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蜈当即就感觉元神激荡,目中金光乱闪良久不能视物,脑袋又栽回到尘土中。蛊神潭中亦见一片光芒爆发,所有的影像随即又碎灭消失。伯羿无意伤及旁观者,但众人元神所受的冲击是免不了的,飞黎赤差点又晕过去了。
另外四位大巫公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又面面相觑道:“这,这,伯羿大人怎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在他们看来,伯羿斩杀妖邪,最好是悄然潜行,一个一个将妖邪找到,然后突然发难将其斩除,尽量避免惊动旁人,这才能最顺利地达成目的。
若是动静太大,其他的妖邪察知后可能会闻风而逃,也可能会在洞府周围布下大阵、提前做好各种准备与防范,甚至设下陷阱反过来暗算伯羿,或者聚在一起合力对敌。这都会给伯羿斩杀妖邪造成阻碍,甚至会给他本人带来莫大凶险。
毕竟先前是伯羿在暗中行动,而且事先已知妖邪的地盘;如今却成了伯羿在明,亦不知众妖邪在暗中有何应对动作。
这些大巫公并不了解伯羿,难免以己度人,而他们又怎么能测度得了伯羿这种人?伯羿是无敌英雄,行事岂会鬼鬼祟祟,不可能偷偷摸上门搞什么偷袭暗杀,他的习惯就是大踏步而往,直接抬脚踹门。
五部大巫公都想错了,他们原先打算得挺好,伯羿每斩杀一名妖邪,他们便派人向各村寨宣布,名义上是感谢丹朱所派出的大将,实际上更要宣扬蛊神之威。反正各村寨民众又不能亲眼看见伯羿斩妖邪,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为蛊神的赐福。
而伯羿的脾气,又怎能让这些大巫公牵着走,更不愿有人借他斩杀妖邪之举、来扬蛊神之威。这场面哪里是斩杀妖邪啊,简直是射落了太阳。他以这种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到来,也宣告了斩杀妖邪的开始,让众人都能亲眼看见。
第034章、此人不简单(上)
契俞是何来历,伯羿又为何会认识他?虎娃暗中询问了侯冈。而侯冈虽听说过契俞之名,也了解关于他的一些传说,但知之不详,这几日又私下里向重华请教。重华则做了一番详细的介绍。
契俞是黄帝之臣亦是天帝之臣,传说中并没有明确指出是哪一位黄帝,那么少昊、颛顼皆有可能,但最有可能的便是特指轩辕天帝。契俞曾参加过斩杀蚩尤的黎山之战。
这是虎娃第一次正式听说黎山之战,它并非是轩辕击败蚩尤大军的涿鹿之战,当时蚩尤的败局已定,这是他被轩辕擒斩的最后一战。此战之名,也与传说中的“蚩尤掷械于黎山”有关。而那片古战场,虎娃与侯冈等人应已涉足,就在那位雷神的领地周围。
据说后来有一个部族首领叫贰负,受身边一名叫危的臣子挑唆,谋害了契俞。黄帝获悉后惩处了贰负和危,并命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以不死神药救活了契俞。不料契俞死而复生后却迷失了本性,渐渐变成了一头凶兽,性情凶残暴戾。
黄帝念其有功且无辜,不忍杀之,将其流放到南荒深处,任其自生自灭,这便是凶兽猰貐的来历。重华所知,要比侯冈了解的情况详细得多。虽然重华也没有看见伯羿与凶兽猰貐交谈的场景,但也能猜到伯羿定是说了什么、却不想被九黎五部大巫公听闻。
侯冈将这些情况告诉虎娃后,虎娃也都转告了玄源。彭山幽谷中,玄源诧异道:“人死尚能复生?我可不知不死神药竟有这样的灵效,那巫彭、巫抵、巫阳之辈,又是些什么人?”
虎娃反问道:“谁说人死不能复生?我曾在此地亲手斩杀了白煞,后来却又在黑白丘洞府中见到了他。若不识仙家之妙,凡人见之,难免以为是人死复生。”
玄源:“契俞死而复生,又为何会迷失本性,沦为凶兽猰貐?”
