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斋也捡了块碎石,朝另一面白璧掷去,又是“当”的一声。她摇摇头,道:“可能受灵气熏染,内部结构改变,能挖下一块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俩人过不去,也没有工具,只能拍几张照片了事。他们的手机早就没信号了,亏得带了好几块移动电源,才一直挺到现在。
不知不觉,等到日头偏斜,他们才走出洞穴。
顾玙翻出个本子,开始记录此地方位。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满是文字和线路图,几乎囊括了天柱山的全部区域。
有水源地,有猛兽区,有合适的宿营地,有危险要注意的路段……林林种种,无所不包。
除此之外,另有两个结论:
第一,不知是否巧合,节点都出现在相对封闭的环境,并有异化生物守护。
第二,之前猜想的灵气复苏,已经可以把“猜想”二字去掉了。
咱们说,人类文明延续至今,相当大的原因就是靠祖先的智慧与传承。或者靠文字,或者靠图像,或者口口相传,不管怎样,第一代能想到做这些事的,都是大贤先哲。
他们算不上大贤,但毫无疑问,这个记录本非常非常的有价值。
耗费了四天半,终于找到了节点。俩人晃晃悠悠的返程,又花了一天半出山,前后一算,正好六天。
他们返回天门镇,没休息,直接包车到潜州。然后找了家小旅馆,也不避讳了,要了一间房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老板都害怕了,差点砸门报警。直到第二天中午,这俩货才满血复活。
……
“你们俩简直太过分了!六七天都没动静,打电话也不通,我都要报警了!”
“快点从实招来,都干什么去了?哎呀,你们不会一直呆在酒店里吧?我的天啊,你们体力可真好!”
“……”
小斋把手机远离耳朵,等那边巴拉巴拉的喷完,才道:“没干什么,就进山转了一圈,刚出来。”
“谁特么在山里呆七天啊?你是当我傻,还是以为你们是蓝精灵啊?”小堇怒从心头起,恨不能顺着移动信号爬过来把他们掐死。
小斋知道她担心则乱,难得没有镇压,温言软语的哄了一番。好半天,小堇才忿忿的挂断电话,表示熊孩子伤不起,太让人操心了!
她这边安抚完,又问那边:“查好了么?”
“从潜州到蜀州要转四趟火车,太麻烦了。我们还是到庐州,坐飞机直接过去。”顾玙应道。
“嗯,可以啊。”她点头。
“那我订机票了,明天出发。”
他们将潜州当作了中继站,要停留两日休整。在山里不能洗澡,各种原味的内衣裤,每天跋山涉水,行程近百里。
整整六天啊,状态可想而知。
…………
蜀州,罗壁县。
县内有座古城,建于六百多年前。城内有条古街,东西长,南北短,从高处俯瞰,就像一条奇异独特的大船,故名“船型街”。
此街东端是座灵官庙,西段是根天灯石柱,中央是一座戏楼,楼后还立着牌坊。两侧则是屋檐突出的长排瓦屋,俗称“凉厅子”。
虽说现在社会发展,日益更新,但仍有老辈人守在这里,在凉厅子底下饮茶、听曲、掏耳朵、抽叶子烟……享尽了人间红尘的最后清福。
今天是个大日子,至少对那些老人而言。因为今天有集,还有戏,十里八村的都会过来,看上一场蜀州人最爱的灯戏。
而在县城的警局里,气氛却别样凝重。
叫得上字号的全部在场,局领导亲自坐镇,召开紧急会议。一位领导道:“时间紧,我尽量简单说。两件事情,第一个都知道,今天是集市,一定要维护好秩序,避免踩踏事故,以及小偷小摸出现。第二个……”
他顿了顿,又道:“据群众反映,近期出现了两个可疑分子,行动诡秘,很可能背有重案。这俩人就在罗壁一带活动,所以从今天起,全县进入紧急状态。各个路口、通道都要守好了,绝不能让他们逃窜出去!”
“……”
众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这啥实证没有,就咔咔备战了,有点草率吧?
当即,就有人问:“陈局,他们到底犯什么事儿?我们怎么掌握尺度?该怎么抓?”
“不该问的别问!”
领导也糟心,对那人一瞪眼,道:“尺度就是,对方要完好无损,你们自己把握。”
之后,会议又统一安排,各队各组在各处的蹲点情况,随即宣布散会。众人摸不着头脑,纷纷议论着:
“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前段刚下了令,让我们注意可疑分子,今天更厉害,直接抓了!”
“就是,谁知道内幕?到底咋回事?”
“我听说是上头下的文件,好像跟那杀人案有关。”
“杀人案?就凃灵县那个?”
“那也不至于搞神秘吧,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就特么给张大头贴!”
