣物,连那鲛人之泪,也一等一的通透晶莹,可让百病全消,有市而无价!
这次,康家表亲来访,说要见识一下鲛珠,后人自然殷勤招待。
深夜,康家表亲无意闯进了一个地下窟室,里面竟然凿出了一片巨大的湖泊,从石壁垂下四条细长的、坚固的锁链,两条穿进了琵琶骨,剩余两条则是钉入了手腕骨。
那道纤薄的人形被锁在了湖泊的正中央,蓝幽发,头颅低垂,竟然披着一缎红纱盖头,好似刚刚出嫁,将他的肩膀、胸肌、腰臀,整个人都罩了进去。而在淡雾红纱之下,那一身冰白的、不似人族的肌肤在夜里也透着莹莹的光。
夭采姑姑简直狂喜,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魔种居然就是美人面鲛,还落了难!
而这最后一场的记忆定然深刻!
夭采姑姑压抑住激动,用沙哑妩媚的女音,“你想出去吗?我可以救你。”
……救?
能不能别来一个蠢货,就说要救他?
他听都听得耳朵生茧了!
美人面鲛连眼皮都没抬,“人,你最好快离开,我的女儿要醒了,没有吃的,她们会哭的。”
?
夭采姑姑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女儿?什么哭的?这无情无义的魔种,怎么这些古怪的词儿会连在一起?
“哗啦!!!”
湖面惊动。
夭采姑姑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眼,就是那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利齿。
鲜血染红了湖面。
美人面鲛缓缓闭上了眼,“吃得干净点,别让那女人发现。”
小鲛人们围在父亲身边,拍打着尾巴,议论纷纷。
“爹爹你不要怕,我们长大了,会保护您!”
“没错,那坏女人休想欺负你!”
“踏踏——”
脚步声响起。
“哗啦哗啦哗啦!!!”
原先亲热围在它身边的女儿们一个猛子扎进湖里,疯狂逃窜,就连还在吃奶的十七,都被姐姐们挟裹而去。
?
美人面鲛深吸一口气,默默道。
亲的!亲的!
十七哭着嚷嚷,“我饿!我饿!我要水水!”
她们还嘘声,“你不能吃,今天水水得留给那坏女人。”
美人面鲛:“……”
美人面鲛:“…………”
不行,太孝了,它忍不了!
它淡然的表情破裂,“十六,十四,你们给老子滚过来!!!”
“留什么呀?”
来人并不如何粗蛮高大,反而像一头娇媚的小狸奴,踱着轻俏的步伐,美人面鲛只是看见那一对四喜缎花小锦靴,还有她那笔直纤细的小腿,脸庞就开始剧烈升温。自从它被她从妖海捉了回来,腹心剖出一枚天雪珠后,元气大伤,只能被这个可恶的凡人圈养在地下湖泊里。
这三百年间,它一直想办法逃出去,但那凡人实在狡猾,竟让它受了孕,为了抚育脆弱的孩儿,它更是无法从容离开。
康幼真就以此为把柄,把它的鲛尾做出了十八般的花样。
美人面鲛想想都觉得耻辱。
“哗棱哗棱!”
冰冷的湖面被煮沸。
“嗷嗷烫……嘘!嘘!”
依稀听见十七的哭闹声,又被姐姐们齐齐捂嘴。
阴萝则是看得有趣,蹲下来,手指头搅弄着滚烫的湖水,还沾了一点,尝了尝。
哺乳期的美人面整一条鲛尾都软了,偶尔十七吃不完的,会流进湖里。
“该死的康幼真,不、不准尝!”
阴萝涉水过去,头一个动作就是抱起那五六尺的蓝青闪闪的鲛尾,脸颊不断蹭着,格外孩子气。
她就喜欢这种粗壮的、潮湿的、有鳞片的大尾巴!
好康!!!
