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连闪,五位公子接连消失,被他们家中长辈引出。
短短一两息的工夫,战斗便已结束,诸位朝廷重臣甚至来不及点评一句。
“现在知道差距了吧……”宋守仁看着面前愧不能当的宋全略,神情严肃。
宋全略低着头,一张脸通红欲滴,微不可及点头。
其他观战之人皆吐了口气,狂刀怕是连五成力都没用。
孟奇提着长刀,脚步连点,出了峡谷,看到荒芜的旷野,迎面走来一人,正是白七姑。
“哈哈,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白七姑气息攀升,荒蛮之感如山似岳,仿佛一头可怕的凶兽。
孟奇眼睛微微一眯,只觉身体变得沉重,似乎被大地所束缚,一举一动皆要耗费胜过以往的力气。
他原本的打算是先避开白七姑等人,先清除杂兵,在阮玉书等人未被击败前会合,如此将有七八成胜算,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直接就遇上了……”张元礼收拾心情,观摩幻境内的战斗,神情突然变得兴奋,因为狂刀与白七姑遭遇了。
虽然人榜第一极端强大,可白七姑与他已不在一个境界。
狂刀会刚刚开始就折戟沉沙吗?
这场遭遇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比起其他地方强者清除杂鱼的行动,显然还是高手对撞有意思。
白七姑哈哈笑道:“早就想再和你一战了!”
她狂奔向前,一拳捣出,沉重恐怖,似乎打碎山峰,那种压迫力,那种坍塌感,都让孟奇呼吸变得困难。
尤为可怕的是,在她身周,大地如笼,束缚着一切,所有的身法变化艰难无比,想快也快不了,似乎只能与她对拼对量,正面相博!
“那就战吧!”孟奇暴喝出声,舌绽春雷,藉此震荡,略微摆脱束缚,刀法展开,古朴无华,但一刀重过一刀,仿佛天际闷雷缓缓降临地面。
他竟然选择与白七姑正面抗衡,肌肉虬结,衣衫鼓胀,仿佛另外一头人形凶兽。
砰砰砰,刀拳不断相击,沉闷之声甚至让附近躲藏的一位世家子弟气血翻滚,狼狈逃窜。
而孟奇竟然抗住了白七姑的进攻,半步不退,力量似乎丝毫不弱!
“什么时候人榜第一可以正面抗衡天人合一晋升的半步外景了……”宋全略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眼中,孟奇亦成了披着人皮的怪兽。
宋守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非是他不想游斗,避开锋芒,而是被白七姑引动大地之力束缚,身法变化不利,只能正面交手。”
“可,可他的力量……”宋全略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点。
宋守仁目光何等毒辣:“他主修的功法尤为擅长力量,目前正常一击的威力在普通半步之上,与白七姑相差不是太远,而且天人合一之后,已能少许借用自然伟力。”
他顿了顿道:“最为重要的是,他每一刀都恰中白七姑力量最薄弱之处,此消彼长,方不显下风,这是他招式境界胜过白七姑的好处。”
“当然,以白七姑的境界和实力,她会越战越勇,狂刀则越来越被束缚,胜负之势将慢慢呈现。”
宋全略听明白之后,再次观战,全身心都放在了孟奇出刀之上。
只见他每一刀虽平铺直述,但暗合法理,似能引起虚空震荡,沉雷加持,而且总是恰到好处击中白七姑拳头侧面,若非白七姑带有宝兵拳套,或许早被长刀所趁!
宋家传承的功法为“后土生死剑”与“厚德载物刀”,宋全略对刀法亦有所得,如今越看越是惊心动魄,仿佛在看家中长辈演绎刀法,慢慢沉醉入内。
砰砰砰!刀拳碰撞,气势可怕。
白七姑双脚死死贴住地面,少有移动,而孟奇则多具变化。
突然,白七姑深吸口气,当胸一圈,顿时如有山岳横移,力量分布没有薄弱之处。
孟奇长刀化弧,兜出苍天,以虚无容纳之势应击。
噗,气息沉闷,刀拳似有粘连,接着,相击之处狂风呼啸,吹向八方,扰乱了两人气机。
白七姑和孟奇略有思索,同时退开,各奔一个方向,没再交手。
经过刚才的战斗,双方都明白继续打下去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分出胜负,若同伴失败,事情岌岌可危,所以明智分开,先去会合。
外面之人皆是叹息,颇感失望。
奔着奔着,孟奇身周有迷雾泛起,天色转黑。
他精神外放,借助自然反馈,戒备偷袭。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机!
不是切磋争胜的敌对,而是真正的杀机!
幻境外,看见狂刀身影消失于迷雾内,其他人转移目光,望向别的交手处。
老皇帝略往后仰,靠在椅背之上,神情古井无波,望着天空。
……
北周,长乐。
高览坐于马车之中,手端一杯美酒,望着前面波光粼粼的湖泊。
“不知何人请孤来此,为何有她的遗物?”他神情冷酷,目光睥睨。
这时,一道人影从湖泊旁的林子内走出,清雅如仙,白纱出尘,容貌难描难述。
高览目光微变,神情略有激动:“你没死?”
不起身不迈步,他已出现于白纱女子身前。
白纱女子出尘洒脱,低声道:“应缘而来,缘去而终,‘她’确已死了。”
高览神情变化了几下,接着转为冷酷,讥笑道:“水月庵大弟子竟然是玄女应身。”
玄女转过头,似做绕湖漫步:“玄女一脉本就与各大中古势力关系匪浅,并非邪魔。”
高览深深看了玄女一眼,没有说话,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皆是沉静,不知不觉已绕湖一圈。
这时,玄女状若无意道:“你的圣皇魔令呢?”
