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改之前的态度，气势满满地在屋里转圈。

　　“你需要的地精熔炉以及改良采矿冶炼技术的请求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我必须亲眼看一看那什么……'水泥'的效果。”

　　维加慢条斯理起身，“当然，那么我们现在出发？”

　　“在那之前，如果水泥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要三成。”卡利伸出几根绿色的指头，一本正经，“其中一成要上交，如果国王知道我私下里和你一起经营生意，它一定会感到愤怒的。”

　　维加和它击掌，“完全没有问题。”

　　腿长的地精很难找，但会挖矿冶炼的地精遍地都是。

　　卡利请了一队绿皮工程队，带着熔炉锻造炉等等设备来到科索山脉的矿洞前。

　　人类蹩脚的矿场它们根本看不上，一群小家伙直接撸袖子“叮叮当当”改造起来。

　　首先，轨道车是必须铺设的。无论是运输矿石还是碎料，机械都远比人工更方便。

　　其次，不安全的木制支撑架必须舍弃，更加坚固的金属一个个进场。

　　“真难想象，”抬出去木架的地精嘟囔着，“人类也太胆大了，这些木头都已经开裂了，真不怕被砸死在矿洞里吗？”

　　地精忙碌的时候，维加则独自蹲在小屋里调配比例。

　　这不难，水泥的可塑性非常高，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容错率也非常高。

　　多加一点什么，少加一点什么根本没什么问题。

　　只是身处魔法世界，不加些“特产”实在说不过去。

　　维加向卡利要了一大桶各式各样矿石冶炼时搓下来的粉末，灯火通明忙活了三四天。

　　期间所罗门来看过一次，在得知女巫小姐正在做的事后，他什么都没说。不过第二天，一座简易的厨房就搬了过来。

　　撕开包装就就能下锅的甜菜牛肉丸和牛骨一起炖煮，加上混合面做的面条，香味直接溢散到了科索山顶。

　　朦胧的热气让圆月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第五天，矿洞内已经焕然一新，简陋的矿场也被地精科技填满。

　　场内，高温熔炉熄了火，研磨机停止工作，女巫挥动手臂，颗粒状的水泥粉末被倒进大缸中，加入水和矿石粉搅拌，浇灌进搭好的石砖块中静置凝固。

　　她把地精们叫了过来。

　　“我的……老天呐！“

　　卡利难以置信地敲了敲面前的墙壁，坚硬，平滑，稳定，加入彩色的矿石粉末之后，墙体表面居然呈现出一种糖果般的色泽感。

　　月光一照，犹如童话中的玻璃糖屋。

　　而这，只需要简简单单一小会儿，就能将随便几块石砖塑成一堵完美的硬墙！

　　原料才只是一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废物料！

　　地精一族使用的矿石黏合剂一直都是迪哥蚂蚁的排泄物，这种蚂蚁根本没办法带去远方，也无法卖给其他人使用。

　　可水泥就不一样了，背起就能走。

　　地精修路必须先处理石料，打磨，切割，铺平后调集蚂蚁大群。相当麻烦不说，还非常浪费石料。

　　可水泥呢？只需要浇到平整的地面上就行！

　　“顺便一提，木头也可以和水泥组合哦。碎石子，碎木料，都可以变成水泥的好朋友。”女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眼微微眯起，“而且还可以随意变换颜色——只需要加入不同颜色的矿粉就可以。那么，怎么样？先生，我是否再次带给您惊喜了呢？”

　　卡利张开的嘴巴迅速闭上，“也就那样吧。”

　　这一次，女巫没有告诉它们配方，它们只看到了成品。

　　不过卡利依然非常非常惊喜，只付出一点点设备和采矿冶炼方面的改造帮助，就能拿下这样一份庞大的市场的三成利润，简直是神主……哦不，女巫赐下的光辉！虫子馅饼砸到脸上！

　　维加拍了拍它，“违心可不好。不过按照我们之前签署的条约，你得顺便教会我的人采矿和冶炼。”

　　卡利一口答应下来，“明天就开始。”

　　不过，女巫非常好奇，“地下世界也需要大量水泥吗？”

　　“倒不如说我们甚至比人类更加需要，”卡利绕着糖果墙来回转圈，“巫妖的地堡至少几百年没有修缮过了。骷髅蚂蚁最讨厌别人踩着它们的头颅怕上亡灵河岸，可河里没有能支撑它们的阶梯。鼠妇太太因为居住环境恶劣，连孩子都不敢多生。最重要的，你知道凤凰山。”

　　卡利隐晦地看了她一眼，“我们的朋友在那里守山，它的确需要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洞穴，然而迪哥蚂蚁特别恐惧它，一靠近就会吓死一大片。所以它一直没有合适的材料为自己修建一个漂亮的洞穴，我想，水泥一定会让它感到无比惊喜的。”

　　维加眨了眨眼睛，凤凰山啊……她兜里还揣着系统给的凤凰召唤咒，一直都没有机会试一试。

　　等新联在稳定一点，她就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试一试。

　　“你呢？”卡利转过头，闲聊般的问起，“你打算怎么卖？这东西好是好，可科索镇已经毁了，你不可能让飞鸟飞上天，邀请每个人来矿洞门口看一看这堵糖果墙吧？”

