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得神兵相投,顽石真人来助,哼,红衣军与四家之外的义军有什么区别?
各怀心思之中,杜怀伤开口了:
“各位,杜某今日先介绍几位上师。”
他拍了拍手,孟奇等人从帐后鱼贯而出,朱寿眼睛眯起,尽是阴沉,有种被人玩了一把的感觉,苗虎则凝视孟奇和齐正言,但未看到自家儿子的身影。
刘顺水和冯经堂等人皆戒备了几分,刚才他们只察觉到帐后有两三人,与如今的实际不符,这几位异人怕是神通不小!
杜怀伤介绍道:“这位是始先生……”
孟奇好想掩住脸面,颇感羞耻。
一一介绍完,他才道:“多亏始先生单枪匹马独闯朝廷大营,斩杀了影王,杜某才能如此快恢复。”
单枪匹马独闯朝廷大营,斩杀了影王?还未得到消息的义军首领们一个个倒吸了凉气,瞬间又化为木雕,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
这至少得一品强者加诡异功法才能办到吧?
而且独闯朝廷大营,简直非艺高人胆大能够形容!
杜怀伤没有多说,转而道:“几位上师还查到了朝廷奸细之事,请始先生为各位道来。”
孟奇厚着脸皮,跨前一步:“苗侯之子被人绑架,威胁他挑动内讧,幸好他深明大义,主动将此事告知杜天王,循着线索,我们发现了奸细,乃大天王义女刘韵陶!”
“胡说八道!”刘顺水猛地站了起来,对于义子义女,他相当维护,“韵陶父母早亡,及笄便跟着本王造反,手下杀过的皇亲国戚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成为奸细?”
他勃然大怒,要讨一个公道!
孟奇神色不变:“此一时彼一时,刘韵陶与苗聪早已相识,有了私情,以此引他到江岸西丘相会,趁其不备,连同埋伏,将他拿下,若非如此,以苗聪的实力和身份,谁能在戒备森严的营地中,在苗侯的关切保护下,将他绑走?”
这番话说得不少义军首领赞同,他们实力或许强过苗聪一个大境界,可没有上三品的老爹,连苗聪都能在营地内被人无声无息绑走的话,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始先生不也在戒备森严的朝廷大营杀掉影王,飘然归来?”刘顺水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极为老辣。
孟奇没有正面回答,转而看着苗虎:“我等救援稍慢,苗公子惨遭杀害,刘韵陶逃离不及,已然授首。”
苗虎脑袋一晕,声音都有点飘忽:“惨遭杀害?”
若是为了天下,苗虎觉得牺牲儿子可以忍受,将来还有机会收获,可现在,杜怀伤复苏了,儿子也惨死,他难免失态。
刘顺水内敛的宗师之威毫不保留散发,压得营帐内诸多义军首领颤栗不断,一双眼睛则怒视着孟奇等人。
孟奇将手一拍,胡志高与侯跃等红衣军头目从帐外将苗聪与刘韵陶的尸体抬了进来。
苗虎与刘顺水顿时扑了过去,检查死因。
此时,孟奇平淡道:“刘韵陶身为奸细,必定拉拢有外景强者,只要拷问几位,就能确定真假,大天王以为然否?”
刘顺水心中一凛,回首与孟奇四目交接,只觉他眸子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于是袖袍一挥,冷哼道:“还想将我孩儿军一网打尽?哼,若非为天下苍生计,本王必不与你善罢甘休,等到推翻无道朝廷,咱们再好好说道!”
他干脆利落拒绝了调查孩儿军其他将领的事情,做出勉强忍耐的姿态。
杜怀伤当然不会逼迫他,温言宽慰,并间接表示只要没做伤害义军之事,就当之前种种都未发生过。
不少义军首领悄然松了口气。
苗虎没找到自家儿子的致命死因,沉哑着声音问道:“他的宝兵和芥子环呢?”
