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事,老哥您忙着,回见。”
“别走啊!还有事问你啦!”
“下次吧下次吧,小弟真有事儿。”袁朝年脚下不停。
灵机有些着急,冲着背影大声吆喝道:“老弟慧眼如炬,以你的看法,本期道院学子,谁的气运最盛?”
“气运?”
袁朝年莫名其妙,没好气儿地甩手说道:“这还用问!能遇见您老人家,肯定是萧兄最走运。”
“是吗?我也觉得是耶。”
灵机顿时眉开眼笑,两手不安地捏着衣角做娇羞状,喃喃自语道:“寻了这么久,可算被老夫找着了,嘿嘿,嘿嘿!”
一名上门买灵符的小修士刚好看到这一幕,被吓得转身落荒而逃,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这破地方,日子没法过了;不但开支大,还有鬼,活鬼!”
……
外面发生的事情十三郎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在意,此刻他正全神贯注落下最后一颗石块,不敢有半点失神。
如同寒窗学子守候皇榜揭晓的那一刻,无法压抑内心的激荡,渐起波澜。
石块落下,静谧无声。
下一刻,一股鲜活的生命气息昂然而起,那个简单到极致又复杂到极致的禁制,活了过来。
一沙一土,一木一石,每一个线条都处在最恰当的位置,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那一小块地方,常人几乎看不出与周围有何区别,普普通通,生机盎然。
十三郎默默注视着那块地方,久久无语。
春风拂面,带来一缕包含安宁的清凉,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什么,微风用力有些大,送来一片尚未完全绽放的青芽。
青芽落在那块地方,翻滚跳跃,好似欢庆好似奔跑,渐渐远离。
周围的沙石碎木,还有比那片青芽更轻更小的微粒,纹丝不动。
十三郎的脸上露出笑,眼角带着泪,嘴角溢出一缕嫣红。
他于原地打坐,运转修为调理体内气息,神色极为平静。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缓缓伸出手,举在半空沉思片刻,眼中带着怜惜与决然,徐徐拂过。
灵光微闪,线条消失,沙土飞起,地面一片凌乱。
“嗯?”三楼窗沿下,老者发出一声惊咦。
禁楼前,十三郎平心静气,稍事休息后,抬手释放出灵线,又一次重复之前的进程,彷若轮回。
“好!”老者一声大喝,声音充满喜悦欣赏,还有一丝担忧。
“这么搞,不知他能支持多久。”
……
夜已深,夜又深,不知不觉,十三郎在已连续在禁楼前蹲守了整整七天。
每当有人进楼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谦虚而认真的观察着别人。这期间,十三郎已看到至少七种破除这道禁制的手段,其中有四种,他可以轻松掌握。
他依然没有尝试破禁,仍旧重复着那个枯燥而无聊的过程,只是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高。而每当完成一次之后,他都会稍事休息,沉思片刻,之后便毫不留恋的将布好的禁制扫去,重新开始。
很多人目睹了这一幕,指点者有之,劝告者有之,惋惜讥笑嘲讽者亦有之。对此,十三郎或虚心感谢,或抱以微笑,又或是干脆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回应。时间一长,经过或是闯禁楼的学子们都看惯了这一幕,变得习以为常。
期间,很多与十三郎相识的人来过,见他专心致志的摸样,不敢有所打扰。童埀也来看过十三郎,陪着他坐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离去;灵机每日处理好三元阁的事务便随处溜达,偶尔来瞧上一眼,脸上带着诡笑,又无声的消失。
慕容沛来过,杜云又来了一次,依旧没能冲上三层;上官馨雅来过,默默注视良久,叹息一声悄然辞别。
十三郎对此没有理会,他每日晨起即来,夜深方去,神情一日憔悴一日,精神却愈发亢奋。
这一天深夜,四周无人,十三郎拂去地上的禁制,站起身,稳步走到台阶前。
“终于要破禁了么?”
三楼老者大有兴致的自语道:“且让老夫看看,小家伙到底悟出什么手段。”
楼下,十三郎望着那条看了无数次的台阶,轻轻伸出手。
不是抬腿,他伸出手,拾起上面的一颗石块,轻轻转动方向。
第221章 简单、愚笨,有效(三)
石块转了方向,禁制却没有激发。
台阶上,一丝灵光转瞬即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三郎低头又看了看,点点头,抬腿踏上台阶。
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禁制好像失效了一样,毫无反应。然而有轻风吹过,那些石那些沙仍处在原位,并没有挪动半分。
禁制还在,本性却已发生变化,由之前的排斥挤压变为吸扯。
十三郎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下便稳稳站住,平静的目光前移,看向第二层台阶。
只用了片刻,他就收回目光,沉吟自语。
“原来是叠加。”
略想了一会儿,十三郎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退回阶下将那个石块放回原处,便起身离开道院,返回三元阁。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等到封门才离去,三楼老者望着这一幕,心里起了思量。
“悟性不错,最重要的是敢于尝试,推衍的能力也很强。只是……现在时间尚早,为何匆匆离去。”
想了想,老者觉得自己未免太不近人情,自嘲一笑说道:“这么多天下来,估计他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是该休息一下。”
……
第二天,十三郎没有在禁楼出现;老者笑了笑便作罢,没有理会。
第三天,十三郎依旧没有出现,老者嘀咕了几句,依然没有多想。
第四天……第五天……
第七天,十三郎仍然没有来,老者有些失望,火气渐盛。期间每有学子来到禁楼,都会习惯性的朝台阶上看一看,发现没有十三郎的踪影,难免议论几声。
“放弃了,又一个放弃了。”
“是啊,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及早放弃,是明智之举。”
“嘘,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老师的脾气有些大?”
