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监视……孟奇神情不变,含笑看向左侧货摊,任由苏子悦经过自身背后,八九玄功、元始金莲、玉虚神算等悄然全开!
人群由近及远,似乎一下稀薄,在孟奇心里展现出几个朦朦胧胧的位置。
“一个,两个……”孟奇默数了一下,大概有四个互不统属的监视者,他们有的实力高强,难以辨别具体情况,有的相对较差,纤毫毕露。
四个势力,素女道,灭天门,哭老人和戒杀?孟奇心中冷笑,没有揭穿,直接前行,从苏府左侧的街道离开。
自己犯不着现在就发难,再等两三年,有了宗师的水准,能正面硬抗巅峰片刻,或短暂承受半步打击的实力后,再请空闻方丈和灵宝天尊等帮忙,一举捣灭隐患,即使素女道和灭天门这种源远流长的邪道很难消灭,也要给他们沉重打击!
当然,孟奇四劫加身,半步法身指日可待的事情,他自己清楚,他的敌人更加清楚,时间拖延越久,敌人会越加疯狂,一定要在他成长起来前除掉他,所以,孟奇相信最近一两年还好,两年以后恐怕会出现诸多铤而走险的事情,比如绑架亲人,让自己单刀赴会。
“等下去六扇门,送信给家里,详细告知敌人的凶残,让他们阵法常开,并约束小妹外出,然后再拜托王伯父他们帮忙照看……”孟奇心中已有了计较。
神都本就难以“行凶”,有了这样的布置,相信万无一失。
按理来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种程度的戒备实在难以持久,不过孟奇也不需要苏家维持多久,最多三年。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狂刀”的自信!
做完这一切,孟奇照旧回到客栈,此时已入夜色,他继续点灯看书,研读《道德经》,琢磨它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与此同时,他内心暗叹,玄关有悔真麻烦,师父进入舍利塔的时间已经不短,还没有涅槃重生的迹象,让自己想带他去感悟如来神掌都不行,至于小师弟,气息深藏,依旧陷入沉睡,不过脸色红润,血肉孕育着可怕的力量,按照空闻方丈的说法,小师弟的状态类似于《大梦真经》的内容,但他向来专心一致,从未读过《大梦真经》,可能是感悟如来神掌总纲的收获。
夜色渐深,头扎木簪的道士提着一壶酒,慢悠悠入门,抬头看了一眼孟奇映照在窗纸上的读书身影,微微笑了笑,走回自己房间。
夜越来越深,孟奇收起了看不出名堂的《道德经》,吹熄了青灯。
“夜深人静,小心火烛……”更夫经过,红衣女子飘落院中,只展现了开窍水准,因为神都大阵监控着较大动静。
她谨慎抬头,看向左侧厢房,见道士正在自斟自饮,目光顿时微沉。
她顺便瞄了一眼中间厢房,见灯火已熄,房间漆黑,青衫公子似乎已躺下入睡。
轻吸口气,红衣女子悄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孟奇负手立在窗边,藏在房间黑暗里,含笑看着他们的举动,心情宁和,不起波澜。
……
又过一日,皇太弟府。
赵恒结束了今日的修炼,对暗中“保护”自己的“血牙神捕”袁离火略作致意,然后返回了自己房中。
他合拢房间之门,禁法自动开启,隔绝了内外。
到了这个时候,赵恒才长长吐了口气,虽然整个府邸占地极广,可只有这小小的房间,自己才能感到安心,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感觉,不被外人窥探!
——皇子好歹也有隐私,房事之时肯定不会让宦官之外的人“旁观”,所以政事堂默许了赵恒卧房有防止窥探的布置。
刚松懈下来,赵恒突然内心一紧,似乎有芒刺在背,他猛地转身,只见桌子对面坐着一位身穿宽大黑袍的神秘人,脸上戴着戏剧里“元始天尊”的面具,手中把玩着一枚青翠的饰品,中央镶嵌着混沌幽深的宝石。
“元始天尊?你是仙迹的人?”赵恒迅速镇定了下来。
孟奇呵呵笑道:“正是。”
赵恒念头急转,揣测着对方实力,他竟然能在政事堂严密监控下,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自己房间!
“尊驾所来为何?”赵恒表面不动声色。
“魏王你处境艰难,势单力薄,怕是多有需要外在臂助?”孟奇很少用别的身份与同伴交谈,感觉有点新鲜。
赵恒脸色微变,旋即正常,微笑走到孟奇对面坐下:“尊驾想拉我入仙迹?”
