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广佑哑火了,瞪着大眼看他:
“不管秦小道长了”
黎洵带好兜帽,轻飘飘留下一句“她会回来的”,便抬脚走了。
见他语气十分笃定,广佑生怕他打脸,也不再多问了,抱着东西赶忙跟上。
秦词从观南寺下来,正愁去哪找辆马车,她平日出行靠两条腿,但昨日操劳过度,她这腿酸的很,恰好,她遇到了乔子源,便厚着脸皮借了他的马车。
乔子源虽然有些诧异会在这遇到秦词,但想着她是秦鹤的妹妹,多照顾一下也没什么,便让自己的马车夫送她离开了。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后,秦词总算回到了道观,她整个人疲惫的不行,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被窝,睡了个昏天地暗。
醒来后的秦词在道观忐忑了几天,都没见黎浔来逮她,心想黎洵应该是放弃了,旋即十分心大的开始接任务,准备跟着道观的大部队去除妖。
在准备出门的前几天,去京都探亲的许岚回来,还带来了黎洵的消息。
说是二公子麾下一个姓秦的幕僚把黎浔打了。
起因是黎洵从观南寺回来后,整个人魂不守舍,不小心撞到了那姓秦的幕僚。
那幕僚二话不说就把人打了一顿,结果当晚黎浔便吐血昏迷了,来替他诊断的医师都说这人没救了,还让黎父早些准备后事。
爱子被人这般欺辱,黎父一怒之下,将那幕僚送进牢去了。
后来黎父找了观南寺的大师,算出东城秦家的女儿有花神娘娘庇佑,冲喜再好不过了!
这不巧了么,这秦家女刚好就是那幕僚的妹妹。
黎父在朝堂上,两眼泪汪汪。
说只要秦家把女儿嫁给他儿子,他就不再追究此事,也愿意把那幕僚放出来。
旁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奈何那幕僚抵死不从。
僵持了两天,黎浔忽地醒了,听到最近发生的事,当即拖着病弱的身躯去见新楚王,说不用冲喜,反正他贱命一条,早死晚死都一样,转头让人将那幕僚放出去了。
对此,黎父什么也不说,到了朝堂整日默默垂泪,说要辞官回家陪儿子最后一程,搞的新楚王头大的很。
秦词:“……”
毫无疑问,那什么幕僚就是她亲哥无疑了。
沉默半晌,秦词已经开始纠结要不要回去看看……
她倒不怀疑黎浔会装病,毕竟他本来就有病,可他身上有病就算了,还各种作,对了,还有她哥,也是整日作,也不知道黎洵又哪里惹到他了。
……
黎浔近日“卧病”在床,听医师说,已经是气出进少,指不定隔日就归西了,黎父每日下朝后便红着眼去看他的宝贝儿子,这不,刚下朝,眼眶通红的黎父便急匆匆的回府去了,黎父的好友都十分同情的看着黎父擦泪而去的背影。
黎府
黎浔赤足靠在榻上看古籍,墨发披散,面容苍白,一旁摆着上好的点心和茶水。
黎父刚下朝便风风火火的赶到了黎洵的房间,随手将染了姜汁的帕子丢到一旁,看着如此闲适的黎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自己在朝堂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丑样,心里就憋屈的很,要不是为了这臭小子,他何至于丢这么大个脸面
可真要训斥他,黎父又不忍心了,自己在那忍不住碎碎念:“你个臭小子,你唱白脸,却让你爹我唱黑脸,你可真孝啊!”
听到黎父的嘀咕声,黎洵目光从书上移开:“算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后天,陪我演一场戏吧。”
黎父:“”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秦词还是没忍住,回了京都,心想就悄咪咪看一眼就走,一路上怀着忐忑的心,秦词总算到了京都的城外,站在了入城队伍的最末尾,心里盘算着要是碰上黎洵,她是跑呢还是跑呢
杂乱的闲聊声中,秦词听到了哭声,一转头,就看到广佑坐在城门口的大石头上,啪嗒啪嗒的流着泪,好不伤心的样子。
广佑怎么在这
说起来广佑向来都是跟在黎浔身后,难道黎洵也在附近,秦词赶紧往一辆牛车后躲去,眯着眼朝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黎浔的身影。
在牛车后边躲了好一会,秦词也没看到黎洵出现,确定黎洵不在,秦词才敢从队伍里走出来,她背着包袱朝广佑走去,拿剑柄敲了敲广佑的肩:“广佑,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苦等多日的广佑猛地抬头,在看到来人真的是秦词,激动恨不得一把扑上去,苍天啊!他可算是等到这姑奶奶了!