“幻灭天魔来换,就给了他,反正孤已无用。”高览回想往事,忍不住冷笑一声,“说来也得感谢它,若没有此物,我又怎能秘密证道,脱困而去。”
“光有圣皇魔令恐怕不能秘密凝结……”玄女望着湖面道。
高览嘿了一声,语气极其冷酷:“孤还有一物,幻灭天魔故意没问,孤也故意没提。”
玄女不再说话,高览亦是沉默,两人又绕湖一圈,各分东西,皆未回头。
……
皇宫之内。
赵无言手中握着一块镶嵌满宝石的令牌,周身玄黄暗金之色变化连连,气息非常恐怖。
他的门外,“紫鹏神捕”柳生明静静而立,看了一阵,然后转身走向太极殿。
伸手推开太极殿,柳生明看到了九龙盘绕的黄金宝座,看到了宝座旁手托青灯的枯瘦老者。
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黄金宝座上的白衣少女。
她空灵圣洁,精致完美,洁白如玉的双手搭在金黄扶手之上,身靠椅背,神情庄严,威势自生。
第0495章 玉林苑之变
柳生明圆乎乎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弥勒佛般的笑容,怔了怔后道:“圣女怎高踞宝座?莫非有问鼎天下之心?”
顾小桑摩挲着黄金扶手,庄严消去,巧笑嫣然:“为了谁能坐上这张宝座,总有着明争暗斗,显得极其珍贵,小女子难免对它充满好奇,如今离开在即,又有机会,怎能不试上一试?”
“真正坐上来,才知不过如此,也就是普通椅子罢了。”
她缓缓站起,神态轻松。
虽然顾小桑故意混淆了宝座的概念,但柳生明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神色微变:“圣女要离开了?可齐王尚未凝结法身,恐多有波折……”
顾小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掌灯神使,笑吟吟道:“我罗教包治百‘病’,药到病除,但绝不包凝结法身,否则早就出现一位位法王,将世间化为了真空家乡。”
“圣皇魔令仅能助齐王不引人瞩目地炼化神都大阵积攒的众生之力,提高成功的可能,但能不能证得法身,终究还是得看他自己,我等可帮不上忙,既然如此,何不归去?”
说到这里,她噗嗤一笑:“反正小女子已观无字之碑,本教和灭天门也各取了所需,难道要等着齐王证就法身后翻脸不认人?”
柳生明堆起笑容:“齐王多年前便开始准备,应当有一定把握,柳某非是担心这点,而是凝结法身,动静极大,若有外力干扰,恐功亏一篑,哎,若能如疯王般秘密证道,如今方才有少数人知晓,那就好了……”
“疯王如何,小女子又怎能知晓?齐王都未忧虑,柳神捕何必担心?”顾小桑似笑非笑道。
柳生明闻言一怔,侧头看了看太极殿附近的宫阁。
顾小桑背负双手,慢慢走下台阶,白裙随着步伐晃动,说不出的清纯圣洁:“而且,神都之内还有谁能干扰?”
“若是仙迹一伙,小女子和掌灯神使可挡不住没有顾忌的斗姆元君,相信齐王自有办法。”
柳生明皱了皱眉:“法……”
顾小桑背后跟着掌灯神使,与柳生明擦身而过,轻笑打断了他的话:“柳神捕对皇帝,对齐王当真是忠心耿耿,半点也看不出素女道护法的身份。”
柳生明略有尴尬,呵呵笑道:“柳某身份被圣女戳穿,得皇上和齐王不弃,自当斩断过往,重新做人。”
顾小桑没有回头,迈步走出太极殿,低低笑道:“听闻当代玄女和欢喜菩萨双双下山,柳神捕好自为之。”
柳生明脸色晦明不定,眼睁睁看着白裙出尘的顾小桑消失在殿外广场上,掌托青灯的神使枯瘦老迈,如同仆人。
刚才还是炎阳高照的天气,如今已慢慢蒙上了一层阴云,似乎有连绵秋雨即将落下。
掌灯神使左手多了一把青伞,虔诚举在顾小桑头顶,回头看了看远去的皇宫,低声道:“看来柳生明还未得到完全的信任,如今就看齐王自己了,若他能够凝聚法身,天下局势将现大变,于我罗教大愿极其有利。”
顾小桑眼波流转,笑容慧黠:“他成不成功又有何妨?此事之后,赵氏与其他顶尖世家的关系难道还能恢复如初?这才是大乱之源……”
一滴滴雨水落下,打在青伞之上,朦胧细雨当中,掌灯神使枯瘦的背影挺得笔直,举伞的手没有一丝一毫动摇,而顾小桑苗条纤细,一尘不染,仿佛雨中仙子。
乌云汇聚,神都上空沉得仿佛黑夜,只见秋雨连绵,未有电闪雷鸣。
而以皇宫为中心,神都突地亮起濛濛金光,笼罩所有地方,金光如烟,可见红尘阡陌,见炊烟灯火,见渔樵耕读,见武道修士。
它们变化不定,翻滚凝结,化为一道道金黄之气,如同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真龙,盘绕在皇宫上空。
齐王赵无言手中的圣皇魔令漂浮于半空,鲸吞大海般吸纳着融入的真龙之气,然后打出条条瑞霞,落在赵无言身上。
赵无言背后现人主之相,头戴平天冠,身着帝王袍,脸如龙面,身缠真龙,手提天子剑,掌托金黄玺,正是他的“天子法相”!
法相前移,与他本体肉身重叠,似幻似真,慢慢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