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猛!她们好欢喜!可惜是个女子!
而她们的王上果真不辜负美貌之名,黑缎子般披到膝腿的长发,额前镇着一枚亘古月,双耳也佩着两枚雪青色小弯刀,而那一只本命蛊紫皇冰胆蝎,则是从他的手背窸窸窣窣爬到了他的颈侧,螯勾冰冷锋利,似乎淬了一种紫水晶色泽的艳毒。
蛊女感到扑面而来的艳丽感,不由得屏住呼吸。
直到她们视线下落,看到这少年蝎王腰间系着的一根五毒丝绦。
他竟然打了缔婚花结!
?!
摄政王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细节,他本就是为了夺位而来,毫不掩饰他的野心,痛击对手的弱点,“王上既然成了婚,何不把王后也带回蝎圣宫呢?噢——莫非您的王后不是别的,而是那登真的幼平王姬?”
……糟了。
蛊祭司神情微变。
他们从见到王上时起,王上系的就是已婚的花结,等到王上入了石火梦身,他们心底更是默认王上与那登真王姬的缘分,竟也习以为常,谁都没有发现不对。
这白练王想夺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拉拢人心的策略就是——
只要他登位,他将终生不娶,将所有的忠诚都献给练国!
很是打动一些密教。
当时王上还年幼,也没有成婚,这种话自然没有威胁,如今王上已同王姬同房,没了少年身,这白练王的发难直中命穴!
练星含唇角泛起一丝寒笑,他只是屈指弹了一下紫皇蝎,它嗖的一声蹿到周边,没一刻就叼出来一头体形比它粗壮五倍的白尾蝎,后者被螯尖钳住,不停地抽搐,尾钩一沉,拖到地上,彻底没了生息。
正是白练摄政王的本命蛊。
练白渊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刹那黑发变成一头白丝,苍老了二十岁。
“王叔,孤的王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孤既归,这蝎圣宫,只有一个主人。”
摄政王落败于年轻新王,众臣不敢有异议,纷纷跪伏。
“——五毒百族恭贺红练王上归圣宫!!!”
江双穗跟在蛊奴的队伍后面,原本灰暗的心情又一瞬明亮。
星含弟弟成王了!而她,也即将成为王后!
江母已经死了,江双穗怨恨她曾经没骨气向元慈恩求饶,只是伤心了半天,便重新振作起来,想要在新国家里开辟一片新天地。
她偷偷窥探弹幕,他们说男人最欣赏有事业的女人。
江双穗就想起了万姐姐曾经教她的食谱方子,决定亲自动手,做出那大受欢迎的奶茶,成为练国最甜的女子!
但这练国放眼望去,别说是奶牛了,连一块奶砖都没有,茶叶更是苦苦涩涩的,江双穗找了蛊祭司,东拼西凑出一些食材,勉强捣鼓出来几杯,请一些蛊女免费品尝,把人弄得上吐下泻,怀疑她在炼毒,当场就揪着头发,把她打了一顿。
江双穗哭着喊,“你们不能打我!星含弟弟会治你们的罪的!”
蛊女们:……?
她们不敢置信,“你竟敢直呼王上之名!你不要命了!”
她们只是想打她一顿出一出气,她直接奔着送命去了!
“我,我是王上的姐姐。”江双穗又脸红补充了一句,“不是亲的,是,是那种姐姐,王上在登真的时候,都是我在照料他,所以他为我劫了天牢,还把我带到练国来。”
蛊女们如听天书。
“既然你是王上意中女郎,你怎么不住进蝎圣宫?”
“就是啊,你肯定在撒谎骗人!”
“我都听蛊奴阿庆说了,咱们王上要娶小王姬的!”
江双穗急急辨驳,“我没骗人,我是要住蝎圣宫的,但,但是蛊祭司说,星含弟弟太忙了,没有空闲接待我,就把我安置在这里青蟾殿。”
蛊女们都表示不信。
江双穗咬了咬唇,“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怎么证明呢?
自从练星含归国之后,百族都在欢庆,要为他们涅槃重生的新王举办践极之礼,后者都忙出了残影,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见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
践极当日,蝎圣宫按照惯例,向密教臣民开放,允许观礼。
江双穗在青蟾殿,同样分到了一枚入殿观礼的宫铃,她早早就起来装扮,然而练国无论少男少女,都是远超常人的美貌,他们因为得天独厚,很少会用一些外来的胭脂水粉,都是摘取一些青粉果子,捣碎之后,描眉,敷唇,或是青眼影,或是红唇珠,异常妖媚。
江双穗本就不是美人底子,没有华服珠钗的衬托,又不擅长练国的妆容,当她走进蝎圣宫时,有一些小男孩拍掌起哄。
“……丑娃娃!丑娃娃!”
江双穗气得,捡起一颗石头就扔了过去。
男孩额头就开了一簇血花,他愣住了,紧接着愤怒甩出了一条青蛇,“丑娃娃!死!去死!!!”
“啊啊啊啊救命!!!!”