“都被朝廷奸细掠走了。”孟奇眼皮都没跳一下,“苗公子早中了朝廷奸细邪术,寿元近乎耗尽,只余一点吊着,所以我们救之不及。”
苗虎回想刚才检查,发现苗聪真是寿尽而亡,一时惊疑不定,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顽石真人右手微摊,只给苗虎察觉。
苗虎瞳孔剧烈收缩,忽地拱手:“多谢几位上师为吾儿讨回公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老夫与朝廷势不两立!”
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凄凉。
见刘顺水和苗虎短短时间内就“归顺”杜怀伤,朱寿与冯经堂顿时气势被压,不敢再轻举妄动,纷纷臣服。
一番辛苦下来,义军至少表面上重新拧成一股绳了,杜怀伤和孟奇都暗中吐了口气。
“如今形势逆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杜怀伤虚怀若谷般问道。
“当然是稳守待援!”朱寿毫不犹豫道,“杜天王既言形势逆转,当明白时机在我不在敌,只要稳守半月,怒江以南其他义军将能彻底清楚掉朝廷残余势力,赶来会和,甚至有‘孤山飞云’这位一品强者,怒江以北亦会更加遍地烽火,到时候,人心离散,朝廷大军不攻自破!”
刘顺水和苗虎等人都表示赞同,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唯一的不好在于,要和别的义军分享推翻朝廷的“收获”。
杜怀伤看向孟奇:“几位上师以为如何?”
孟奇环视一圈,缓缓摇头:“时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便是灭顶之灾!”
先虚言吓人!
然后他分析道:“影王来历神秘,侍奉一位号称真正神灵的老祖,如今他死于某之刀下,那位老祖很可能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危险。”
“影王名不见经传,出现就有二品强者的实力,那位老祖的恐怖诡异可想而知,即使不能真正降临,逆转局势似乎亦非什么难事!”
自己用沾因果杀影王等于将危险延后,时间若是拖得太久,说不得“神魔怒火”就找到机会降临了,到时候,任务危矣!
“但以我们的实力,短时间内怕是攻不破朝廷大营。”苗虎皱眉道。
孟奇微笑道:“初来乍到,各位便一鼓作气,与朝廷大战江上,依仗的是什么?”
“是朝廷内部有罅隙,几位上三品强者彼此不合!如今虽然有太子持神兵镇压,但若能让对方明白局势,未尝没有机会拉拢策反!”
“如果他们龟缩大营,我们根本没办法混进去拉拢。”冯经堂沉声道。
杜怀伤将手一按:“在那位神秘老祖显灵前,朝廷亦会顾忌我们稳守待援,肯定会选择攻打,到时候找机会传递消息。”
杜怀伤表态,其他义军首领不再持反对态度,开始商量细节。
……
朝廷营地内,几位血海教的外景强者惶惶不可终日,花费一日工夫,总算又布置出了一座小祭台,请求老祖指点迷局。
血光从虚空莫名高处落下,垂入一位外景的泥丸宫。
这位外景强者将之前的事情尽数回想了一遍,以便老祖了解。
少顷,他脑海内响起了老祖暗哑威严的声音!
……
又是夜深人静,这位血海教外景强者悄悄潜到了怒江旁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字迹妖红,如同血液书写: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看似普通的千字文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让人一看就头晕目眩!
这位外景强者小心翼翼将黄纸放置于江面,然后看见它石头般沉底,无火自燃,水淹不熄,顿时松了口气。
第0730章 通天路
朝廷大营,华丽帐篷内。
太子沈云卿盘腿坐于榻上,膝头横放帝皇刀,双眼半开半阖,深层入定以恢复精神。
忽然,他感觉身前有光芒乍起,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一名金甲神人立于帐篷中央。
虽然并未通姓报名,但沈云卿第一眼就觉得对方是神灵!
