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她道。
在场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木兮枝,包括准备还手的祝玄知,他没想到她会挡到自己面前。
祝忘卿见木兮枝维护祝玄知,着实吃惊,心中有个猜想:她不会是知道他们互换身份的事了吧,如果是真的,居然没闹大。
没闹大不太像木兮枝的性格,她怕不是被祝玄知诱哄住了。
也是,就祝玄知那样,只要他想演戏,演什么都能入木三分,叫人相信他是无辜的,从而对他产生怜惜。也不知是随谁了。
祝忘卿虽整天笑脸相向众人,却是个冷血的人,对谁都没几分真心,除了她的阿姐祝绍,还有祝绍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祝玄知。
她爱屋及乌,也对祝玄知有了一分真心,因此才帮他。
可有些事,不是帮了就能如愿的。尽管木兮枝跟祝玄知成亲了,但也还可以和离呢,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祝忘卿已经尽力了。
说起来,还有点对不起木兮枝,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个疯子看上了。偏偏祝忘卿必须要站在祝玄知这边,骗她跟他成了亲。
祝忘卿心绪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半分,只看着木兮枝。
木兮枝顶着各方视线压力,有点紧张,却坚持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不一定是他推的,更何况,他也掉进冰河里了,不是?”
云中家主收回手,皱着眉,道:“差点死了的是你夫君。”
她不卑不亢道:“我知道,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断定他就是推祝令舟下河的人。”
木兮枝是这么想的,即使她比他们都在乎祝令舟的生死,但理智也还在。倘若找不到目击证人,那就等祝令舟醒过来再说。
云中家主甩袖不说话。
祝忘卿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就会乱发脾气。”
“你即刻给我滚回你的蓬莱,我看着你心烦,给我滚,云中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云中家主见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更气不过了。
明明说好等祝令舟跟木兮枝成亲后,她就滚的。可都过多少天了?还是死皮赖脸待在云中。
云中家主又不能真的动手将人赶出去,气得他脸发青。
祝忘卿懒得理他,笑吟吟地对木兮枝说:“绾绾你刚刚说得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死古板就是这样,你不要理他。”
他真是服了她,自己的儿子尚未脱离危险,还能笑得出来。
云中家主竭力压下自己的脾气,不想在小辈面前失态。木兮枝刚与祝令舟成亲,他这个当人爹的,总不能给她这个儿媳脸色看。
祝玄知垂眸看还站在原地不动的木兮枝。
医修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插话道:“少主需要休息,留下一个人在他身边就好。”
众人再次看向木兮枝。
木兮枝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是祝令舟的“新婚妻子”,应该很想守在他身边的,也没人比她更合适。木兮枝道:“我留下吧。”
云中家主一脸欣慰。
祝忘卿嘴角一抽。
祝令舟还处于昏迷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事都不知情,更不知道他们要木兮枝留在他身边陪他,自然也能给出任何反应。
祝玄知闻言却猛地抬起头,眼神锁死在木兮枝的脸上。
第85章
最后木兮枝还是留下了,其他人都被云中家主带走。
说是让她留在这里照顾看护祝令舟,但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坐在一旁,看他会不会醒来。
医修给祝令舟检查身体的时候,还说他心口处受过重伤,如果当初没及时救治,兴许就活不到现在了,算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圈。
他这伤有一段日子了,令她不禁回想起他们去鬼市那一夜。
祝令舟从鬼市回去后“大病一场”,被祝忘卿接去照顾,恐怕是因为受伤了吧。难怪当晚木兮枝也感受到一阵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这次祝令舟掉进冰河里,她从醒来到现在都没太感受到什么,应该是他暂时没性命之忧。
木兮枝看着床榻上的祝令舟,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发。
怎么就掉冰河里了?
也就是说她险些在不知情下随他死去?这太恐怖了。
短短几日,祝令舟似乎又瘦了不少,躺着的时候明显,身上盖着不少被褥也不显臃肿,脸色很白,双目紧闭,唇瓣微翕动。
他好像做噩梦了。
木兮枝朝着祝令舟走过去,轻声唤他:“大公子?”
祝令舟垂在身侧的手抓紧被褥,秀气的眉头也皱起来,不知道在梦呓些什么,她凑过去听。
她听见了点。
他语无伦次:“你怎么会不是我弟弟呢。不可能。一定是假的。我求你了,看在父亲将你养育成人的份上,不要伤害他。”
木兮枝惊诧不已,祝令舟是何时知道祝玄知有可能不是云中家主和祝忘卿的亲生儿子的?是那天偷听到?还是祝玄知亲口对他说?
“不要!”祝令舟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呼吸着。
四目相对,她眨了下眼。
祝令舟表情微妙,还隐有一丝难堪,但语气听着还是温和的:“怎么会是你在照顾我?”
