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甜菜数量减少,她从天天去变成了两三天去一次,今晚就是不用去的那一次。
第二天一早刚睁开眼睛,维加就奔下楼梯。
看着花盆里彻底枯死的幼苗,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失败了。
她的血对月光甜菜来说毫无作用。
所以究竟缺的那一环是什么?
空气,湿度,温度,水分,土壤,她都尽力使用和河边相同的环境物品,就连月光她都尽力还原和森林中一样的照射时间(搬来搬去),可还是不行。
维加没忘记这是个游戏世界,游戏里种植一般都有特殊条件,只要达成条件就能成功。
可她不知道魔力植物缺少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是主线剧情还没推进到,没办法解锁吗?
还是,她落下了什么?
第16章
第二天,尤安启程去接他的妹妹。
阿斯提亚和叔婶居住在三棵死树村,位于平谷镇边缘,属于古帕斯郡的领地。
三棵死树村距离山林农场并不远,骑马只要半天就能赶到。
所以尤安没有带行李,只带了一张他床铺上的薄垫和几块黑面包而已。
他骑着马在村子外停了下来。
马不允许进入村子,如果要进,必须交50铜币的“马税”。
为了省钱,只能将马拴在村外的木栏上。就算如此,尤安也支付给了守卫兵30铜的“看马钱”,20铜的入村税。
他走了进去。
混合着排泄物与垃圾的脏污小路与记忆中如出一辙,零星散落的泥土房子散发着枯萎腐朽的气息。
裹着头巾的村民缓慢走在路上,由稻草扎成的鞋子早已被地上的脏污染成了另一种颜色。
尤安垂下眼,避开村民,径直来到婶婶家——一幢毫不起眼的灰泥房,主体由木头构建,面积不大,却花了整整两年才凑够钱。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窄小的门,门上挂着一串早已干瘪的苜蓿。
门没关,尤安压下起伏的心绪,轻轻拉开门,阳光争先恐后散落进去,但只停在很小的一圈内。
再往里,只剩一片沉沉的阴暗。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放下手里的豆荚,慢慢抬起头,随后眼底迸发出欣喜,“尤、尤安?是你么?你回来了?”随后女人忽然想到什么,又变得揣揣不安起来,“……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是农场里的大人不要你了吗?没事的没事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镇长大人家的……”
“婶婶,您放心吧,农场没有不要我,只是善良的主人允许我回来一次。”尤安低声安抚,扭头看了眼锅台。
婶婶正在扒豆子,和采来的野菜一起炖成汤。
借着散进来的阳光,能看见锅台下方的火焰很小,勉强能让野菜熟透。然而野菜似乎没有洗干净,汤底沉着一层细细的泥土,被时不时冒泡的水顶上来,随后再次沉下。
“你没有被赶出来就太好了,”昆的母亲放下心来,絮絮叨叨地说道,“用水税又涨了,咱家最近只能每天接一瓦罐了。不过还好炉火税没有涨,每天还能用两次。阿斯提亚去林子里了,她很会捡柴,帮咱家捡,也帮村长家的车夫捡。你知道吗?车夫家的小女儿成功被镇长大人瞧中啦!马上就要去镇长家修剪花园,听说每个魔法月给开5银币呢!这下好啦,车夫一家也能活了。去年为了帮村长糊窗子,他家大儿子摔死了,也只给了3银而已。现在都能请得起阿斯提亚帮忙捡柴了,如果阿斯提亚也能被镇长大人瞧上就好了……”
尤安踩着阴影和婶婶的话语走向床铺。
叔叔正躺在上面,眼睛闭的紧紧,呼吸微弱,一只手无意识抓紧着空空的那条裤管,另一条好腿则时不时微微颤抖一下。
“你叔叔病了,你过来,不要吵他。”婶婶起身,拉开椅子把扒好的豆子放进锅里,“我把我今天的水都给他喝了,晚上他应该就能好起来了。你放心吧,家里都挺好的,你和昆给我们带来的银币帮了大忙了。你俩记得要多留一点钱在身上,不要全部都拿回来,知不知道?”
“阿斯提亚也挺好的,她经常跑到弗兰德家去,弗兰德你知道吧?就是前几年被魔力觉醒被送到魔法学院,没过多久又因为魔力枯竭彻底消失而被送回来那个。他家有很多书,阿斯提亚经常带抓到的动物去和他换,好像学了不少字呐。你知道吗?阿斯提亚做陷阱可厉害啦!能逮住兔子,还能抓住蛇,哦,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虫子,她怎么那么喜欢玩虫子啊……”
“婶婶,这些你收着。”尤安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女人枯裂的掌心,“这里一共是50银,足够咱们家挺过这个冬天了。这些钱你谁也不要说,叔叔也不要说,知道么?”
“怎么这么多……?!”婶婶瞪大眼睛,掌心像是被烫了,“之前你和昆两个人也只……也只……每年带回来30银而已……今年还没到时候……怎么就……你真的没有被赶出来吗?”
