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神使承诺的许配很配合,叮当很快知道了不少情形,说道:“不摧毁它,对方从发现异变到派人查看,再到核实情况查明真相,总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对你来讲,这些都是好处。”
大脑袋觉得挺有道理,说道:“这个人呢?”
叮当说道:“蛮荒无数人准备追杀堵截,你虽然厉害,总不能一路闯到圣山。有他带路,能避则避能绕则绕,会节省很多力气、很多功夫。”
大脑袋摇头,说道:“节省力气或有可能,时间不会。”
叮当说道:“时间长点有什么关系呢?总比被人拦下来好。”
大脑袋很老实,说道:“本座不能在岸上久待。”
叮当点头表示明白,娓娓说道:“赶路总比战斗省力,现在杀了他等于将后路堵死,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大脑袋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人类的血肉……味道鲜美。”
“你不是只吃刀梭吗?”叮当问着。
“人类例外。”大脑袋理所当然回答道。
叮当皱眉不喜,说道:“我也是人,你吃不吃?”
大脑袋连连摇头,极为认真地说道:“神使之血,吃不得。”
叮当哭笑不得,说道:“先带上他走,我还有话要问。要杀的话,等我问完了也不迟。”
大脑袋反复琢磨了一会儿,最终觉得这个提议不算错,遂答应下来。
“敞开神识,本座入你的魂。”大脑袋对许配说道。
“听它的。”叮当一面说着,内心暗暗思量。
“果然有人放出消息,也就是说……玉姐姐她们还活着!”
第570章 三族大佬
叮当的推断没有错,巡查小队虽然出事,但因浮空之眼无碍,三族察觉有变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加上核实并得出准确判断,浮魔早已远走高飞。
事情总有两面性,初步判定浮魔登岸后,三族一方面派出第一波追兵,联络核对后方几条封锁线的消息,同时几名大佬亲自出手,通过幸存下来的浮空之眼,将战场发生的一切还原。
待彻底弄清过程之后,几人彼此交换目光,神情未见多少忧虑,反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喜色。
“裂兄怎么看?”一名高瘦中年人首先开口。
“嘿嘿,事情摆在这里,风老弟何必明知故问。”
裂长老是一名驼背老人,面目猥琐形与灵机有几分神似,发出的声音好像几万条虫子啃食沙土,阴惨惨碜人心魄。老人将目光投向身旁那个渺目老妇,干笑几声开口道:“若论灵觉敏锐,谁都比不了齐婆婆,此事如何,尚请婆婆示下。”
“神使被浮魔所逼,有意拖延其速度,为我等追击创造条件。”
老妇语气果决,说道:“没有料错的话,浮魔登岸的时机也是神使所选,虽不知如何做到,目的却很明显,就是要令它暴露神通形迹,留待我等琢研。”
高瘦中年人面色微冷,心里想我等想问的可不是这些,嘴上说道:“婆婆应着眼正题,浮魔神通莫测,如何应对?”
渺族修士,结婴后开始闭目修炼,其灵觉随修为增进而变强,远超寻常修士;中年人与老者想了解的是她对浮魔本身的看法,至于那些推断准确与否……实在谈不上有多要紧。
找到它,解决它,一切都可休矣,何须在乎神使与浮魔之间什么关系,用了何种手段?老妇明白两人心意,看似讲了一堆道理,实则空泛乏味,半点作用皆无。
事情明摆着,浮魔现身,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意味着三族联盟裂痕隐现,不似之前那样亲密。
中年人语气不善,老妇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冷笑着说道:“风道友莫不是在说笑话,老身第一次见到浮魔,难道就能指导别人怎么做?道友若是惧怕,大可置身事外,不参与此事。”
“你……”
中年人大怒,但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旁边老者连忙圆场,连连拱手说道:“两位道友不要争执,婆婆的话很有道理,老朽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神通,一时难决在所难免;至于风老弟,虽心急了些,也是为了我等大计着想,情有可原。”
气氛略缓,老者又说道:“且不管浮魔神通如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它;老朽赞同婆婆的判断,神使有意拖延其脚步,浮魔想要隐匿形迹,必不能展开全速飞行;这样的话,我等追击起来……恐要多费周折。”
这番话听起来很矛盾,却是三族所要面对的实情,皆因大家原本都认为,浮魔登陆地点虽难以确定,但其登岸后的方向却是固定的,因为在布置二道甚至更多封锁的时候,均按照它直取圣山的路线而定。如今浮魔很可能不这样走,路线就变得复杂多变,难以判断明白。
蛮荒世界何其巨大,起步方向偏上一分,千里万里后就是天南地北,再想办法寻找消息,早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两人闻之点头,老妇说道:“裂道友怎么看?”
