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小事儿。”男人站起身,他撕下一张纸,写下了老钱头照相馆的地址。
说是地址,实际上只是那个村子的名字。
贵村十八组。
没有具体的位置。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陈郡的村子被分成一组一组,每组没多少户人家,到了那儿,随便问问就能找到老钱头在哪儿了。”
魏照又道了两声谢。
他抬脚往外走的时候,那个小姑娘突然出声喊住了他,“那个……”
小姑娘看起来有些为难。
“怎么了吗?”魏照问,见小姑娘仍旧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他又继续道,“有什么你尽管说,没事儿的。”
小姑娘这才皱着眉开口,“那个贵村,挺吓人的。”
男人接过了小姑娘的话茬,“是,贵村的流言比较多,什么见鬼啊,死而复生的,都有。”
而小姑娘也跑到了自己男朋友身边,靠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有些害怕,“我看你是外地人,反正你小心点儿吧,那地方我以前去过一次,怪怪的,回来生了一场大病。”
“行,我知道了,多谢你啊。”魏照笑了笑,接受了女孩的好意。
这贵村这样怪,看来怎么都是要去一趟的了。
魏照从照相馆走出来的时候,岑姣已经混进了附近接小朋友放学的家长里。
魏照没有立刻走过去,他站在人群外,看着人群中的岑姣。
岑姣和周围来接孩子的家长有些格格不入,可她偏偏又能笑着和周围的人闲聊,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就和身边的几个人表现得十分熟稔。
铃铛声打断了魏照的思绪。
是放学的铃声,很快就有小朋友笑闹着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
而岑姣也从人群中离开,她一眼就看到了魏照。
“看不出来,你与人打交道,倒是蛮游刃有余的。”魏照看向岑姣,打趣道。
岑姣挑了挑眉,“找线索嘛,肯定要和本地人好好聊聊。怎么样,你问出什么了吗?”
魏照将手里的那张白纸递给了岑姣,“那个给人拍遗照的照相馆,应该就在这儿。”
岑姣接过白纸,看向上面的地址。
“贵村?”她念了出来,“原来是这个贵,我还以为是什么鬼村呢。”
听岑姣这样说,魏照便知道刚刚岑姣也是问出了什么的,他投去视线,示意岑姣说说看。
岑姣和那些伯伯娘娘聊天的时候,给自己套上的身份,是个忍受不了大城市的快节奏生活,想要来陈郡躺平的年轻人。
她问那些娘娘,陈郡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又有文化底蕴,风景又好的。
那些娘娘伯伯没听懂什么是文化底蕴,却听懂了风景好。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
说得大多是一个地方——狗儿山。
魏照微微皱眉,“狗儿山?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而且陈郡在平原,哪儿来得什么山。”
岑姣白了魏照一眼,“我猜是个小土堆,可能有个几十上百米高,只是这儿四处都平,有高点儿的地方,自然就成了景点。”
“那你这狗儿山,和贵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正要说下去吗?”岑姣抬手在魏照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连她自个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是这般流畅地和魏照撒起娇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反驳的,“你们给人小姑娘说狗儿山那地方,真是不厚道。”
“忘了贵村那些事儿啦?”那人问。
旁边的人这才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起来。
“小丫头,你看风景可以去狗儿山,休息的时候,不少陈郡本地人都会去山上踏青避暑呢。”
“是,踏青避暑可以,可不能在那儿住啊,不是我们这些人在背后嚼别个舌根,是狗儿山底下的贵村,老出事儿。”
“可不嘛,上回我领着娃娃去那儿吃酒,就沾了一点儿夜路,回来娃娃又哭又闹,丢了魂,后来还请人喊魂才正常的。”
这样看,贵村十五组,和狗儿山,势必要走一趟。
只是时间不早了,保险起见,岑姣同魏照决定第二天早上再动身过去。
他们暂住的那栋三层小楼,一层是家修车行,弥漫着机油味,修车行的老板不住镇上,住在下面的村子里,所以早早就关了门。
二楼是岑如霜的照相馆,岑如霜工作生活都在二层,很少见她出门。
岑姣同魏照爬上三楼时,会经过二楼的门口,立牌上挂着的彩灯已经亮了起来,红红绿绿的,衬得那粉色的立牌有些晃眼睛。
三楼就是他们租下来的地方。
是个带阳台的小二室。魏照买了些简单的日用品,倒也比住在车里舒服。
而且岑如霜收钱的时候,也没要他们的证件,也没有暴露行踪的风险。
两人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地准备休息。
