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姣轻轻摇了摇头,她抬手,将昭昭的手往回推了推,“昭昭,你能自由离开村子吗?”
昭昭一愣,她抬眸看向岑姣,有些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奶奶现在年纪大了,我会帮她挑菜去镇上卖。”
“昭昭,你帮我一个帮,你去流黄县最大的酒店,找一个叫陈玉生的人。”岑姣一字一顿道,“告诉他出事儿了,让他做好准备就上山。”
“现在,你要赶紧下山去。”岑姣抬手按住了昭昭的肩膀,她的眼眸中,映出了昭昭的影子,“装作被我打晕刚刚醒来的样子,去找村子里人,告诉他们我跑了——”
昭昭有些不安,她偏头看向山洞口洒下的光亮,“可是姐姐,现在还早,如果现在告诉他们,村子里的人一定会出去找你的,这个山洞虽然隐蔽,可在山里摸食的人,迟早会找到你的。”
岑姣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往山里逃,昭昭,我会趁着村里没什么人,替你救出妈妈。”
昭昭的眼眸猛地瞪圆,她直勾勾地盯着岑姣,直到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滚落。
“好!”昭昭点头,用力地点头。
“我会按照姐姐教我的法子,告诉村里的大人,你跑掉了。”昭昭在落泪,可面上却是无比认真,她双手紧握成拳,直直盯着岑姣,重复着岑姣教她的事情,一字一顿,“等他们都去找你,我会下山在流黄县最大的酒店,找一个叫陈玉生的人。”
岑姣抬手擦掉了昭昭眼角的泪,她蹲下身,平视着昭昭,“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小姑娘。”
“姐姐答应你,这件事情解决后,我会带你和你妈妈离开这个地方。”
昭昭的肩膀轻轻抖动着,她死死盯着岑姣,没说话。
而岑姣,则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尾指,“我向你保证。”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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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往村子的方向离开后,岑姣出了山洞。
山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清醒不少。
昭昭离开后大约三十分钟,岑姣从山洞里探出头。
山林中寂静无声,就连山风也停止了。
抬头去看,头顶悬着的树叶静悄悄的,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一般。
岑姣的动作快了些。
等她接近村子后,村子里鸦雀无声。
白天里,能够看清连绵的村中楼房。
不像夜里,抬眼看过去,皆是如同鬼影的树影。
正如岑姣所料,村里没什么人。
村口的树干下,有一粒不太显眼的绿豆。
是昭昭留下的记号。
在昭昭准备的逃亡行李中,有些粮食。
其中一个口袋,装了混在一起的红豆同绿豆。
昭昭离开前,抓了一把豆子,她与岑姣约定好,如果事情按照他们预料地进行,那么她会在村口丢一颗绿豆,如果出了变故,那就是红豆。
现在是绿豆。
岑姣弯腰将那颗豆子捡了起来握在掌心,稍稍握紧。
她先是去了昨天自己和赵侍熊赞助的空楼。
屋子里,干净整洁,行李好好地摆在墙边,没有被人翻过。
岑姣见状松了一口气,行李好好地放着,至少说明赵侍熊人还没事儿,如果赵侍熊也和她一样被关了起来,那群村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行李。
屋子里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岑姣缓缓退出了屋子,既然赵侍熊暂时没事,那么她现在要先去救出昭昭的母亲。
昭昭告诉了岑姣自己家的位置。
昭昭的家,在整个村子的外围,也是土坯的房子,一共是三间。
三间平房上下错落,外围绕着枯树枝搭起的篱笆。
岑姣寻了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石头,朝着其中一间屋子的屋顶扔了过去,只听匡当一阵声响。
是石块落在屋顶后又滚落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平房处没有传来半点声响。
岑姣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她翻过篱笆,落在了院子里。
院子不大,一眼望得到头。
岑姣的目光梭巡着,按照昭昭所告诉她的,她要找的人,应该被关在北边的屋子里。
岑姣顺着台阶爬了上去。
台阶两侧,种着月季。
红色的花苞颤巍巍的,看起来还没等到绽放就要凋零了。
岑姣停在了屋外,门虚掩着,即便再怎么轻手轻脚,推开门的瞬间,仍旧发出了一阵吱呀声。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等到那吱呀声散去,岑姣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抬眸去看,屋子里算得上是空空如也,一眼看过去,没有藏人的地方,自然也没有人。
难不成不在这儿?
岑姣微微皱眉,正当她想转身去另外两间屋子再找找看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后传来声响。
那是链子被扯动时发出来的声音。
岑姣脚步微顿,面上有一丝疑惑,屋后是个畜棚。
还没有看到畜棚全貌时,便已经有臭味传到了岑姣的鼻翼前。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味道越发浓郁。
岑姣有些奇怪,所以脚步也有些迟疑。
村民家里会养些猪牛类的牲畜并不奇怪,可是养些牲畜为什么要用铁链子拴着呢?
等转过矮墙,畜棚中的场景映入岑姣的眼睛。
岑姣盯着畜棚中的事务有些出神。
先撞进她眼睛的,是一头肚子鼓起的母羊,母羊正低头从一地的脏污中寻找能入口的干草。
母羊的嘴巴一刻不停地咀嚼着,露出了四颗黄褐色的,歪倒的牙齿。
它咀嚼的过程中,抬眸朝着岑姣看过来,横瞳中不带任何情绪,就那样直勾勾地朝着岑姣看过来。
仿佛有一道雷落在了岑姣的脑袋上,将她整个人劈了个激灵。
——她终于看清了母羊旁边被锁链拴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人啊!
岑姣往前走,因为走得太急而趔趄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她想起了昭昭离开前的欲言又止,和那几乎将头埋到地上的鞠躬。
岑姣抬脚跨进了畜棚。
她是有些爱干净的,不然也不会好穿素净的衣服。
可是现在,岑姣根本看不见周围的脏污,她只看得到那个被铁链拴住的女人。
女人很瘦,缩在角落里。
那比女人手腕还要粗的铁链一共是三条。
一条拴在右手手臂,一条拴在左腿,还有一条,拴着女人的脖子。
岑姣呵出一口气,她眼前不知哪儿来的水雾,蒙得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抬手就着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岑姣冷静了些,她看向面前的女人,“我是昭昭的朋友,我来救你出去。”
从岑姣出现起,女人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她的头发打着结,乱七八糟地落在肩膀上。
脸上也左一块黑泥,右一块不知是淤青还是沾上了什么的青紫。
女人佝偻着背,蜷缩在角落里。
她的脖子,不知是不是被那条粗壮的铁链压得,微微前伸着。
岑姣低头去摆弄那三条铁链子。
铁链子的接口处,用螺丝钉死了,好像一开始给女人套上铁链子的人根本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岑姣鼻尖有些发酸。
她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
她的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的吗?
岑姣重重吸了吸鼻子,将这不合时宜的情感摒除,她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这铁链我一时取不下来,我想办法把铁链和墙壁分开,我们先离开这儿。”
女人仍旧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岑姣。
岑姣咬牙俯下身,她抬手将堆在墙边的干草拨弄开。
干草被拨开后,露出了深红色的砖块。
铁链没入砖块之中,岑姣拔出柴刀,就这砖头之间的缝隙重重砸了下去。
石屑混着泥土乱飞,落在了岑姣的眼皮上。
“脏了。”
岑姣专心致志想要将那块砖取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