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看她舔坻他的手背,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身上,一瞬都没有转开。
程雪意甚至怀疑他都没有眨过眼睛。
她慢条斯理地抽离,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手背上的划痕,细微的疼痛钻入他的大脑,他面色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样看着她。
……看什么看。
程雪意转开头继续往前走,叮嘱道:“大师兄小心点,这里的植被比较特殊,不是小法术就能扫开的,要不我早就动手了。”
沈南音知道,所以他也没动手,他毕竟伤了根基,还在恢复期间,不能乱用灵力。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程雪意身后,这次不再用手帮她,但也没放弃帮忙这件事,她不舍得用本命剑来挡开植被,他便用他的。
红尘剑剑鞘通体玄红,与不念前尘的银色剑鞘色差极大。
程雪意目光落在红尘剑上,手里的不念前尘微微震动,那是遇见劲敌的危机感。
红尘剑生了剑灵,她还记得这一点。
行事之前得让它离得远远的才行。
程雪意走过红尘剑开辟的道路,看那玄红色与沈南音白皙手对比鲜明,脑海中思索的正事莫名就变成了,他好像全身都那么白,旁的男子不该白的地方,他也是那么白的。
那夜在洞窟里光线虽暗,但她是修士,将他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记得他顶口的地方有一颗小痣。
眼睫没由来地轻颤,程雪意呼吸略有些急促起来,空着的手无端抬起,开始丈量一个形状。
沈南音察觉她速度慢下来,怕她出意外,回眸看她什么情况,眉眼里有些忧色。
虽然一开始跟着来他很不愿意,但真的跟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他这个人最好的一点就是,做了决定的事情绝不推三阻四,反复无常。
“师妹,你在做什么?”
程雪意手一顿,本来分开的手指瞬间闭合,眼神飘忽道:“没什么。”
沈南音已经看到她手里比划的形状,但实在想不到那是什么。
圆柱形的,看起来还不小,是什么法器吗?
“大师兄,你快点,马上就到了!”
他猜测的功夫,程雪意已经跳过眼前一条溪流,绕到另外一边去了。
沈南音便不再想这些,快步追上她。因为身体还在恢复,不能用灵力,他行动不是很迅速,但她都会等待,走几步就停下来看他,沈南音走着走着,忽然失笑。
一开始那么不愿意来的人现在忽然笑了,搞得程雪意还有点心里不安生。
“大师兄,你笑什么呀?”
她干脆不走了,就在转弯处等着他,此处气候宜人,树荫遮天蔽日,是极好的休憩之地。
沈南音额有薄汗,程雪意见到,又开始发散思维,担心他现在的体力跟不上,支撑不到白泽图显现出来的时候。
那怎么办?只能靠她了。
没关系,这种事情她肯定能成。
“大师兄,我给你擦擦汗。”
程雪意踮起脚尖,用带着体香的袖子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
她得从现在开始调动他的情绪
,让他到了目的地直接心猿意马,开始办正事。
尽管乾天宗给他们外出取剑的时间并不算少,可还有一堆事等着沈南音回去处理,他应该不会容许自己真的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这里。
红纱衣袖从脸上抚过,沈南音喉结动了动,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无碍的,别弄脏你的衣裳。”
程雪意笑盈盈道:“没事儿,反正一会也得弄脏。”
沈南音一怔,看她走向转角,朝他招手。
“大师兄快来,过了这个弯就到了。”
沈南音停顿片刻,慢慢追上去,在跟着她转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森林消失,拐角之外别有洞天,月影湖的全貌在此地展露,巨大的、类似荷叶的植飘在湖边,比人睡得床榻还要大,一片足可躺下四五个人。
程雪意像一滴红色的小露珠,轻盈地跳跃到其中一片上,踢掉脚上的鞋子,光着脚朝仍然站在岸边的他弯唇一笑。
纤腰婀娜,脚趾白皙,她个子不算矮,手臂和腿都很修长,脚趾也修长漂亮。
沈南音突然后退一步,月影湖湖面反射的阳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他口干舌燥地别开头,问她:“为何脱鞋?”