尤安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
在农场,一个普通士兵每个魔法月月的工钱是20银。然而这并不是真正能拿到手的钱,农场里所有东西都属于大公爵。
所以吃喝住行,士兵还都必须付给公爵大人特定的费用。
吃饭,每月5银。用水,每月5银。住房,每月2银。衣物+武器+马匹,每月2银,尤安真正到手的,也只有6银。
这对于平民来说,已经是很高的工钱了。
但请记住,农场是不允许士兵回家的,唯一能走动的,只有霍根和布尔维尔两个人。
可霍根基本不会离开农场,所以只剩下布尔维尔。
这位副队长每年有两次假期,他很乐意帮助大家带银币回去。前提是,要付其中的一半给他当“路费”,否则他才懒得绕路。
为了省钱,每年尤安和昆只带回家一次钱,每次130银。刨除掉给布尔维尔的,两人应该还能带回家65银。
幽暗的房顶仿佛压在了心口,尤安艰难扯开嘴角,“您放心,我没有被赶出来。我这次回来,是带阿斯提亚离开的。这样的话,这个冬天您的压力也会小很多。钱您一定要藏好,否则村长大人一定会拿走一半当税金的。”
“好好好,我、我知道了。”婶婶上前,缓缓抱了一下高大的年轻人,“对不起啊尤安……婶婶没有照顾好你们……还反过来让你们帮助我……”
尤安摇了摇头,“您把我们照顾的很好,抱歉,这次没办法把您和叔叔带上。等时机合适,我一定会把您和叔叔一起接到农场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走路的声音。
门外,斜斜的人影映照进来,难以置信的惊喜声响起,“哥、哥哥?!”
*
穿越到现在,维加第一次感到深深挫败。
她叹了口气,不再看发黄的幼苗。
可挫败了,事还得继续做。
昨天,尤安离开了农场去接他妹妹。今日午时,他们回来了。
维加透过木板缝隙,看见尤安身边站了个小小的女孩。火红的头发,到肩膀的位置,毛燥燥的微微卷曲着,和哥哥如出一辙的褐色瞳孔,身型瘦瘦窄窄的。
也许是新到了一处陌生之地,阿斯提亚一直紧抓着尤安的手指,显得不安且孱弱。
霍根懒的搭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直接让尤安把人安排到了一个空仓库去了。
可有人却躁动不止。
在埃文斯兄弟帮忙整理空仓库时,布尔韦尔背着手,就站在不远的角落。
他的目光黏在阿斯提亚已经逐步开始发育的身体上。女孩细弱的脖颈和手腕都深深刺激着这位副队长。
他每天听着霍根和女奴的激喘声入睡,早就感觉身体要爆炸了。
而猫似的弱小的阿斯提亚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那些隐秘压抑的欲望。
光是看着那一头红发和湿漉漉的眼睛,布尔韦尔就感觉身体里着了一把火。
他趁着尤安出去取床垫,昆又被三急憋走的空档,幽灵似的走进空仓库,缓步上前,将手搭在了阿斯提亚的脖子上。
粗糙的拇指顺着纤细的血管一路向上,最终停在软软的耳垂。
布尔韦尔摸了一把阿斯提亚的耳朵。
“哎哟!尤安怎么从来没说过他妹妹居然长这么漂亮!你好呀!小阿斯提亚,”对上女孩惊惧无比的目光,布尔韦尔附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叫布尔韦尔,是你哥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他什么都要听我的。”
阿斯提亚疯狂后退,令人厌恶的感觉让女孩恐惧至极,一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再抬起头时,那仓皇无措的目光直接填满了布尔韦尔恶意满满的胸腔。
天呐!他几乎无法把持自己了!
然而下一秒,一道劲风猛然从他身边穿过。
是昆,他回来了,看见倒地的女孩后慌慌张张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上下确认一遍妹妹没有受伤后,昆才转过头,“副队长……抱歉,阿斯提亚不太喜欢和生人接触。如果她有什么冒犯到您了,我代她向您道歉。”
“没关系,”布尔韦尔摸了摸鼻子,蠕虫似的视线不断描绘着躲在兄长背后女孩惊惧的表情,“我们慢慢接触,就会熟悉了。那么现在,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布尔韦尔洋溢着欢喜离开了。
他背后没长眼睛,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在他转身的刹那,阿斯提亚原本害怕、无助、惶然的表情瞬间变了。
还没昆腰高的女孩从哥哥背后探出一颗脑袋,她嘴角平直,大地色的瞳孔里流动着阴暗幽深的光,毒蛇似的射向布尔韦尔的背影。
少女一点也不惊恐,从头到尾都是如此。
“哥哥,”阿斯提亚松开抓住兄长的手,声音很凉,“他是谁?”
“一个恶心的家伙,你不要靠近他。”昆擦了擦额头的汗,附身问,“他刚刚欺负你了吗?”
女孩垂下眼睛,迟缓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昆松了口气,“如果他欺负你了,一定要和我们说。我去告诉哥哥,让哥哥……”
“不要!”阿斯提亚一把抓住昆的手腕,吓了他一大跳。
“他没有欺负我呢,谢谢昆哥哥。”女孩扬起干净的笑脸。
仓库里还没来得及做清洁,也没有打开窗户。
一片昏暗中,昆并没有注意到女孩的舌尖正细细舔舐着牙尖,露出的笑容毫无温度。
布尔韦尔?副队长?
该死。
布尔韦尔心情很好。
女巫对公爵大人来说太重要,连霍根都不敢真的做什么,他就更不敢了。
那些罪民们更是比老鼠还恶心,他就算瞎了也下不去手。
买个奴隶?哪有那么多钱?
阿斯提亚的出现简直像沙漠里的一汪弯月泉,柔软,解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布尔韦尔几乎快被灭顶的期待淹没了。
他蛰伏着,跟在队长身后,看着女巫将10瓶密封好的小玻璃罐一个个装进大一圈的木罐里,又用稻草将缝隙塞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