江双穗吓得花容失色,被青蛇咬了一口,脸庞当场涌上青紫。
幸而蛊祭司路过,他多看了一眼,觉得奇怪,又看了一眼,终于认出来是那个登真天牢的少女,想着王上从前对她的态度,突然死了也不好,就过来给江双穗解了围。当蛊祭司了解来龙去脉,心头阵阵无力。
这江姑娘在登真国能活这么大,大概仰仗百姓们的善心吧。
他们练国制蛊,本性难免阴毒,可像这种只因为一句口角,就出手砸破人脑袋的却也是少见,要是父母们看见江姑娘如此行事,早就用她去做蛊饵了。
看在王上的情面,蛊祭司化解了这场危机,把江双穗领到蝎圣宫里,让她坐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安静观礼。
但少女怎能轻易认输?
当践极大典结束,换成谢王宴时,摄政王正要敬第一杯五毒酒。
“星含弟弟,姐姐祝你神武雄才,一统江山,做万世的帝王!”
江双穗率先站了起来,举起蝎尾金杯,学着万姐姐那豪情万千的姿态,“……我干了,你随意!”
全宫刹那寂静。
红练王族抬起了眼,有着一瞬的迷茫。
这女的……谁啊?
石火梦境在现实中过了三十八个时辰,但练星含却在里面足足度过了七十六世,对江双穗的印象早就模糊不清了。
又因为是蛊祭司在处理,他连想都想不起来。
也有一些蛊奴认识江双穗的,低声跟同伴说,“就是王上从登真带回来的……对,就是那个战争王姬的婢女,婢女?噢,就跟蛊女一样,就是服侍主子的,她从小跟王上一起长大,他们有个词叫什么,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很是深情厚谊。”
“王上如今年岁,也能立后……不会就是她吧?”
“要婢女为后吗?摄政王恐怕不会同意吧。”
“我看很有可能的,否则王上也不会千里迢迢把她带回来了。”
练国口音并不算浓重,江双穗连蒙带猜,也知道了大部分的意思,她心头不由得一动。
万姐姐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表白也要讲究天时地利,最好是要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让男人怜惜女子,不忍拒绝,如今不正是时候?
少女清了清嗓子,“星含弟弟,虽然我来这里才半个多月,但我已经把这里当家了,谢谢你,在我最无助、流离失所的时候,给我一个新的家,也给了我新的家人。虽然我们国家是敌对的,但家在,你在,我的国就在!”
练星含:?
她到底在说什么?
蛊祭司:???
难道王上背着登真小王姬,又跟这小婢女好上了?!
他就不怕那小王姬把他日得嗷嗷哭吗?
太勇了!我的王上真的太勇了!
少年王族不悦瞪着祭司,你那什么一脚踏两船的眼神呢?我真不记得这女的!
“镗镗啷!镗镗啷!镗镗啷!”
脆生生的声响。
还伴随着一个脆生生的娇嫩的女嗓,“既然这么嫌弃你的故国,那你要不要,再殉一次呢嘻嘻?”
江双穗悚然一惊。
不会……怎么可能?!
宫殿外射落一束金乌,不速之客摇动着一只莲花拨浪鼓,面容被金光淹没,左侧胸前则是垂着一根乌油漆亮的、宛若毒蝎粗螯的发辫,血桃色的绣珍珠额带交错捆束着,鼓簇着一朵朵浓密的黑马蹄包,而在她的身后,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黑衣鹍鸦卫。
分明只有百人,却给人千军万马的凌然。
来了!来了!
元幼平竟然真的来了!!!
我他娘的完了啊!!!
练星含的头颅轰然一声,炸开了。
随即涌来的,就是那些错乱又强烈的梦境碎片,如同黑色溪流一样彻底淹没他。
是铜镜前映出的那一双水润晶亮的猫儿瞳,她肆无忌惮地赏看他的全身。是捉起风筝腰的那一只细嫩柔滑的手掌,把线勾得绷紧,置他于死地。是佛前香烛供奉过的一条蜜甜软嗓,他只要一听见就能想起那一尊摇晃的佛身。
被吻过的,被人从后腰抱过的,被擒住手架起来的,被盖住脸的,被蒙过眼的。
被压过头颅的,被舔过耳背的,被缠过头发的,被撞过喉结的……他的身体与记忆,灵魂与双眼,没有一处不是元幼平的血腥暴/政,风筝高高飞起,摔落,竹骨狠狠扎破纸面,正如那种恐惧的、又夹着愉悦的疯狂情绪扎穿他的血肉。
她仅仅只是一出现——
他就潮了。
他就……潮了?!
“元幼平——!!!”
意识到自己身体被玩坏后,练星含当场暴走,歇斯底里,“你做了那种事,小畜生你还敢来!你竟敢来!!!”
阴萝歪头。
哎唷,怎么叫得比之前还凶呢?她姨母家就有一只小松狮,个儿很小,却总喜欢对着比它数倍粗壮的狼犬挑衅吠叫。
姨母说那是恐惧下的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