虎娃叹道:“看来自古修习九黎巫术的修士,并不止我一人……”
贰负与危谋害契俞,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已不可考。但根据虎娃的推断,契俞应也曾修习过九黎巫术。他可能与虎娃一样,对九黎诡异神奇的巫法感兴趣,想做一番印证。或者是因为他曾与九黎部族作战,见识了那诡异而强大的手段,所以自己也想掌握。
既然能与蚩尤对战,尽管不是一个人单挑蚩尤,契俞的修为应该也不低,据虎娃判断,至少已有九境地仙成就。那头怪异的凶兽,最早可能就是契俞根据九黎秘传巫术,以精血培饲的本命蛊虫。
在古时,虫也可泛指一切虫类、兽类,比如蛇称长虫、虎称大虫。猰貐是以养蛊之法催生出的怪兽,经过了独特的变异,所以虎娃根本不认识。贰负和危当时应确实杀了契俞,但契俞已拥有仙家不灭之神魂,阳神遁走夺本命蛊虫之舍。
契俞这么做的原因,如今已不得而知,虎娃只能推断有几种可能。
贰负和危既然要杀契俞,肯定不能让他轻易有夺舍的机会,就像虎娃当初在黑白丘中斩杀白煞一样。在此情况下,契俞只能重入轮回,来世已是新生之人。而身怀杀身之仇的契俞,当然是不甘心的。
契俞殒身之际并没有放本命蛊虫自由,而是利用二者之间的心神联系,夺其舍从而化身为那凶兽,而且很可能就是利用凶兽之躯逃走的。
至于黄帝命人以不死神药救活契俞,救的很可能就是这头凶兽。它当时应受伤颇重,而巫彭、巫抵、巫阳等人,不一定是指巫士,更可能是指医师。古时巫医不分,都被普通人视为掌握生命奥妙者。比如虎娃在巴原也是一位神医,号彭铿氏,完全也可能被人称为巫彭。
那么被救活的契俞,又为何渐渐迷失了本性,到最后完全沦为一头凶兽了?这就是夺舍之法的弊端以及凶险之处。
所谓夺舍,就是占据另一个生灵的身躯以取而代之,以这个生灵的面目、身份重新出现在世间。在这个过程中,要洗炼或融合被夺舍者的记忆与见知,且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心神,否则就会导致认知障碍,那也是一种神魂反噬。
夺舍的过程,有点类似于后世所谓的“穿越重生”。其实对常人来说,所谓穿越、重生之事,大多是身死的一瞬,动念迷失于轮回大妄中却不自知,后世亦有修士称之为中阴境。夺舍与之又有微妙区别。
比如张三夺李四之舍,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就是张三占据了李四的身体,他还拥有了李四的记忆,然后继续以李四的身份出现在世间。
为何不能是李四突然获得了一段原本属于张三的记忆,成为他本人见识的一部分,然后李四便成了另一个李四,而张三已经不复存在?