“当然,加入仙迹之后,你能获得称号下的功法,能购买便宜的丹药和器物,能时时使用六道的兑换之能,能与遍布天南地北的同伴交换物品和情报,比如轮回符,而你需要做的是,每年完成一个仙迹任务,在不危害自身家族或在意之人利益的前提下,即使仙迹别的成员有任务需要对付赵家,也会提前知会你一声……”孟奇简单说着好处和代价。
赵恒正色听着,用心思索,暂时没有回答。
孟奇又道:“而这一切,需要你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我们希望你以退为进,暂时放弃皇太弟之位,日后若有机会,我们会全力助你登上帝位。”
赵恒沉默半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修炼的是糅合了人道功法的新惊世书,位置越尊,修炼越快,一旦没有皇太弟之位,修为提升就会迟缓,早晚死在轮回里,而只要登上帝位,成为人道之尊,我立刻便能突破当前桎梏……”
前提是有真皇玺等物品的辅助修炼。
赵恒的意思清楚而明白,他不会放弃目前的位置,处境再艰难也不会。
孟奇像是初次认识他般看着他,自己一直知道赵老五有野心,但没想到会如此执着。
是不是每个同伴背后,都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放弃了多大的臂助吗?”
赵恒胸有成竹笑道:“不知仙迹有没有外围成员?我自家有功法,无需称号,只要能兑换物品等即可,而我虽然不能完成任务,但能在朝廷内使力帮忙。”
孟奇想了想,平淡道:“可以。”
……
回到院子,风大雨小,孟奇呆坐窗前,想着诸多事情,木簪道士和红衣女子还未回来。
渐渐的,夜深而人静,突然,一道人影跌入院子,撞进孟奇房间,红衣女子俏脸泛白,急声道:
“我是碧月剑派孙越秀,需要立刻疗伤,帮我除掉外面的血迹污痕,明日必有厚报!”
第0682章 人约黄昏后
红衣女子仓促吞服了一粒丹药,就地盘腿而坐,脸上青气升腾,体表有丝丝剑光缭绕,若是遇到不怀好意且实力不强者,能自行激发伤敌。
孟奇坐于椅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主要伤口在胸下,仿佛分水刺等奇门兵器所伤,短窄而深,几乎从后背穿出,鲜血被剑气兜住,没有多少散逸。
“九重天遗迹之事传开后,神都大阵处于半激发的状态,一旦有勾动天地之力的迹象,立刻便会被六扇门与政事堂察觉……”孟奇脑海内瞬间闪现出一幅幅画面,勾勒成前因后果。
窥探,跟踪,黑夜遭遇,彼此压制内景,长剑与奇门兵器你来我往,人影晃动,最终叫做孙越秀的红衣女子输了一招,被当胸刺中,破了护体罡气,勉强保命逃走……
“传闻持有九重天遗迹半幅入口图的白宁深居简出,有朝廷和六扇门强者暗中监视,彼此牵制,她究竟因为什么和别人有了生死之争?”孟奇忽地自嘲一笑,反正早就决定置身事外,猜测缘由有什么意思?
他听说过孙越秀的名头,大概是十心上人他们那一代,碧月剑派四秀之末,应该已迈过第一层天梯。
他站起身,推门而出,查看院中场景,若是能帮,就顺手帮忙,如果不能帮,大家非亲非故,自己又是莫名被牵扯,实在没心情蹚浑水。
院内有几滴鲜血,四下唯低低虫鸣,孟奇略微感应,发现并未有人追来。
“看来是已经摆脱了追踪,但最后关头实在支撑不住,未能让鲜血滴水不漏,因为担心会被敌人察觉,所以请求帮忙。”孟奇初步判断了整体状况,见是举手之劳,也就不放在心上,打了盆水冲了冲,又撒了些泥土,掩盖了味道。
孙越秀昏昏沉沉,全凭意志护住泥丸、玄关与心脉,并调动真气,糅合药力,缓解伤势,脑海时暗时明,闪现着之前遭遇的一幕幕场景。
风大雨疏,夜色深重,自己寻到线索,趁黑跟踪……
巷子拐角,忽然有一道暗光刺来,无声无息,像是阎罗的邀请,让人毛骨悚然……
自己勉强躲过了这一刺,但对方一击接一击,状似狂风骇浪,又天衣无缝,向来以剑法自傲的自己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双方各有默契,不敢调动天地之力,但自己还是节节败退,眼见不敌,只好衍化碧月洗青天惑敌,借水而逃,但敌人似乎早有预料,提前入水,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好在自己轻功不凡,内景没有外显的情况下强行扭身,从水面反折岸边,仓惶逃回……
路上几次变化方向,到了院子时终于支撑不住……
可怕的暗光,凌厉的招式,堪称没有破绽的攻势,一遍遍回荡在孙越秀心中,最后定格在那刺中了胸膛的分水刺,鲜血迅速溢出!