太阳刚刚下山没多久,便又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快要入夏,陈郡的雨几乎是连天在下。
这雨很大,头顶的黑云浓厚,像是要将整个陈郡吞没一般。
伴着雨声,就算不太困,岑姣的脑袋靠在枕头上,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岑姣被狗叫声吵醒。
那狗叫声此起彼伏的,压过了雨声。
起身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二点,岑姣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可那狗叫声却是连绵不绝,越来越高亢。
睁着眼等了一会儿,狗叫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岑姣坐起身,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抬脚走到了客厅,在漆黑的客厅里摸索着打开了灯。
客厅的灯很简陋,是个垂下来的灯泡。
只是灯很亮,一打开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晃得岑姣眼睛有些发花。
等到适应了这样的亮度,岑姣抬脚朝着魏照的房间走了过去。
她耳边,狗叫声更吵闹了。
岑姣停在了魏照门外,她准备抬手去推门的时候,动作忽然停住了。
魏照向来是很小心机敏的,这样不寻常的狗叫声,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醒过来,怎么会都这么久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岑姣的心微微提起,她站在门边迟疑片刻,仍旧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床上有个人影坐着,被子整个笼在那人身上。
“魏照?”岑姣往前走,她抬手在墙边摸索着灯的开关,“你被吵醒了怎么不出声呢。”
啪嗒一声,岑姣按动了开关。
与此同时,狗叫声几乎是在房间里响起,岑姣抬眼看向床的方向。
披着被子的东西转过身来,那是一只黑色的大狗。
岑姣从梦中惊醒,她啪嗒一声打开了床头的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姣姣?”很快,魏照略有些担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岑姣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雨还在下,只是没有睡觉时那么大了,雨声稀稀拉拉的,并没有什么狗叫声。
“做了个梦。”岑姣的呼吸平缓了些,她开口回应了魏照。
“那我进来了?”
得到岑姣肯定的回答后,魏照才推开了门,他看向了岑姣,微微皱眉,“做噩梦了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岑姣将刚刚梦境中的内容告诉了魏照。
听到在岑姣的梦里,自个儿变成了一只大黑狗,魏照失笑,他伸出手,放在了岑姣面前。
“放心吧,没变成大黑狗呢,好端端的。”
岑姣瞪了魏照一眼,“你怎么醒着,不困吗?”
魏照摇了摇头,“昨晚我们睡得很早,到现在也够八个小时了。”
也是,昨天两人吃过饭各自回房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从八点睡到现在,刚好八个小时。
因为刚刚的梦境,岑姣也没了睡意,她盘腿坐在床上,抬头看了看濛濛亮的天,“既然这样,那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去贵村吧。早点儿走,免得让人注意到我们。”
魏照同意了岑姣的提议。
两人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便下了楼。
二楼白天一直敞开的门此刻也关上了,楼道里,只剩沾着彩灯的立牌亮亮灭灭的,看着有些渗人。
贵村是陈郡下面的村子。
只是陈郡本就不大,从岑姣他们住着的地方出发,到贵村地界,不过二三十分钟的车程。
岑姣看向车窗外,她看着路边竖着的贵村十八组的标牌有些疑惑,“附近没看到有山呢。”
平原上,四下的遮挡很少,如果有小山包应该远远地就能看到才是,可在岑姣他们的视线范围里,并没有凸起的,隐藏在雨雾之中的山体 。
魏照看向被车甩到身后的牌子,“也许不在这个方向,我刚刚看过了,出现在我们路途上的标牌,第一个写着贵村七组。”
那也意味着,贵村一组到贵村六组,并不在他们前进的这个方向,也许陈郡人口中的狗儿山,在另一个方向也说不定。
岑姣点了点头,“贵村十八组。”她轻声念叨,声音有些轻,“听起来是有些渗人,当地人的方言念贵像是鬼音。”
“贵村十八组”听起来就像是鬼村十八层地狱一样,让人胳膊上不由起了一片疹子。
车子拐进了进村的乡道。
这儿的房子很气派,家家户户都有院子,装着铁门。
院子里,都拴着一只看家护院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