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污染了我族血脉的罪人!”
那些黑色的小虫潮水一般涌上了岑如霜的身体。
它们彼此托举着,朝着岑如霜手臂上的伤口涌了过去。
那些虫子每一个的个头都很小,它们很轻易就钻进了岑如霜的皮肤下方。
伤口处的皮肤上下翻动着,岑如霜额头上沁出汗珠来。
那是蚀骨的疼,可她应是没有吭一声。
这罚,她该受。
岑砀是带着族长的信来的,活石是族长需要的。
她在陈郡住了这么久,守着活石那么久,现在却没有能将活石带回来,这痛苦,是她咎由自取的。
可心甘情愿受罚,是因为族长,并不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岑砀。
听岑砀说起十多年前的事情,岑如霜脸色冷了下来,“岑砀,你就死心吧,族长的女儿我见过,很是机灵且灵气十足。等时机到了,定能接替族长御蛟。”
“而你,只能趋势这些肮脏恶心的小虫,和你的人一样卑劣!”
岑砀的眸光冷了下来。
只是他没有同岑如霜争辩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岑如霜。
过了许久,他才呵呵一笑。
“是吗?”
“当年姐姐赶在外甥女六岁前将人送了出去,不就是不想族人知道,我那个外甥女,是她和祭品的孩子吗?”
“就算你将我外甥女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她在地上住了这么久,早就不是,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族人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淌过,钻进岑如霜皮肤中去的小虫子纷纷钻了出来,退回了阴影之中。
“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还不能取回活石,那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岑如霜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垂下眼,“我今晚会去试着取回活石。”
陈郡不大,岑砀若是离开屋子,说不准就会和岑姣遇上,不能让他遇到岑姣。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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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照听清岑姣的话后,也看向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小孩。
小孩个子不高,穿着灰色的T恤,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的。
他自然也没有看到岑姣所说的,什么尾巴。
仿佛察觉到了岑姣同魏照的视线,原先背对着他们仰起头让奶奶给自己擦脸的小男孩儿突然转过头,看向了岑姣。
用帕子给小孩擦脸的大娘见状轻轻推了推男孩儿的肩膀,“叫哥哥姐姐。”
小孩没说话,他直勾勾地看着岑姣。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有些腼腆,你别在意。”
岑姣笑了笑,她抓起面前的一把糖递了过去,“吃糖吗?”
小孩儿伸手从岑姣面前接过了糖,就在岑姣收回手的时候,忽然听到面前的小孩儿开了口。
他喊,“岑姐姐。”
岑姣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小孩儿又重复了一遍,“谢谢岑姐姐。”
小孩儿的奶奶,刚刚和岑姣聊天的那位大娘,刚刚被人拉去上菜了,自然没有听到自己小孙子说的话。
岑姣往前走了半步,她弯下腰,伸手,按在了小孩儿的肩上,“你认得我?”
小孩儿摇头。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与她的动作毫不相符。“我们都认得你,岑姐姐。”
岑姣手上一紧,小孩面上的神色有些扭曲,可他没有喊叫,面容也没有扭曲,只是像刚刚那样,静悄悄地看着岑姣。
那双眼睛,瞳孔微微有些黄,让岑姣莫名觉得熟悉。
可是,还不等岑姣想明白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寒暄声。
原先乖巧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一瞬间挣扎了起来,他的力气极大,在岑姣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是轻轻松松将岑姣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小男孩朝着来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岑姣目光怔怔,她没有回头去看,而是看着空荡荡的眼前。
她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让自己觉得熟悉了。
就在昨天,昨天在老钱头家里,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只大黑狗的眼神,和刚刚那个小孩的眼睛,十分相似。
“姣姣?”魏照虚虚扶住了岑姣的腰,他看向面前一瞬间有些失神的人,将有些摇摇欲坠的人扶稳了。
