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闭目养神,冷哼一声:“恁个话多,做丫环就得有丫环的样子,来,给爷捶背。”
哼,不趁这个机会支使报复你,我就不姓孟!
顾小桑低下头,委屈地道:“主人教训得是。”
她移步走到孟奇背后,捶着肩膀,讨好道:“主人,舒服吧?满意吧?”
太尽业了……孟奇顿时兴趣全消,吸了口气,退开窗户,直接跃了下去。
他身如大鹏,气势威猛,引来一声声喝彩。
孟奇立足假山之巅,看着金进贤靠近,右手抬起,抽出“轻语”,行礼道:“金前辈请。”
金进贤摸了摸剑鞘,微笑道:“后生可畏啊。”
铮,他赤红长剑出鞘,也不客气,隔着荷塘,一剑斩向孟奇,剑势雄浑,罡气四溢,热风扑面。
随着长剑向前,他亦踏入荷塘,脚踩枯叶。
孟奇虽然握刀,并不代表他不能用独孤九剑,破剑式、破刀式、破气式等都是以窥出对方破绽为主,与手中兵器关系并不大,用剑能破,用枪能破,用刀亦能破,只不过出招时,就必须得符合自身兵器之理,很多破招手法无法使用,故而孟奇之前并未尝试。
但这半年来,孟奇真真正正静心苦修,刀法大进,独孤九剑亦是大进,总算将两者糅合贯通。
长刀斜斩,呢喃四起,烦人心绪,当的一声与金进贤长剑相撞,雄浑剑势和灼热罡气仿佛蛇中七寸,一下萎靡。
金进贤内心一凛,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这一刀简直恰到好处,快则嫌促,慢则不及,重则失变,轻则不足。
他长剑一转,化成斜阳夕照,孟奇再次古朴无华地一刀斩出,当的一声,再次相逢。
叮叮当当,金进贤连施了二十七剑,将赤阳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激射的罡气打得水花四溅,白气升腾,假山破损。
而孟奇一直处在守势,长刀或阳或阴,或猛或诡,皆是寻常招式,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挡住金进贤之剑。
金进贤甚至有一种感觉,这是自己赤阳剑法有成以来发挥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对面仿佛总能知道自己的心思,引领自己攀上剑法的高峰!
但旁观之人不这么想,王策皱眉道:“雷刀狂僧未免有点名不副实……”
居然被年老体衰的九窍连攻二十七剑无法还手。
说话的时候,他分别看向老仆和堂兄,发现他们都是一副疑惑又沉吟的表情,对雷刀狂僧没有半点轻视。
另外的雅间内,“破军武馆”馆主罗又峰看得哈哈大笑:“看吧,看吧,我就说雷刀狂僧枉负盛名吧!除了招天雷,他只有外景刀法一样,再不出阿难破戒刀法,就该输了,嘿嘿,出了也未必能赢。”
光靠具备真意的外景刀法,可无法战胜九窍高手,他们自有护体罡气。
其他江湖好汉看得脸现鄙视,这恐怕是最水的一位人榜高手了吧?
第0228章 江湖名局
就在众人鄙夷连连时,场中形势陡生变化。
酣畅淋漓的二十七剑之后,金进贤只觉自身剑法攀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峰,心中豪情顿生,使出了“赤阳剑法”的杀招“金乌普照”!
长剑炎阳大作,赤红映目,无数剑罡迸发,恰似道道日芒,杀伤力惊人的同时掩盖住了“金乌”,掩盖住了剑身。
赤阳武馆一位资深武师看得目眩神迷,心中油然浮现一个想法:“雷刀狂僧再不用阿难破戒刀法就输定了……”
入赤阳武馆二十载,这是他看过最强的“金乌普照”,招式变化达到极致,剑罡运用出神入化,阳刚雄浑之意近乎弥漫,在他看来,非外景招式无法抵御。
“嘿,被衰老之人逼得使出阿难破戒刀法了吧……”罗又峰内心冷笑道。
绝大部分江湖人士皆是相同看法,金馆主这一剑堪称强横!
王策眼角余光看到堂兄皱起眉头,愈发感觉奇怪,这种程度的“金乌普照”,即使金馆主全盛之时也未必能使得出来,可现在年老体衰,又连攻了二十七剑,怎么反倒愈战愈勇了?
孟奇“轻语”挥出,刀光濛濛,仿佛起自心底,变化皆由念头勾动,随意而变,飘渺莫测。
当当当!
刀柄、刀背、刀刃、刀尖等长刀每一个部分似乎各自活了过来,变化随心,将一道道剑罡格开。
叮!
长刀变化至势老时,正正斩中了藏于罡气之中的剑身,发出一声脆响。
叮叮当当……刀剑翩然起舞,碰撞之声不断。
对抗之中,金进贤忽然一口气没能提上,长剑顿时一缓。
以超越过往的巅峰状态战到此时,他已有点体力难支。
轻语之声绕耳,金进贤看到孟奇的长刀荡开了自己的宝剑,劈向自己的胸口。
虽然能够依靠护身罡气硬抗一刀,缓过气来再战,但金进贤知道自己气势已过巅峰,体力精神也有点支撑困难,于是倒转长剑,哈哈大笑:“老夫认输。”
口上说认输,他却笑得异常开心,这是他有史以来用剑最畅快的一次,好对手难得!
输便输矣,没有遗憾!