孙越秀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想将内心的惊恐吐出。
这是何等可怕的敌人!
在不能调动天地之力,大家境界差距被缩到最小的情况下,自己还能被这样压制,对方的眼光、见识、对招式道理的掌握以及强横肉身带来的速度、力量等,恐怕比很多宗师强!
过了几息,她才回过神来,陡然望向窗边,只见外面风雨已停,夜色宁静,内里青衫公子坐在椅上,面前摆放着雨伞与小小的包裹。
“这位公子,刚才实在抱歉,若非万不得已,本不该牵连于你。”孙越秀勉强起身,拱手致谢。
孟奇肉身的力量可以隐藏,但不变化的情况下没办法完全消除,一看就是开窍好手,所以她才找上门来寻求帮忙。
见她态度尚可,孟奇心情平和,没有捉弄和埋怨之心,微微笑道:“无妨,只是举手之劳。”
孙越秀咳嗽了两声,眼睛晶莹,满是歉意:“虽然我确定敌人已经被摆脱,但无法保证他一定不会寻到这边,刚才公子相助,实是冒了性命之险。”
“性命之险?”孟奇哈哈一笑,“我大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神都又是天子脚下,首善之都,路遇劫匪尚能理解,谁敢强攻客栈?”
孙越秀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俏脸上,升起一种无法沟通的感觉,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相信朝廷之人。
她暗叹了一口气,转而提醒道:“神都暗流汹涌,或有大事,客栈亦非安全之所,恐成是非之地,公子若是无事,还请尽快离开。”
孟奇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雨伞和包裹:“今日见了朋友,正打算天明离去,若姑娘晚一天遇险,怕是找不到人帮忙了。”
“如此甚好。”见孟奇已有去意,孙越秀安下心来,庄重行礼,诚恳道,“多谢公子相助,这是一点盘缠,日后若有困难,前来北周碧月山,我必鼎力相助。”
外景强者的承诺,不可谓不值钱。
看着她递过来的两个金锞子,孟奇差点忍俊不住,含笑收下。
孙越秀神情略微放松,告辞离开,返回自己房间继续疗伤,孟奇随手将金锞子塞入装样子用的包裹,闭目养神,等待天明城开。
过了一阵,扎着木簪的道士返回,左脚微跛,目光扫过孙越秀的房间,神情警惕。
啪啪啪,有敲木板之声远远传来,像是打更,又仿佛夜唱,初闻并无不妥。
扎着木簪的道士侧耳听了听,发现并没有异常,跛脚返回自己房中,闭目疗伤。
孟奇视若罔顾,手捧《道德经》,静心读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
为了琢磨诡异,他还是首次这么认真地读这本道门经文之首。
啪啪啪,木板之声渐进,孟奇眉头突地微皱,有点不对!
若是正常外景,只要不全神戒备,沟通自然,体悟天地间的种种法理,或许察觉不出木板声的诡异,但孟奇感应敏锐,已是品出天地的微妙变化,而且有阮玉书这样的伙伴,他再不通音律,也对这方面有点了解了!
“专门勾动受伤者翻滚气血的邪音……”孟奇眯起了眼睛。
左近除了孙越秀和木簪道士,怕是不乏因为各种缘由受伤的普通人,邪音是不分良莠,一网打尽!
当真用心恶毒!孟奇侧耳倾听,“品读”天地规律的变化,左手屈指,蓄势待发。
啪啪啪,木板敲动声刚响到一半,孟奇顺着气机变化之妙,左手往下一敲。
笃!
声音不大却透彻,直直传出好远,木板之声戛然而止。
少顷,笃笃笃之声再响,孟奇体察变化,在音律连接的关键处,再次敲动“法理”。
笃!
远处巷子里,黑暗阴影之中,一个鹰钩鼻老者喷出了口鲜血,染红了手中漆黑木板。
他白发凌乱,惊恐自语:“有高人隐居勾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