　　“当然不。”维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水泥这种大宗商品，值得单独跑一趟。”

　　不过怎么跑很关键，她已经有想法了。

　　汤姆他们在新联住了好几天，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们觉得惊喜无比。

　　虽然大家看起来还是很贫穷（这是当然的），但他们没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看见绝望和僵尸一般的麻木了。

　　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能继续向前的理由，就像每到夜晚便灯火通明的街道一样。

　　人们或独自，或结伴缓慢行走在寒冷的冬夜，手里齐刷刷揣着散发着热气的暖石；地精士兵骑着恐怖的死亡蠕虫巡逻警戒，穿着统一的新兵从蠕虫中央跑步而过；姿态高傲的巫师们目不斜视，既没有驱逐身边的新联领民，也没有因领民不小心撞到他们大声斥责或动手。

　　巫师看上去就和平民没什么两样，他们甚至会住进平民的家，吃平民经手的食物。

　　而这，巫师们居然还会付钱。

　　是巫师付给平民钱，而不是巫师从平民的家里拿走钱。

　　望着从每一幢房屋里飘出的漫天烟气，汤姆很久没有动一下。

　　“新联，”他将这两个字反复咀嚼，郑重的在自己胸口上别上圆形的星星和翅膀纹章，“新联……新的家。”

　　不过，惊喜远远不止于此。

　　几天后，所罗门先生找到了他，告诉他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科索镇要重建了！

　　科索山脉的采矿场重建并即将投入使用了，并且新的水泥厂也已经建设完毕了。

　　方便起见，水泥厂与新的冶炼厂就建设在离矿场不远的地方——也就是科索镇外围的位置。

　　这种时候重建科索镇是最明智的，毕竟玛瑙河岸边还有一坐采砂场。维加想都没想，直接便把科索镇定位新联的新工业区。

　　也就是说，出现了大量人员空缺。

　　“无论是泥工匠，采矿工，还是什么都不会但有力气的、身体无疾病的，我们都需要。”

　　汤姆和一起回来的科索镇同伴们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感恩女巫小姐！！”

　　有了工作，就等于有了薪水，他们可以在家乡重新活下去了！

　　贝亚特女士曾和他们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是蝴蝶翅膀飞过的地方，都抱有相同的理念和善良！

　　“你们可以写信给牧场里的家人或朋友，”所罗门提醒，“我想，新生活的开始用一场团聚来庆祝，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由于之前女巫小姐的几场课程演讲，蝴蝶牧场凭借优秀的待遇逐渐在荒地拥有了口碑。

　　再加上艾维斯刻意的保护，数不清的平民汇聚到牧场外，渴求能获得一份工作。

　　贝亚特挑选了不少诚实肯干的，牧场眼下并不缺少劳动力。

　　或者说，夺走了很多劳动力。

　　荒地的伐木场、佩恩农场都开始大量缺人。

　　伐木场的那位中级巫师塞拉蒙先生还曾怒气冲冲去找过贝亚特，然而有维加设下的防护魔法压着，再加上新任佩恩伯爵放出的某种风向，塞拉蒙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

　　现在，女巫小姐已经在和贝亚特商量如何拿下那座伐木场了——毕竟，塞拉蒙还欠着贝亚特女士一条人命没有还。

　　之前每个人都很忙，现在他自己跳出来了，那就先从他的生意开始吧。

　　“哦，先生……”汤姆泪流满面，他身后的人们眼眶通红，“我们……谢谢……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第62章

　　又是一夜，月淡人眠。

　　新联城睡着了，新联外的上空却出现了好几根腾飞的扫帚。

　　巫师们悄无声息划开无垠的月夜，一路飞到已变成废墟的科索镇。

　　“无论在看多少次，仍让觉得战争真是该死。”平稳降落后，伦农说。

　　“可有时候，战争却又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亚力士紧随而至，“否则我们怎么会站在这里，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呢？”

　　“有些狗不打不知道疼的。”新到来的金吉低声说，“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毫无反抗的被狗咬死。”

　　“好了，先生们。”女巫站在最高处的断壁上，手中的白骨魔杖被镀上一层莹亮的光，“抱歉今夜我们得加班了，加班费记在亚力士账上。我们早点搞定，早点回家，好吗？”

　　“是！”

　　维加抬起魔杖，一路向前，“统统复原。”

　　在她身后，政务厅十几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大步前进，他们齐齐挥动手臂，“统统复原！”

　　魔法如温柔的薄纱，轻轻抚平焦黑的大地。月光倾泻，一块块碎裂的木料重新汇合聚集，被魔力重新缝成最初的模样。

　　炸出的坑被轻轻抚平，倒下的房子缓慢爬起。

　　烧毁的小路把身上的灰擦干净，断开的围墙伸手将裂口一寸寸填满。

　　树重新伸展躯干，杂草将屁股扎回地底。

　　长夜漫漫，遍体鳞伤的科索镇终于摘掉了身上带血的绑带。

　　风将最后一丝魔力吹向高空，重新站起来的小镇安静送别她的朋友。

　　第二天。

　　一张新的招聘卷轴飞进大街小巷，新联的人们不约而同抬起头去听。

　　“泥瓦匠、工匠、矿工、运输工以及学徒？不限性别……正式工每月3银，学徒每月1银！”

　　政务厅门口立刻被挤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