那哥们往桌上一拍,正是根据刘长和描述,用电脑做的刑事模拟画像:年纪不大,脸色惨白,眼睛狭长,鼻子很挺,嘴唇也很薄。
五官分开看没什么,合在一起,却有一种极不舒服的阴冷感。
“行了行了,别牢骚了!”
“唉,上面动动嘴,咱们跑断腿,走吧!”
第九十章 交火
野外,树林。
此地的树木还算繁茂,这一堆那一簇的长在荒原中,竟也连成一片。林中夹着数条土路,时而看到一些废品垃圾,另有几个低洼水坑,散发着浓重的臭味。
就这种环境,连谈(da)恋(ye)爱(pao)都不会过来。
然而李肃纯很喜欢,这是最理想不过的藏身地。他在黎明前到达,先找了一座背阴土丘,然后挖了一个浅坑,让白尸躺进去,再埋上几层薄土。
最后,又摘了好多枝叶,尽量自然的盖在上面。
若在平日,他要么会去周围转转,要么守着白尸补觉。饿了就啃面包,渴了就喝矿泉水,一守就是一天。
从他杀人逃亡开始,在每个太阳起落的区间,都是这样度过的。
但今天不同,李肃纯坐在土丘下,右手拿着水瓶,左手不自觉的抓着裤子,甚至有些轻颤。
因为从下河村一路奔来,他总觉得有一种危机感。就像一张网正在不断缩小,自己就是网中的鱼,瓮中的鳖。
其实他心里知道,那晚饶了刘长和一命,可能给自己带来了大麻烦。年轻人阅历有限,判断不出警方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只是本能的感到不安稳。
“咕噜!”
李肃纯又抿了一口,将空瓶捏在手里,嘎吱作响。
要前往邻省,必须从罗壁绕过去,区别就是从西边绕,还是从东边绕。他本想在今晚赶路,现在却颇为犹豫。
他默默想了半天,忽地把空瓶一扔,从编织袋里翻出一条破毯,像个乞丐一样蜷缩在丘下。
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自己没得选择,要么继续走,要么原地停留。继续走还有希望,若停留在此,都用不着警察,饿也饿死了。
正值初冬,太阳落山很早。
李肃纯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和等待,没觉得有多漫长,天色就渐渐深沉。当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西边,林中的光度瞬间昏暗。
死人一样的李肃纯睁开眼,将毯子卷好,然后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他手捏指诀,喝道:“起!”
随着话音,那白尸破土而出,直挺挺的立在跟前。
他看着这具丑陋的,初级的,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僵尸,却油然生出一种亲切和安全感,轻声道:
“走吧!”
……
以一个县城的技术和资源,在没有明确坐标的情况下,找两个人还是很难的。
灵璧周围的地形非常复杂,起伏不平,矮山密林众多。警方人手有限,不可能全面搜捕,只能掐住大小路径,呈网格状散K县里部署之后,当天中午,各队就纷纷行动。蹲了半天没动静,换了一次岗,这会已是第二组。
大刘和小张很不幸,被分到了夜间组。他们要在杨树村的土路上熬上一宿,次日才能休息。
这土路看着不起眼,却是通往罗壁方向的必经之路。也就是说,如果那俩人就在此地,一定会通过这条道。
小张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可能头一次接受此类任务,显得抱怨连连。他不时往县城那边瞅上一眼,嘟囔着:“唉,戏肯定开场了……”
“怎么着,今天有约会啊?”大刘是个老警察,随口问道。
“约了女朋友逛街看戏,结果全吹了,人家正生气呢。”
“生气就哄哄呗。”
“不理我啊,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有啥办法?”
“呵,姑娘都这样,明天就好了。”
大刘往车窗外弹弹烟灰,笑道:“今天我丈母娘还过生日呢,我饭店都订好了,那又怎么样?有任务不还得过来。”
“你那是丈母娘,鱼都进锅多少年了。我不行啊,还钓着线呢!”小张道。
“哈哈哈!你小子就是嘴贫,不知道花言巧语的钓了几条鱼了?”
大刘听着年轻人的俏皮话,觉得特新鲜,也跟着逗了一句。
老前辈任务经验丰富,懂得节省精力。小张就不行,又坐了一会,更显得烦躁不安,忽道:“我下去撒泼尿!”
说着,他拿着手电下车,往野地里走了几步,就开始放水。
为了便于隐藏,车子没有打灯,周遭一片沉暗。隔着野地过去,便是杨树村,现着点点光亮。
这一带荒草繁茂,高且密集,有夜风吹来,在暗色中形成一波波的轻浪。
小张拉上裤链,正要返回,突然脚步一顿。
今天是北风,按道理,那草丛应该齐刷刷的向北偏斜。但有一处地方,却在整齐中夹着一点突兀。
他接着微光细看,果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上一下,时高时低,显得极为古怪。
“好小子,真让我逮住了!”
他脑袋一热,晃着手电就喊:“什么人?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