看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广佑,秦词往后退了几步,丈二摸不着头脑,看到她,有这么激动么等等,广佑哭的这般伤心,莫不是黎洵真命不久矣
想到这,秦词心猛地一颤,广佑哭的甚至都哽咽了,那黎洵很显然是凶多吉少了,秦词脑中思绪杂乱,突然有些后悔那天不告而别,若不是她跑了,黎洵就不会失神被马车撞,还被打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原以为京都传的那些都是假的,毕竟黎洵实力远远在她之上,怎么会轻易被人打到昏迷呢
但看广佑这副伤心的模样,看来师姐说的都是真的了,秦词握紧手上的桃木剑,一时之间,不知是何作想,她抬手拍拍广佑的肩以示安慰,最后斟酌着问出口:
“黎洵他还有多少时日”
“啊”广佑一噎,拿着帕子擤鼻涕的动作都顿住了,待听清秦词说了什么,很快联想到他们放出去的消息,他赶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澄清道:
“没有,那都是那些人乱传的,我师叔好着呢。”
说着,说着不管秦词是何意愿,伸手拿过她的包袱就招呼着她跟上。
“走走走,我们路上慢慢说。”
秦词:“……”
广佑摸出一块令牌给守城的士兵看了后,直接带着秦词插队进去了。
秦词跟着广佑,一路上边走边唠嗑,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那日黎洵从观南寺回来,整个人心神不定,当时他们走在街上,一不留神就被马车给撞了,那马车的主人刚好就是秦鹤,看到撞到的人是黎洵,当即笑出了声,说了句活该,随即潇洒离去。
然后当天晚上,黎洵就开始吐血,最后甚至昏迷了,不过因为不是那马车的问题,貌似是诅咒的原因。
但黎父不知道啊,他平日最宝贝的就是黎浔了,黎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整个人都要炸了,在知晓今日黎洵被撞了,二话不说就让人把秦鹤丢大牢去了。
后来医师过来给黎洵看,各个都说没法子治,黎父便另辟蹊径,从一个和尚那得来了一个法子——冲喜。
十分凑巧,被选中的那人刚好就是秦词,这得益于当初秦父的大嘴巴,天天在外头说他女儿是花神娘娘座下的童女,有神仙娘娘庇佑。
奈何秦鹤不愿意,秦家人也不愿意,这边又找不到秦词,黎父气的跳脚,企图用秦鹤强逼秦父秦母同意,恰好,黎浔醒过来了,在得知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沉默了许久,还是让黎父把人给放走了。
听完,秦词也不知是何感想,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这都什么事啊。
“所以你师叔现在怎么样”
广佑无奈摇头:“活着呢,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本就体弱,现在还不吃不喝,搞什么绝食。”
说着十分隐晦的看了她一眼,凑过来八卦问道:“所以你那日为何要走啊”
秦词摸了摸鼻子干咳几声没回,还是有些不相信黎洵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不过黎洵没事便好,眼看广佑又要说些奇怪的话,秦词抓紧转移话题:
“你刚刚坐在城门口哭什么”
先前在城门口哭了好一会,广佑这眼都哭肿了,一听秦词问起这事,他也十分敷衍的转移了话题:
“啊,没什么,就眼睛进沙子了,好了,我先带你去看师叔,没准看到你,他就愿意吃东西了呢。”
“哎哟,说起吃的,我得先去买个烧饼垫垫肚子,今早都没吃饭呢。”
广佑自顾自的说着,他示意秦词在原地等会他,然后就背着秦词的包袱跑没影了。
秦词看着手上的桃木剑,叹了口气,心想见一面应该也没什么。
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广佑才咧着嘴,怀里抱着烧饼一路小跑回来。
“这饼可好吃了,秦道友你要来一个么”广佑拿着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饼递过去。
“不了,我吃过了。”秦词摆手,她现在可没什么胃口。
“行吧,你不吃我吃。”饿了许久的广佑也不管烫不烫,一口咬下一大口烧饼,一口下肚,这身子总算暖和过来了。
广佑边走边啃饼,秦词跟在他身后,眼看这越走越偏,狐疑的停下脚步。
“这好像不是去黎府的路吧”
广佑咬着烧饼,点头如捣蒜:“是啊,因为师叔最近和他爹闹矛盾,便一个人搬出来了。”
“新买的宅子就在前边不远呢。”
“闹矛盾”秦词觉得挺稀奇的。
广佑想也不想就开口道:“是啊,好像是因为冲喜那事呢。”
两人走到拐角,广佑停下了脚步,指着前边的宅子说这就是黎洵现在住的地方,只不过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的装潢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待广佑看清马车上的标志,他赶紧拦下了秦词,悄声对秦词说:“这好像是黎御史的马车。”
一听黎父来了,秦词便想打退堂鼓了,伸手就要去拿广佑手上的包袱:
“既然他爹在这,那我还是先走吧,反正都已经看了,见不见面其实无所谓的了。”
“别啊,这多好的机会。”广佑嘿嘿一笑,领着满头疑问的秦词绕到了一道高墙边上。
然后又不知从哪拿来一条长凳,示意秦词赶紧站上去,秦词站上去,小心趴在墙上,一眼望去,是个小院子,院中还站了两个人,是黎洵,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黎父了。
秦词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幸好前边有好几棵大树遮挡着,秦词也恰好穿了一身深灰色的道袍,若不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你让我看什么”秦词咬牙踹了广佑一脚。
“看我师叔挨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刻呢。”广佑小声道,脸上洋溢着笑,一扫之前的疲惫。
秦词:“”
透过树杈间的缝隙,秦词看到黎洵站在院中,身上披着狐裘,身形瘦削,唇色惨白,比前几日确实憔悴了不少。
黎父正在训斥黎洵,不过离的有点远,秦词听不大清楚,只隐约听到冲喜二字,还有什么成婚。
秦词暗暗心惊,不是吧,不是吧,黎洵竟然也在被逼着相看
这边黎洵不知道说了什么,黎父显得十分激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额角青筋鼓起,似是终于没忍住怒气,抬手狠狠打在黎洵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传遍整个院子,可见那人力道之大,秦词和广佑双双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开始发疼。
黎洵脸都被打偏了,嘴角渗出血丝,黎父眸光微闪,下意识张嘴,但还是握拳忍下了,他气的冲黎洵大吼:
“你说没用就没用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你要先走在我的前头么”说着说着,那双早已浑浊的双眼蓄满泪。
黎洵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