问题与适才中年人所讲一模一样,所指却已完全不同,老者捻须沉吟,半响才回答道:“只怕二位不信老朽。”
老妇大为不耐,说道:“婆婆妈妈做什么,成与不成,何妨讲来听听。”
一旁中年人自也这样讲,催促道:“裂兄如有良策,还请名言。”
“既然是这样,老朽就献拙一番,如有不足遗漏,两位道友酌情补充便是。”
老者谦虚一番后,说道:“老朽以为,首先做的是封锁消息,浮魔虽已登岸,别人却懵然不知;为防生变,不妨令属下继续在泗水搜索,做出样子给他们看。”
两人一起点头,均对此表示没有异议,当即着身边子弟传出命令,无外乎封口之类,至于那几名死在浮魔手上的各族修士,随便按个名义便是。
老者自也如此作为,一番忙碌后又说道:“不是老朽多事,我等身边皆为亲传子弟,无需担心泄密;但那几名发现此事的人……”
封锁线很长,所用的人不可能都是亲随,老妇与中年人闻其声指其意,中年人毫不迟疑,冷漠说道:“杀了。”
“为了宗族,不得不如此。”老妇紧跟着说道,语气平淡,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意。
“嗨嗨,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老者说道:“下面就是追击堵截了,两位都已看到,我族有一名不肖子弟被浮魔带走,以它的手段,不难逼问出后方封锁的布置。”
说着话,老者随手一挥,未见作势不曾勾画,一副草图顷刻间成型;山川河流大壑平原,一应俱全。
渺目老妇面无表情,中年人见到老者施法,目光微不可查地一闪。
“两位道友请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即为我等布防之所。如今浮魔很可能绕道,老朽大胆猜测,它会……不,神使会建议它选择这样几条线路。”
中年人的目光落于图上,低头沉吟良久不语,渺目老妇姿态不变,略一顿便道:“有理。”
有理吗?中年人心有所问,不禁生出几分疑虑。老者所指的线路,无一不是开阔敞亮之处,几乎找不到一丝遮掩;虽说他同样相信神使有意让人发现浮魔踪迹,但……
“可是要传讯回去,通知他们改换位置?”中年人问道。
“不可。”
老者断然否决,说道:“不仅不能换,还要继续加强封锁。”
“那又是为何……”
中年人隐隐觉得抓到什么极为重要的线索,偏又怎么都弄不明白,苦思无果摇头。
老者这次没有拖延,即刻说道:“之前所想均为猜测,谁也不能断定神使……能否决定浮魔的行进线路;此外,为了不让浮魔对神使生疑,封锁亦不能更改。”
“裂兄的话没说完吧。”渺目老妇淡淡开口,说道:“也许神使与浮魔合作无间,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演习给我等看。”
老者干笑几声,说道:“虽然这种可能不大,但也不得不防范一二。”
中年人冷哼一声,说道:“一个是妖物,一个是……两位未免将他们想得太聪明。”
不愧是大能,虽只是影像,都能看出叮当的修为年龄;中年人的轻视不无道理,但他究竟有所顾忌,不敢直言神使无智。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而已。”老者脾气很好,连声解释。
中年人略感不耐,说道:“裂兄考虑如此周详,想必一切都成竹在胸,不如明确说一说,我等接下去如何做?”
老者谦逊回答道:“不敢不敢,老朽以为,我等不妨分头追进,时常保持联络通报彼此位置,若有哪一方发现浮魔踪迹,切忌不要打草惊蛇,需及时通知其它两方,与其前方就近处展开传送,共聚精锐,一战将其拿下。”
他正色说道:“浮魔神通虽难以判断,但以老朽粗略观感,此魔实力当不下于化神中期修士,或有过之亦不无可能;两位实力强悍或许不惧,老朽万万没有本事对付它;所以我想,一切均以稳妥为要,浮魔在陆地行动不便,速度也很有限;一旦惊扰了它,若是隐匿起来不再露面,想重新找到千难万难,万不可大意。”
话说得合理,老者情真意切,老妇与中年人闻之均点头表示赞同,中年人想了想,皱眉问道:“然则,路线怎么选?”