程雪意在叶子中央转了一圈儿,披散的长发飞扬起来,更像一只血蝴蝶了。
沈南音没看她,按理说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是个什么模样。
但他目光触及的水面上,好巧不巧就有她的倒影。
他知道自己该礼貌地转开视线,可身体不听他的使唤,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倒影里的姑娘,那是他心爱的姑娘,他的肺腑,他的呼吸,他的血液,他的一切都随她流动波荡。
她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就可以在他心湖掀起轩然大波。
沈南音越发觉得自己道貌岸然,他拧眉片刻,果断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
程雪意意外地看着他,还以为他会一直闪躲退避,没想到居然直视她了。
这样也好。
程雪意在他的注视下脱了大袖衫,只穿着单薄的里裙。
红纱被扔进了月影湖,她仰头说道:“大师兄,我弄脏了呀,藏剑阁几辈子都没打扫过了,我进去一趟,身上都是灰尘,我要洗个澡。”
沈南音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一个清尘诀就能解决这件事。”
程雪意说:“用法术是不方便时的无奈之举,如今情况允许,时间也充裕,我想洗个澡,这有什么不好呢?”
她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解着侧边的衣带。
再脱就只剩下肚兜和衬裤了。
要知道她这件新衣裳本来就单薄的只有两层,纱衣本身的遮光度就不太好,两层交叠还看不出什么,只剩下一层,那她穿与脱其实都意义不大了。
沈南音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红尘剑被他攥得很紧。
程雪意看到那把剑,危机感油然而生,她转而笑道:“大师兄,你将红尘剑送到远一点的地方,叫它给我望望风。”
灵巧的手指已经解开了衣带,纱衣落下瞬间,沈南音终于还是别开了头。
“我洗澡的时候,可别叫不该看见的人给偷看了。”
程雪意嘟囔道,“我很小气的,只要是不该看的,哪怕是只灵宠,我也不能接受。”
“……”
她两次重复“不该看见”四个字,那谁是该看见的?
联系她之前说要给他一个惊喜,那这个该看见的人是谁已经清晰明了。
沈南音使劲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直跳。
红尘剑与他人剑合一,他的情绪波动感染到了本命剑,剑刃几乎出鞘,被他逼退回去。
……它搞错了,他现在的情绪不是要杀人,不必如此。
程雪意站在叶面上,时不时拿脚划拉一下水,见沈南音没有送剑的动作,心底难免有些不耐。
她都这样站在他面前了,他居然还在纠结!
她都明示他可以看了,他居然还不看!
沈南音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啊,他当然是,他肯定是,她亲眼见过,亲手验证过的。
他是个完好无缺的优秀男子。
若不是有取白泽图这件事在后,她才不在乎红尘剑在不在。反正当初在洞窟里,他也没拿那剑对她做什么。纵然有灵力暂失,召不回本命剑的原因在,但他对她的底线低到离谱,只要不触及到,就算是他的全盛时期,也是完全不用担心那把剑的。
程雪意想了想,干脆噗通一声跳下了湖,月影湖平静的湖面溅起水花,水珠落在沈南音身上和脸上,他明明只被淋到一点,却好似被浇了满头,终于又望向了她。
入了水,有水遮掩,应当看不到什么春光。
沈南音心里这样想,可转过头去,他的思想再一次被颠覆了。
月影湖水清澈见底,程雪意沉入其中,身上是什么模样,穿了什么,在他极佳的目力之下,几乎一览无余。
她半靠着叶面,双腿在水中波荡,发丝与衣物全都潮湿一片,脸颊上也是滴滴滑落的水珠。
沈南音满脸错愕,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手中剑立刻飞向很远的地方,将方圆百里都设为不可靠近的禁区。
若只是看到肚兜和衬裤,其实都不足以沈南音做出这等反应。
是什么让他反应如此激烈,完全本能地按照程雪意的心意送走了剑?
是因为她红裙之下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肚兜和衬裤。
是比那更不可描述的东西。
难怪,难怪那成衣铺子的老板娘看他的眼神满含揶揄,难怪走的时候程雪意那样的姑娘也会有点不好意思,眼前这一幕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程雪意。”
沈南音嗓音沙哑,连名带姓地叫她,“……你穿了什么?”
柔软的红绳与纱衣将她胸线腰线起伏勾勒得淋漓尽致,轻薄的衣料根本阻碍不了任何视线,遮挡不了任何妖娆。
沈南音将一切尽收眼底,脚步极快地往前,脱了外袍就要给她披上。
水中的程雪意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手臂一伸,将弯腰给她披衣的沈南音拉下了水。
法衣水火不侵,沈南音身上没湿,但落入水中的发和眸全都潮湿一片。
他闭着眼从水中出来,下巴被程雪意捧住,拉到了她的面前。
“大师兄,你猜到我是在哪儿买的这些了,对吗?”
她音色清甜,天真无邪。
沈南音眼睫颤动,不受控制地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呼吸凝滞,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