孟奇的长刀斩中金进贤胸口前突然顿住,毫无预兆,就仿佛它原本的目标就是这里,让王载眼皮一跳。
“多谢前辈赐教。”孟奇收刀归鞘,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王策立于窗前,低声道了一句:“不过欺负金馆主年老罢了。”
但凡有点眼力,都能看出刚才金进贤之所以输掉是因为他肉身已衰,激烈的二十八剑后一时没能缓过气来,与雷刀狂僧无关,与他的刀法无关。
于是,不少江湖人士激于义愤或嫉妒,小声谴责雷刀狂僧欺负邺都名宿年老,异日他若到了这般年纪,还不是一样被小年轻挑为成名垫脚石。
王策没注意到的是他家老仆、王载和单秀眉的脸上没有半点轻视,前者若有所思,后两者神情颇为凝重。
黄家所在雅间内,黄姓老者跟着摇头:“他能登上了人榜,真是机缘巧合,子师,你的机会来了。”
黄子师摇着折扇,看着假山上的孟奇,轻轻颔首:“刀法确实不错,但与我想象的有差距。”
“欺我邺都无人!”
“卑鄙无耻,专挑老前辈下手!”
仗着人多,一些江湖闲汉躲在人群里喊道,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有了他们的鼓动,不少正义之士义愤填膺,其余围攻群众则对孟奇鄙夷唾弃。
罗又峰冷笑了几声,雷刀狂僧果真名不副实,突然,他心中一动,看了看依然站于假山之上的孟奇,听了听周围的鄙视唾骂,有了个想法。
平日里自己能逼得金进贤狼狈非常,仅是仗着真气外放的九窍之能勉强取胜,而雷刀狂僧也不过欺负金进贤年老,险胜一招,自己与他的战绩不会太大,并且他已经酣战一场,真气体力消耗必定不小,自己这个时候挑战,即使会面对阿难破戒刀法,也不是没有胜算。
反正苦战之下输给人榜高手不算丢脸,是涨面子的事情,若还能战而胜之,那就更好了,立刻就能声名远播,所到之处,绝大部分江湖人士仰望敬畏,而且不知多少英才会慕名到自己的武馆,邺都黄家亦会愈发重视自己,传授绝学!
砰砰砰,他的心跳猛然加快。
听到围观者的声音,本待与孟奇叙话的金进贤歉意地对孟奇笑了笑,抬手就要阻止,表示自己这一战打得很开心,雷刀狂僧绝非欺负老迈。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二楼跃下,身如巨鸟,滑翔降落。
他尚未着地,声如洪钟:
“安敢欺我邺都无人?”
“破军武馆罗又峰请赐教!”
轰的一声,围观群众们沸腾了,有的竖起大拇指道:
“罗馆主好样的!”
“替我们邺都武林人士教训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他名不副实,不要害怕,只要挨过一记阿难破戒刀,就能战胜他!”
亦有的捶胸顿足,为什么自己没想到挑战,反正名声不响,不用顾忌车轮战的指责,只要赢了,名利双收!
王策鄙夷地看着罗又峰,奸猾无赖,即使雷刀狂僧没有符合名气的实力,要挑战也得等一会儿,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
“雷刀狂僧,额,刀狂再不济,赢他这个普通八窍还是绰绰有余。”王策下了判断,转头看向佳人,“秀眉,你觉得呢?”
单秀眉表情略显奇怪地道:“王大哥所言甚是。”
“五招之内。”王载突然开口。
王策愕然道:“什么?”
“不用阿难破戒刀法,五招之内拿下罗又峰。”王载沉声道。
“这,这不可能吧?”王策惊讶道,罗又峰好歹实力与金进贤相差不大,刀狂苏孟用了二十八刀才战胜金进贤,凭什么不用外景招式的情况下,五招赢罗又峰。
“三招。”王策的老仆传音入密道。
王策震惊非常,但对自身老仆在武道上的话向来相信,感觉圆了回来:“不可能,依我之见,最多三招。”
不能在秀眉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
黄子师手中折扇不停,姿态优雅,他不认为罗又峰能取胜,但觉得他可以给孟奇制造一些麻烦。
喧闹嘈杂的助威声中,金进贤正要给罗又峰解释自己输得很开心,让他不要车轮战,却看到孟奇再次拔出“轻语”,平静无波地道:
“罗馆主请。”
好吧,当事人都没有意见,我还能说什么呢?金进贤退到一边。
罗又峰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然后扬起手中宝刀,大喝一声,斜斜斩出。
刀势凶猛,大开大合,暗藏变化和杀机于其中,这是罗又峰的得意招式,故而一开始就使出,务求抢占上风,为之后摆脱阿难破戒刀法的心意之袭累积时间。
孟奇长刀挥出,院中好似起了一阵寒风,刀招随风而变,冷冽劈向罗又峰的宝刀。
来得好!罗又峰暗叫一声,看似力老的长刀突地一挑,由斜变上,出人意表地躲过了孟奇的“轻语”,直取咽喉。
但在这个时候,孟奇挥出的长刀于途中猛然加快,快得超乎了罗又峰的想象,就像今晚的月光,看到它时,光芒已然加身!
一快之下,罗又峰中路与右侧的空当变得异常明显,仿佛天空的太阳,夜晚的明月,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都能感受到。
当!
“轻语”斩中了罗又峰的右手手背,让他的宝刀颓然落地。
罗又峰怔怔看着地上之刀,不敢相信自身所见,它怎么掉了?
它怎么掉了?这是绝大部分江湖人士看到之后共同的心声,怎么一招之间,罗又峰就败了?
啪,黄子师手中的折扇一下合拢,目光死死盯着罗又峰的手背,那里没有刀痕,只有被抽打的红肿,也就是说,不知什么时候,苏孟的长刀已经转过了刀锋,以刀背攻击,自己根本没有发现!
最为重要的是,一位武馆之主,邺都有名的开窍高手,竟然一招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