“是有点,上次我冲关失败,被骂得狗血喷头,以前可不这样。”
“你那不算什么,听说杜云连续三次冲击失败,老师竟责令他三个月之内不准在禁楼出现,说是不要浪费宗门的资源,更不要用女人……嘿嘿!”
“说起这个,杜云现在日子不好过啊!听说何问柳进入洗灵池,誓言要一举冲破后期。假如他成功的话,呵呵……”
“我看杜云已经完蛋了,没见慕容师姐都不和他在一起了吗,整天泡在丹房,和那个胖子搅在一起。”
“别乱说,这种事情知道就可以,不要乱说话。”
“是啊是啊,还是考虑眼前吧。我是想好了,此次闯关,不要落到失败才停下,亏灵石是小,被老师盯住,日子可不好过。”
“我今天要试试第二十三层,力争一次通过!”
半个时辰后,一名修士连滚带爬的从禁楼里逃出,另外一名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生怕被什么人发现。身后传来老者愤怒的咆哮,仿佛是一只被打扰了清净的洪荒巨兽。
“滚!谱都没有也敢乱闯,灵石捡来的么!”
两名学子抱头而去,心里还不住疑惑,为啥老师突然转了性子,这么替学生着想。
……
没过多久,禁楼老师心情不爽的消息传遍道院,为了不触霉头,来借助闯关提升感悟和修为的学子越来越少,即便是来,大家也不敢轻易向上突破,而是尽量在有把握的前提下才做尝试。
这样一来,禁楼的收入直线下降,跌落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其中根由,只有一楼二楼的先生比较清楚,心里不住祈祷,希望那个不知躲到哪儿的小家伙赶紧露面,就算放弃,至少也该打个招呼。
一直到第十七天,十三郎的身影终于出现,一路前行,径直来到禁楼。不少人留意到这一幕,好事者干脆跟在他身后,想看看这位神色愈发憔悴仿佛这十多天一直没睡觉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结果让人很失望,十三郎只是看来看,手里比划了两下,点点头便转身离去,竟是连试都没试一下。
“他这是干吗?”
“我哪知道,不会自己问他。”
“他不会一直在家里研究吧?那怎么可能?”
“是啊是啊,想要完整模拟禁制,一丝错误都不能犯,不再眼前看着做……需要记住多少细节?”
“别扯了,没准儿他就是来看看,就你能瞎想。”
正这么说着,忽听有人惊喜地从禁楼走出来,一问才知道,那位脾气古怪的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大好,非但没有痛骂那些闯关失败的学子,还温言勉励指点了几句,仿佛换了个人。
有人不信,便亲自去体验了一回,结果证实了前者的话。消息传开,大家顿时喜气洋洋,纷纷抓紧时间勇闯禁楼,生怕错过机会。
需要提到的是,道院因为灵气不足,虽有充裕的天地之力可用,然而要真正领悟并且吸收,便要通过承受压力逼出自身潜能。这其中,闯禁就是最为有效的途径之一。不然的话谁乐意跑来这里受罪,成功没有奖励,失败要罚灵石,傻子才干。
禁楼的生意重新火爆,三楼那位老者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嘴上对各位学子勉励有加,心里却着实在犯愁。
“那小子在玩命啊!这样凭记忆强行推衍,精神负荷可不是一般的大。也不知道他身家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足够的丹药弥补亏耗,唉,要不要老夫……”
正在老者犹豫不定的时候,第二十一天的深夜,十三郎悄悄来到禁楼。
……
此时的十三郎,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之前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无影无踪,已然是一副乞丐摸样。
老者察觉到十三郎的异常,心里一个劲痛骂,恨不得把他揪上来暴打一顿,责问他为何如此不爱惜自身,是不是该找个人照顾一二等等。
抱着观察其所得的目的,老者没有打扰十三郎做事,目光穿透层层障碍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竟似比十三郎本人还紧张。
站在台阶前,十三郎停顿片刻,直接抬腿踏上台阶,连上两层。
这一次,他没有用手。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他的步伐,台阶上的禁制无声转换,即可碎石仿佛被无形之力推动,流畅的转换位置,变成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两种禁制。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第二层的禁制虽与第一层相同,但因为是叠加到一处,威力整整提高数倍。然而在十三郎的脚下,它们就像两头乖巧柔顺的绵羊,由相互叠加变为了……
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