神魂反噬,会引起自我认知的混乱,造成神智不清。所以夺舍后洗炼或融合他人的记忆时,须有已堪破生死轮回境的修为,才能保证心境清明。这便是仙家不灭之神魂,亦称阳神不灭。
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是仙家,也几乎不可能夺大成修士之舍,对方修为越高便越困难,最好是对方的神魂已灭,只留下生机仍在运转的躯壳。可是巫士的本命蛊虫,往往灵智不高,却比培饲者本人更为强大。
契俞被贰负与危斩杀,遁出的阳神本就虚弱,他是利用与本命蛊虫之间的心神联系,才能遁出阳神夺凶兽之舍,这也留下了极大的隐患。起初之时,他还是清醒的,以本人的意识占据了凶兽的身躯,但在炼化凶兽的意识时,却出了变故、遭受了反噬。
夺舍之后,炼化这具身躯原本的意识,有两种方式。第一种就像堪破生死轮回境,毫不动念,将之堪破并洗炼纯净、完全忘却,也就意味着原先那个生灵完全不存在了。
这种方式须有九境修为才能做到,但还有一个缺点。夺舍之后往往就要以对方的身份在世间行走,则必须掌握对方的习性和记忆,不能叫他人看出破绽。
所以又有第二种方式,那就是融合夺舍对象的记忆见知,从而能完美地取代这个人,完全继承了这个人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相当强大的阳神修为,才能避免导致认知的困惑,且不会遭受反噬。
契俞夺本命蛊虫之舍,当然不会用第二种方式,应该是打算直接将原属于凶兽的意识尽数炼化抹去,却遭遇了比他更强大的凶兽神魂。结果是悲剧的,神魂反噬,他渐渐迷失了自我,真的就成了这头凶兽,或者说凶兽的意识吞噬了他。
这一切都是虎娃的推断,但根据契俞的传说,以及伯羿对猰貐所说的那些话,还有虎娃对九黎巫术的了解,这就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说到这里,虎娃不禁叹道:“培饲本命蛊虫,终究只是神通手段,而非修行破关之道。夺舍之法虽可让地仙殒身暂保性命,但若本非机缘独特,亦不是正道。
契俞所夺本命蛊虫之舍,虽然强大,却几乎必遭反噬,他终究成了猰貐。若夺常人之舍,反噬虽弱,却须重新修炼,诸多机缘难复;若反复为之,最终仍不免迷失。”
玄源追问道:“如此说来,伯羿真的是助契俞解脱了!那么中华南荒的妖邪之中,还有没有人可能与猰貐是一样的来历?比如哪位强大的巫士意外殒身,却夺本命蛊虫之舍。”
虎娃:“既有契俞在先,未尝没有别人做过这种事,但这些已不重要。不论那些妖邪是何来历,如今也将被伯羿一一斩杀。”
……
在蛊神祭典结束的五天后,巫公养草育终于率领众族人离开,虎娃也跟着他们回到了养草村。侯冈则带着叽咕仍留在丹朱那里,而太乙继续追寻着伯羿的踪迹。
原本是四个人出来的,等再回养草村时,只剩下了虎娃一人。侯冈本有些不放心,想让叽咕跟着他一起回去。
虎娃却暗中劝阻道:“以你的身份,若因为一个仆从,就把身边的护卫派回到蛊黎部的村寨,这不太合适。我在村寨中也没什么危险,而且只是一具仙家阳神化身,更损失不了什么。”
虎娃还对侯冈说了一句:“伯羿之神威,已毋须我多言。而丹朱身边的那位重华大人,也很不简单啊!”
这句话感觉没头没尾,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虎娃为何有此感慨?侯冈已在巴原生活了十多年,所以他此前并没有听说过重华的名字。而重华成名并得到帝尧器重,就是这十余年间的事。最近这几天,通过丹朱身边的其他随员,侯冈也打听出不少有关重华的事迹。
其实都不用私下里暗中打听,重华的事迹,在帝都平阳一带早已被人四处宣扬。
后世有传说,重华目生双瞳,这其实是望其名附会,重华本人并非妖族。这个名字,含有赞颂其目光睿智、远超常人的含义。当时也有人说,其母感星光入梦生子,因而名曰重华。更令人玩味的是,重华的父亲人称瞽叟。
有眼无珠、有目无瞳而称“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经名字,更像是他人对其的蔑称,显得很不尊重,意思就是瞎了眼的老头子。
这一对父子,他人对父亲的称呼是瞽叟,而儿子的名号却是重华。听上去就像是父亲所缺的瞳子,却长在了儿子的眼睛里。
第034章、此人不简单(下)
瞽叟绝不是什么好称呼,充满了嘲笑和调侃之意,就算他真是个瞎子,也不好这么叫人。他之所以有此称号,当然与重华的“事迹”有关。
重华生母早亡,瞽叟又另娶继室,继母又生子名象。据说瞽叟、继母、象这一家三口曾多次欲谋害重华。比如有一次重华修补谷仓的屋顶,他们便纵火焚毁了谷仓,重华则举着两个斗笠跃下谷仓、毫发无伤。
还有一次瞽叟与象让重华掘井,他们却在上面将井口给埋死了。而重华事先看穿了他们的阴谋,早就在井下横向打了一条地道,安然脱困而出。象以为重华已死,便欲霸占重华的财物和妻子,并住进了重华的房子。然而重华却回来了,使其阴谋又未得逞。
虽然这一家人做了诸多谋害重华之事,但重华对父亲和继母一直非常孝敬恭顺,亦很关爱同父异母的弟弟象。正因为他宽厚的仁德与品行,更因为他极具传奇色彩的经历,使其受到了众人的爱戴,贤名传播四方、直至上达天听。
重华受四岳部举荐,得到天子帝尧的赏识和重用。帝尧将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了他,如今又任命他为朝中司士大人。
彭山幽谷中,虎娃讲述了重华的出身来历与传闻事迹。玄源诧异道:“这重华的经历可够离奇的!若说不受继母待见,此事世间常有;可是一家人都想杀他,这就太罕见了。若因故想杀人,在哪里、用什么法子不可以杀人?偏偏点火烧了自家谷仓,掘土埋了自家挖的井,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呀?”