美人面本就敏感,被抓得连连后退,但它这一退,锁链就哗棱哗棱响了起来,还抽了一下它的鳞臀,这让它又羞又气,还未等它骂出口,阴萝就掀开了那一层吸了潮的红纱盖头,轻溜溜钻了进去,她眨着眼睫问,“姐姐有想我嘛?人家超想你的哪。”
无尽妖海的鲛人一律长发,皮肉雪白,上身无鳞无毛,生来没有性别,美得雌雄莫辨,而美人面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阴萝刚捉到它的时候,它的叫声柔媚,还以为它是女的,便一直姐姐姐姐叫着。
第一次肌肤相亲后,或许感受到阴萝的女性特征,美人面为她长出了可以交合的雄鳞。
但蛇蛇叫惯了,就没有再改口。
美人面不吃阴萝这一套甜言蜜语,她就喔了一声,手指咔哒咔哒抠着那片厚白的雄鳞,“姐姐又不乖乖了,那就来生妹妹吧。”
?!!!
美人面简直怕了这小魔头,她每次作恶都让它恐惧得跟快死了一样,它软下语气,“康幼真,妹、妹妹已经够多了,不要再生了。”
“为什么呀?姐姐不喜欢吗?”
阴萝把玩着鲛人的珍宝小岛。
美人面被她弄得浑身发起粉红色,它有些羞耻地开口,“不是不喜欢,是,是妹妹太多了,姐姐怕,怕爱惜不到你这个小妹妹。”
不管怎样,都要糊弄过去,它实在是不想年年忍受哺痛!
小妹妹阴萝眨了眨瞳,她欢呼一声,抱住美人面的脖颈,“我也爱惜姐姐喔,所以姐姐回去后,也要乖乖听话喔。”
她邪恶低语,“否则,我就让姐姐生满这一片湖泊,一世不够生,那就生够七十七世。”
“不——!!!”
练星含从重重噩梦中惊醒,他如同濒死在岸边的鱼儿,大口大口喘着气,手指揪着胸口,眼瞳里仍残留着惊恐。
眼泪不由自主滴满脖颈。
“陛下,陛下,您醒了?!”
蛊祭司掀开了马车软帘,一股甜腥混着眼泪的水汽狂涌了出来,险些骚得他没当场去世。
“滚!谁让你掀开的!!!”
被虐了七十六世的练国幼帝暴躁不已。
蛊祭司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触怒他,小声快速地禀报,“多亏您有先见之明,让我们提早服下了破梦丸,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了登真,再过半日,就能回到练国了,您的子民们已经等候您复国多时了!”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马车帘子扔出来一套潮湿的黑长衣,还有咬牙切齿的威胁。
“不准捡!不准闻!原地烧了它!灰飞烟灭的那种!”
蛊祭司心想,您实在不必如此,毕竟自从您入梦后,夜夜春宵还啼哭不止,从华幼君骂到康幼真,半个时辰就换一个名儿,我们都习惯了啊!
蛊祭司烧完脏衣之后,想着陛下心情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他轻敲车壁。
少年慵懒斜靠在车窗旁,从容掀起了半边软毯,络子金珠下,露出阴惨森白的下颌,与方才的暴躁天差地别。
“又怎么了?”
“您之前吩咐过的,要天下皆知您被登真父女抢夺的事情,真的要散出去吗?”蛊祭司有些犹豫,“您的骂名,恐怕……”
“骂名算得了什么,只要毁了元幼平,毁了登真。”练星含嘴唇艳丽阴毒地勾起,他一根根折落手指,指甲嵌入掌心,狰狞又恶毒,“我要元幼平,在我面前,碎掉一寸寸傲骨,哭尽一滴滴眼泪!让她无人可依,无药可救!”
“陛下!不好了!元——”
报信的蛊奴气喘吁吁。
“什么?那混球追来了?!”
艳毒少年只是听到开头那个姓氏,就脸色剧变,心神大乱,不自觉摩擦了膝盖。
“咻咻!!!”
蛊祭司只觉得头顶一重,仿佛有什么踩着飞了过去,而马车空无一人。
他:???!!!
我的陛下呢?我那么大的一个阴狠陛下呢?!
第48章 第二个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