“两位面生,不是本地人吧?”男人的声音从魏照背后响起。
魏照闻声转头去看,同他搭话的男人身高体胖,魏照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便是男人白得发亮的脸。
男人很白很白,像是细细刮上了一层腻子。
白得让人一眼忽视了他的无关,魏照第二眼,才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倒不是说这男人长得不好,而是很奇怪,整个人的皮肤像是被气撑开了一样,舒展得没有一丝褶皱。
这使得男人的眼鼻口,显得很小,挤在那张圆脸的正中间,颇有几分格格不入之感。
“鄙人钱山。”男人伸出手来,他看向魏照,笑呵呵的,“这流水席就是我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
“魏照。”魏照伸手握住了男人的,自曝了姓名。
钱山乐呵呵的,他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招待不周,多担待。这位是……”他的视线转到了背对着自己,站在魏照身后的岑姣身上。
“是我女朋友。”魏照道,“有些不舒服。”
钱山呀了一声,脸上换了一副担忧的神情——跟变脸似的。
“小姑娘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安静的地方歇歇?”钱山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往上指了指,“我原先的房子离这儿近,哪儿安静,流水宴哪儿都好,就是太吵闹了。”
魏照没有替岑姣回答,他回头看向岑姣,去询问岑姣的意思。
岑姣的声音很小,从他身后传了出来,“那多谢你了,我歇一会儿舒服了就走,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察觉到岑姣遮掩自己样貌的动作,魏照明白过来,他侧了侧身,将人一整个拦在怀里,手臂虚虚挡住了岑姣的侧脸。
钱山够着头看,眸光闪烁许久,也未曾看清岑姣的脸。
只是他没说什么,只是侧过身,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你领着两位客人去我老房子那儿歇歇吧。”
钱山的旧房子……
应该就是先前那位大娘说的,位于山腰的房子。
魏照并没有问岑姣为什么不同钱山打交道,反倒是选择去钱山的旧房子找线索。
等到开车带着他们俩上到山腰的司机离开后,魏照才放开了搭在岑姣肩上的手,他看向岑姣,“你觉得他屋子里会有些什么吗?”
岑姣看起来有些恹恹的,她抬手摆了摆,像是当真有些不舒服一样。
魏照低头,想要伸手去摸岑姣的额头。
岑姣没躲开,只是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嗡嗡的,“我没事儿,只是刚刚被熏到了。”
魏照一愣,被熏到了。
可他刚刚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自己的衣服也是干净的,不该有味道才是。
岑姣并不知道魏照的心理变化,她抬手掐了掐鼻尖,继续道,“那个钱山身上,好重的狗味儿。”
养狗的人都知道,无论你收拾得多么干净,哪怕刚刚给小狗洗过澡,小狗的身上,也会有独属于它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能说它难闻,只是有些许特殊。
可钱山是个人,一个人的身上,却有狗身上的味道,要么他十分爱狗,养了许多狗,整天同那些狗住在一起沾染上了那样的味道,要么就不正常。
和刚刚的那个小孩儿一样不正常。
“你不想让钱山看到你的脸?”
岑姣点了点头,“刚刚那个小孩儿,没几岁,根本不可能见过我,我们说话时,也没有透露过我的名字,可他却知道我姓岑。”
“他是土地庙送来的孩子,而钱山也是进了土地庙后,才有了今天种种的成就。”岑姣吐出一口气,她抬脚往屋子里走,“我有些担心,钱山比那个小孩难对付。”
魏照唔了一声,在这种时候,谨慎些是对的。
他循着岑姣的视线看向面前的屋子,是个小两间带院子的平房,看得出来,近期修缮过,虽说还保留着原先的砖块,侧边的墙壁却是新粉刷过的。
屋子里面,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有人在这里打扫的。
岑姣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她站在院子里,吸了吸鼻子,“魏照,这院子里也有狗的味道。”
魏照闻言也吸了吸鼻子,他不如岑姣那么敏感,但仔细嗅闻下,倒也能闻到岑姣所说的味道,那味道很淡,但是风却又吹不散。
“照理来说,这样宽阔的地方,不该存味才是。”魏照道,他抬头看向四周,绿茵淙淙,风吹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更何况,山里更不该有这样的味道留存才对,无论是树的气味还是土的味道,都应该可以将这淡淡的味道盖过去。
岑姣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抬脚往前往院子外走了两步,“魏照,那味道在移动。”
魏照跟了上去。
只是岑姣又停了下来,只见她拔下了头顶发簪,双手合十,将发簪拢在中央。
岑姣闭上眼,用在梅山学到的法子,调动身体里每一处的感官集中往鼻子和眼睛上去。空无一物的眼前,出现了细细的光点。
岑姣睁开眼,朝着南边快步走了过去。
魏照没有多问,只是抬脚跟了上去。
越往南边走,树木愈发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