虎娃淡淡道:“常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就算心怀杀机,亦有畏惧,怎敢公然行凶?谷仓失火、凿井塌陷皆可视为意外,既不能列为罪证,亦显得事情可信,事后还有回转余地。”
玄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瞽叟等三人根本没有被定罪,也没有受过任何处罚?”
虎娃笑道:“谷仓有可能是真的着火,凿井也可以是自行塌陷。只要没被抓住现行,瞽叟等人自己不认罪,你若是理正大人,又有什么证据给人定罪?
若真有此等杀人放火的罪证落在有司之手,又岂能容他们安然无恙、不受任何责罚?至少据我所知,瞽叟与其妻子如今皆安居在乡,未曾受任何惩处。”
玄源:“那么这些事情,又怎会传扬天下?”
虎娃笑着反问道:“你说呢?这些事迹,成全了重华的美名,总不会是瞽叟等人将之传扬出去、以宣布自己的罪行吧?”
玄源:“这倒有意思了,有司并无罪证,罪行却传遍四方,瞽叟等人无法自辩亦不敢自辩。”
虎娃点头道:“那是当然,重华已名扬天下、是朝中重臣。世人皆知,瞽叟一家全赖重华的恭顺仁厚而苟存,他们又怎再有不利于重华美名之言?”
玄源沉吟道:“他们想说也是说不清的。谷仓应该真的着过火,那井也应该食真塌了,有可能是他们干的,也有可能不是他们干的。有司没有罪证,无法定他们的罪,但他们同样也无法自辩,因为这些事情真的都发生过。
我们并不知更多内情,不好妄下断言,就姑且认为其事迹为真。瞽叟等人若真的做过,掌握其罪证者只可能是重华,然而重华却没有将罪证拿出来,待其仍然恭顺仁厚。”
虎娃:“所以这些事不可能是瞽叟等人所说,他们若开口便等于认罪;也不能是重华本人公开宣扬,他若开口便等于举证告发。只能是外人所传,却无法得到当事人的确证,而重华也乐见其事迹流传。
重华若真有瞽叟等人的罪证,不拿出来对他更有利。若拿出来,不过是定瞽叟等人之罪,却不能添其仁厚之名。”
玄源:“你真不愧是当年巴国理正理清水的传人,听闻此事,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些。重华家有三凶,而成其一人之美。在我看来,尚不如平常无事人家之子。帝尧身为中华天子,总不能就因为这些,便把女儿嫁给重华并重用他吧?”
虎娃摇头道:“瞽叟虽出身低微,亦为颛顼后人,虽无衔爵在身,在族中亦是名门。重华自幼耕于厉山,才华卓著、博闻广识,受众族人追随,早有贤名。但天下之大,有贤德才干之士甚众,他又如何能格外声名远扬、上达天听呢?”
玄源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重华确有才干,但中华各地有才贤士甚众,他又如何能不泯于众人而独受瞩目?国中百姓喜传异闻奇事,而重华事迹别具传奇,正属喜闻乐见。帝尧嫁女并任用重华,亦可在中华之地传扬天子美誉,总比把女儿嫁给默默无闻、声名不显者强多了!”