此番出动,三方为保持实力均衡,各有一位大能出现在泗水岸;然而老者指出的路线有四条,此时调集人手已来不及;况且一方调人必引猜忌,其它两方势必会不甘落后,效果不见得会好。
老者慨然说道:“这个简单,两位道友各选一条,余下两条,老朽追一条,最后一条由三方组织精锐共同追击,目的都不是击杀或捉拿,只为找到它。”
这样的姿态,无疑是公道且无私之举;四条线路看似差不多,实际上总有些差别,比如距离,比如人烟,再比如距离封锁的远近等等。以他们的心机,不难看出其中两条可能性更大,余下则为补充,可有可无了。
老者这样的姿态做出来,其它两人真是想挑麻烦都找到入手,随不再废话,各自选择一条线路,便与老者作别。
“事不宜迟,老身先行一步。”老妇性子干脆,打招呼的同时便已腾空,随身三人带走两人,很快消失在天际。
“婆婆倒是性急。”中年人冷哼着说道:“只留一人,泗水还要做做掩饰,这第四路……怕是可以取消了吧。”
“一切皆有可能,取消是万万不行的。”老者解释着,问道:“老弟何时出发?”
中年人看看他,忽然微微一笑,说道:“这就走。”
言罢,他不等老者再说些什么,同样将身边子弟留下一人,率领其余人等飞天而去,转瞬不见。余下老者又吩咐一番,将第四路人马安排妥当并且出发后,神情渐渐阴冷。
“难道他看出什么?罢了,事已至此,不管他们看不看得出,老夫不得不为。”
想到此,老者抬手唤来一名亲信子弟,淡淡吩咐着。
“传讯回族,待老夫出发后,将此处发生的一切,传遍四方!”
第571章 厌水亲土可为计
半月后,新月河,西母渡。
名字很美,且有来历,妖灵大陆火月常现,极少能看到皎洁玉碗悬垂天际的时候;但不知为什么,即便火月之变的那天,新月河中月之倒影也能保持晶莹灵动,给人们留下一丝绮念。
新月河的水不像重水那样含有剧毒,清幽寒冽滋养一方水土,是蛮荒大陆少有适合凡人居住的地方。河流两侧山川灵动,民风淳朴不失悍勇,同时不缺少文人骚客,常有远足旅客赋词歌咏,大赞新月之美。
对美好的追求,是所有灵性生物的共同特质,不会因物种、能力、乃至生命长短有所差异;新月河独得天地灵秀,被称为:荒原上的明珠。
同样的道理,西母渡这个名字也不失平白生出;传说西山一位妇人年半百而得子,经年后丧夫,独力养至十岁,携幼子渡河求学;恰遇一条成了气候的妖物破境引发惊涛,船翻而子落水,其母以花甲之年投河相救,硬是将幼子顶在头上,于水下行走三百米,堪堪即将抵达岸边时力竭而亡。
新月河是支流,最终经泗水入海,不算宽阔但水流湍急;河面驾舟的话,船夫不但需要一身好手艺,还需要一副好身板。
“自那件事情后,渡口就有了名字。”
驼背船夫年纪已经很大了,面目慈和但又带着一点奸诈;这个故事他应该讲过很多回,每次讲来仍要唏嘘不已,为那名舍身救子的妇人感慨。
一面呵斥弟子挥浆避过几处涡流,老人感慨的声音说道:“不怕各位尊客笑话,就因为那件事,咱们这行才定下以老带幼的规矩,为的就是渡舟安全。不然的话,像老朽这种年龄,这种手艺,哪里需要授徒。”
老人一脸自得,手艺人特有的固执与发自心底的骄傲溢于言表,旁边两名操舟青年憨笑着,偶尔说两句应景的话,言语单调表情僵硬,如何能拍到痒处。
凡人么,心智开得晚,加上民风影响,似他们这种二十来岁的年龄,尚不识世情,自然不像老者那样油滑。
船上坐客十余人,行迹不同,年龄男女有别,装束也各异,目的却极为一致;只因苜蓿城就在对岸,千里之内,但凡要渡河的人,皆以此城为终点。
“这么说,新月河里有妖物?”
一名年轻公子开了口,吩咐书童赏赐老者几块碎银,好奇问道:“这样的话,尔等常年行舟于此,岂非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