她跟他简短地解释了几句:“所以,是我留下来照顾你。”
他低声:“谢谢。”
木兮枝犹豫了几秒,决定问出口:“你那天是不是也在?还是祝玄知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她更倾向于前者,因为还算了解祝玄知的性格。
祝令舟道:“是那天听到的,今天是我耐不住,想找执归聊一聊,约他到没人的地方,一不小心掉进冰河里,不过与他无关。”
在祝玄知要走时,祝令舟拉住他还想说些什么,冰河上的冰面就裂开了,他们双双坠河。
不是祝玄知推他下河的,当然,也不是祝玄知救他上来的。
正因如此,祝令舟在河里待的时间更长些,这才陷入危险之中,被人救上来时已昏过去了。
真要追究起来,祝令舟认为是自己连累祝玄知跟他一起坠河。而祝玄知的确没义务救他,虽说寻常人见了,至少会帮忙喊一声。
他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她,解释清楚:“事情就是这样。”
木兮枝找了张椅子坐,安静下来思考,过了片刻,又问道:“那你们今天说了些什么?”
祝令舟似不太愿意提起,只道:“我就问了他有关留影珠的事,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至于其他,你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她理解:“好。”
他闭了闭眼,像是要缓一下病痛带来的眩晕感,尔后想撑着床榻坐起来。木兮枝想去扶,祝令舟说不用,靠自己坐了起来。
木兮枝也不勉强,看着他倚坐在床:“你刚刚做噩梦了?”
他“嗯”了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房间里此刻只有他们二人,祝令舟或多或少有点不太自在。
但祝令舟说话习惯直视对方,恰逢木兮枝嫌医馆安置病人房间的地龙热,将垂到身前的长发全拨弄到后背去,露出侧颈。
她皮肤是健康的白里透红,此时却多了一些其他斑驳痕迹,星星点点,像是被吸吮出来的。
红痕沿着秀长的脖颈往下,没入衣领,不知底下还有没有。
祝令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想问木兮枝是不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话到嘴边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被蚊虫叮咬,分明是……
意识到那是什么痕迹,祝令舟的脸刷一下红了,将病白冲淡几分。也是,祝玄知跟她成了亲,他们是道侣,行双修之事很正常。
他错开眼,不敢多看。
木兮枝见祝令舟唇有些干裂,想去给他倒杯水,照顾病人嘛,应该的,却被椅子勾住了裙摆。
听到她那边响起动静,祝令舟不由得又看过去。
只见她直接扯回来,裙摆扬起,一小截白皙笔直的小腿一闪而过,上面也有被吸吮细咬出的红痕,从脚踝往上蔓延,面积更广。
裙摆很快就被木兮枝扯回去了,垂下来后隔绝掉视线,祝令舟回过神来几乎是立刻转开头。
祝玄知竟如此孟浪?
祝令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知道双修是怎么回事,但这样的行为还是出乎他意料,哪有人会亲吻,含咬脚踝那些地方。
好像什么占有欲极强的动物在给自己的领地做标记,这里也要留一点,那里也要留一点。
最后干脆全留了。
祝令舟越想越觉得荒谬,脸和耳垂都红透了。倒完水回来的木兮枝看见他这样,脚步一顿:“是不是房间的地龙太热了?”
他接过她递来的水,先道了声谢,再道:“是有点。”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言,就搁那坐着。
不自在感愈发地重了。
木兮枝浑然不觉。
她去弄熄房中的炭火,这里有是有地龙,但祝令舟在云中这种天气掉进冰河,云中家主想他赶紧回温,又唤人拿来了炭盆。
如今祝令舟醒来说有点热,木兮枝总不能当没听见,得想想办法叫病人他舒服些,比如将炭火弄熄,让房间的温度不要那么高。
祝令舟见木兮枝这般细心,忍不住道:“你还是回去吧。”
木兮枝转身瞧他。
他接着道:“你终究是执归的道侣,独自在这里照顾我,不太合适,也不该劳烦你来的。”
若按辈分来说,她是他的大伯,她是他的弟妹。
祝令舟说的道理,木兮枝都懂,尽管她内核是个现代人,不太在意细节,但也可以从他们这个世界背景和人物关系去思考事情。
问题是他们都以为木兮枝跟祝令舟成了亲,是他的道侣,是他的妻,祝令舟是她的夫君。
由她来照顾他最合适,不然恐得闹出夫妻不和。
木兮枝也不跟祝令舟打太极,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直说道:“现在你回归祝令舟这个身份,在外人眼里,我就是你的道侣。”
她扬眉:“如果我不照顾你,反而去找祝玄知,或者跟他待在一处,你说旁人会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