虎娃感慨道:“这就能看出重华不简单啊!若传闻事迹为真,重华应对诸般谋害,手段从容有余。说明以他之能,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阴谋算计,反而化阴谋为阳谋,传美名于天下。假如换一个人,能做得这么漂亮吗?”
玄源冷笑道:“换一个普通人,被家人如此谋害,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此风绝不可纵、此行绝不可效!莫说重华如今修为,就算是普通修士,应对诸般凡人谋害手段,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瞽叟等人谋害重华,是在其娶了帝女之后,还是娶了帝女之前?比如那填井之事,象欲谋害重华,企图夺其财、占其妻。而重华之妻可是帝尧之女,象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虎娃:“瞽叟等人谋害重华之事传闻颇多,有的发生在重华娶帝女之前,也有的发生在重华娶帝女之后。口口相传,便是众说纷纭了。至于象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我不得而知,总之他未能得逞,至今亦安然无恙。”
玄源叹道:“重华未得起用时,家中便有三恶成就其一人;其人若得当政,更不知天下有几凶成就其美名。”
玄源不喜欢重华这种人,原因也很简单。若说重华早年的经历坎坷多舛,的确令人同情,也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增添亲近与信任感。可是重华既有才干,当他又有足够的能力时,却没有劝阻父兄的恶行、令其一再发生。他那恭顺友爱的态度,实际上也是一种默许与纵容。
或许是因为重华根本不怕,不仅不必怕,这反而成全了他的美名。可是从事实来看,又怎能纵容他人一再作恶,而不揭发和劝阻呢?更何况这是放纵自己的亲人,哪怕受害的对象是自己!若重华劝阻不了,他也可以主动离开,不让这种罪行继续发生。
小的事情可以忍受,大的事情可以避免,但无论如何,又怎能默纵杀人放火的罪行?瞽叟等人既然奈何不得重华,就说明重华有办法不让这些事情发生,但这些事还是接连发生了。至于其中是否别有内情,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实是,重华的宽厚仁德、恭顺友爱之名已传遍天下;而作恶多端、用各种手段残忍谋害儿子、兄长的瞽叟、象等人,仍然这么引人注目地活在世上,受尽天下人的耻笑与憎恶,却还活得好好的。
若他们没有罪,这是怎样的冤屈?若他们真有罪,这难道就是重华的惩处方式吗?也许只是重华需要他们这样引人注目,时刻向世人证明着自己的贤德。
虎娃叹道:“没想到帝子丹朱身边,不仅有伯羿,还有重华这等人物。”
玄源:“据说如今的中华天子嗣位之争,以丹朱和崇伯鲧最为势大,你对那丹朱的观感如何?”
虎娃感慨道:“我曾见证过巴原五国纷争,若没有少务,想当年的巴原各国之君,我可能最看好樊翀。樊翀虽有贤才,但也很难一统巴原,身为人君,他更不是少务的对手。丹朱并非庸才,但他更令我想起樊翀而非少务。”
玄源笑了:“你是以少务为准,来衡量丹朱,觉得他还欠缺了些。若论权谋手段,我观这个重华,倒是不亚于少务啊,只是他不在其位。”
虎娃:“那倒也未必,世事变换难料,别忘了重华亦是颛顼后人。他如今倒不会有那等心思,但假以时日能看到机会,未尝不会动此念头。”
……
虎娃回到养草村的当天,南荒深处的天空又有一轮太阳爆发,而后碎灭坠落,这是伯羿又斩杀了第二个妖邪。这次的位置离蛊黎部众村寨稍近,就连虎娃都遥遥看见了远处天际那一轮太阳的出现与隐没,养草村众族人也都察觉到了动静。
很多人都在空地上跪了下来,朝着伯羿“射日”的方向跪拜。如此之威势,令人无法不敬畏、膜拜,这是真真正正的天神之威。虽然村民们都信奉蛊神,但他们也都没有亲眼见过蛊神,而天空爆发的太阳却是众人亲见,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大巫公告诉众人,这要感谢蛊神的赐福,但也无法遮掩伯羿本人的神威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