这位神人高足一丈,通体覆盖金甲,眉心长有竖眼,浩瀚,威严,神圣的气息凝如实质,广似大海,让人不自觉想要膜拜。
“吾乃你家先祖仁圣帝君。”金甲神人声如雷震,隐有震耳发聩之感。
沈家正是传承自这位神灵,沈云卿血脉感应,再无怀疑,翻身而起,恭敬叩拜老祖宗。
仁圣帝君面目有些模糊,神威不可直视:“天道运转,不因吾存,不因尔亡,原本朝廷气数已尽,吾亦干涉不得,如今天现一缕生机,吾欲联合九天神灵共助于你,再续千年气运。”
沈云卿大喜,慌忙拜倒,询问不肖子孙该如何做,以迎接九天神灵降临。
“天地之间的通道被前人斩断,吾等难以进入世间,但怒江特殊,可建暂时之‘通天路’,以吾等之力,即使只降临几息,亦足以灭掉叛军。”仁圣帝君缓缓道来,早已胸有成竹。
沈云卿连声道:“‘通天路’该如何建?杜怀伤有神灵暗助,祂们会否阻碍老祖宗您们降临?”
“无妨,此事机密,祂们反应过来时,吾等已完成大事。”仁圣帝君沉稳如山,“至于‘通天路’,你专心记下……”
祂将建立这特殊祭台的方法和布置详细告诉了沈云卿,末了道:
“可请血海教几位祭司相助。”
沈云卿心中愕然,血海教老祖果是真正神灵?连自家老祖宗也得找祂帮忙?
他思绪翻滚时,仁圣帝君周身亮起神圣金芒,浓厚的愿力光点飞舞,直冲云霄,说不尽的超凡脱俗。
沈云卿脑袋一震,感应忽地模糊,眼前一切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他又睁开了眼睛,发现帐篷装饰华丽,空空荡荡,毫无任何神灵降临的迹象,刚才似乎做了一场美梦?
他低头看向神兵帝皇刀,发现它轻轻颤抖,甩出一点点光芒,不再平静,似在迎接曾经的主人。
“难道不是梦?”沈云卿惊疑不定,赶紧让身边宦官请“武皇”独孤世和“异人”闻景前来商量。
独孤世沉稳坐着,高大的身躯仿佛充塞满了帐篷,闻景目光慵懒洒然,听着沈云卿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
听完“通天路”的构造建立之法,闻景忽地站起,双手抱拳:“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有九天神灵降临,覆灭叛军指日可待!”
“是真事?”沈云卿还有点把不准。
闻景呵呵笑道:“帝皇刀在侧,外邪难侵,若非仁圣帝君,谁能托梦给殿下?而有帝君在,亦不怕通天路迎来的神灵站在杜怀伤一边!”
“至于‘通天路’,以老夫浅薄见识观之,确实玄奥无比,勾连九天。”
这时,独孤世缓缓开口:“既然是仁圣帝君托梦,可以试试。”
“通天路”有没有问题,他不敢保证,只能选择相信仁圣帝君。
沈云卿想到老祖宗怎么都不会害自己,心中豪情顿发,猛地起身,一手持着帝皇刀,一手激烈挥舞:“召集血海教祭司,建立通天之路!”
再续自家皇朝千年气运!
……
义军,中军大帐。
“独孤世为人执拗,只认死理,不擅变通,说好听点,叫做执着,难听点则是顽固,他血脉低微,若非得当时一位喜好武道的皇亲国戚看重,难有今日成就,所以再不满无道昏君,也依旧忠心耿耿,绝无拉拢策反的可能。”杜怀伤为孟奇等人介绍着朝廷阵营的上三品强者。
孟奇若有所思道:“能成为武道宗师者,或多或少都有自身的坚持,其他几位呢?”
杜怀伤身边的顽石真人道:“武通侯吴彻,大将军寇进,乃世家大族出身,向来以家族利益为先,若能晓以利害,让他们清楚当今之势和保全家族之法,有一定可能拉拢,就算不会直接反叛,亦少了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