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顾玙伸手一点,深潭剧烈翻涌,哗的飞起一股大缸粗的水柱,在半空变成一条三丈左右的水龙,须尾俱全,咆哮着冲向瀑布。
轰!
水龙狠狠撞向飞瀑,宛如银河坠落的水流竟有短暂的隔断,很快又重新接续,而水龙也粉身碎骨,化作满头银星。
“水龙术!”
顾玙袖子一甩,兜住了所有银星,再猛的一放,哗!
深潭上空涌来一小团乌云,顷刻下了一场细雨,迷迷蒙蒙。
“云雨术!”
雨水纷扬,尚未落地,滴溜溜又是一转,仿佛无数颗水滴汇聚,筑成了一个正方形的牢笼。
“水牢术!”
砰!牢笼眨眼消散,顾玙伸出左手虚空一抓,那些水珠也凝成了一只大手,随着他的动作向前抓去。
刹时间,山石滚落,树木连根拔起,山壁被掏空了一小块。
“擒灵术!”
大手猛的缩回,五根抽象的手指嗖嗖射出,又分成数十根利箭,砰砰砰在山壁上炸开,又是一片狼藉。
“水箭术!”
顾玙一连将十二道水行术施个干净,顿觉真气抽之一空,头脑晕眩,身形不稳。他没有立刻嗑药调息,而是抚着额头,拼命留住刚才在脑中出现的一丝灵感。
水,世界本源之一。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因为它无形,又有形。水本身是无形的,但它能在各种不同的环境下,呈现出各种有形的变化。
聚则成海,散则成雨,向上则为气,向下则为泉,如线,如丝,如柱,如幕,如方,如圆,如长,如短,如滔滔洪流,如水滴石穿……
它的柔弱,来自于怎么样都可以,而它的强大,也来自于怎么样都可以。
千变万化,不拘于形,乃水之根本。
顾玙捂着额头,似感觉好了一些,勉强抬眼看去,仍是那连绵青山,以及把青山隔断的飞瀑。
“千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
顾玙那时看,是这种感觉,此时看,又是另一番感悟。这白练般的瀑布,笔直笔直的倾泻而下,是因为它本身就这个样子么?
当然不,是这山势,这层岩,这林木叠嶂,将其拘成了这个样子。
它当然是会变化的!
“哗哗哗!”
“轰隆隆!”
飞流直下,碎星漫天,顾玙忽然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瀑布的最顶端似乎扭动了一下。他闭了下眼睛,再度望去,果然,那瀑布确实在动!
就像一条沉睡许久的银龙,终于苏醒,懒洋洋抬起硕大的头颅……整条瀑布都与山壁剥离,似要飞了起来……
然后,扑通!
一股难以承受的剧痛感,猛然冲刷着他的神魂和肉身,摇摇欲坠,跌落潭中。
过了片刻,他气喘吁吁的扒上青石,不由连连苦笑。
他敢保证,刚才绝不是幻觉,而是窥到了法意的真谛,只可惜境界太低,神魂承受不住,险些昏迷过去。
“唉……”
顾玙烘干身体,叹了口气:“饭要一口口吃,还是升级为先!”
……
窗间过马,岁月不居。
哎呀,这个词用的真好!
转眼三年已过。
正是春末,一场夜雨过后,苍莽的鹿鸣山脉已是郁郁葱葱,枯木焕新,林间带着浓重的水气,雀鸟低空飞行,满地都是色彩斑斓的古怪菌类。
“吼!”
几声吼叫打破了山间寂静,枝叶剧烈摇晃,窜出两只单足多毛的红脸山魈,脸上又怒又惧,慌不择路的奔逃。
“哪里跑!”
一个小小人影从后面赶来,双手一挥,两盏由火焰组成的红灯在周身缠绕,“去!”
嗖嗖!
红灯飞出,各找目标,似有追踪定位一样轰在山魈身上。
“嗷!”
两只精怪只落得一声惨叫,顿被烧成焦炭,红灯在水气湿重的林中转了转,也自行消散。
“师兄,又是两只白板!”
陆小莲跑过来一瞧,那骨骼漆黑脆弱,并非异种,不由大失所望。至于白板,是跟某人学的,意指啥特么也不爆的辣鸡怪!
“异种哪有那么好遇的?这两只刚好凑够任务,也算不错。”
顾玙慢悠悠的凑过来,切下山魈头顶的一块骨头,又拉住师妹的小手,抹身往出走。
陆小莲脸一红,挺习惯的任他拉着。
一个已经十二岁,翩翩少年郎,一个也满十岁,十足的美人坯子。走在一起简直两小无猜,天造地设。
啧啧,媳妇人老珠黄,哪有小师妹鲜嫩可口!
话说这三年来,各方面变化颇多。
陈靖在清平府干的很好,官员每三年一调任,不过听那意思,朝中有意让他再做一任。他每隔俩月就有家书传来,对此事也是百般不解,话里话外透着隐忧。
亲兄陈珪科举得中,也被派到东四府,做了个八品县丞。姐夫在西川府也升了一级,姐姐陈嫣也不错,给自己生了个大外甥。
至于观内,大师兄和二师兄觉得晋升无望,在前年交还玉箓,辞去了公务员身份。龙云凤荣升大师姐,也非常争气,在去年突破了凝神期。
只是没有道官空缺,身份暂且保留,这会正在外面云游。
而在此期间,又有两位弟子春考失败,被逐出宫观。也就是说,顾玙往上升了四位,变成了七师兄,陆小莲也成了八师姐。
郭可敬和荀玉还是老样子,唯独吴老子,凭借发掘人才、进献剑诀的功绩,总算得到了一些资源,并于数月前闭关。
怎奈他年岁太老,撑到现在已是灯枯油尽,颇有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却说二人离了鹿鸣山,由于顺路,便拐到家中看看。
陆小莲并非第一次来,显得落落大方,陈母对她也极为喜爱,很有婆婆看儿媳的一拍即合感。
顾玙懒得理会,只道:“父亲可有书信过来?”
“哦,你不提我还忘了,上午刚到了一封,就是有些古怪。”
母亲取出一封书信,他接过一瞧,前面都是日常问候,末了却有一段,像临时加上去的。
说让他们不要妄动,小七就呆在道观,陈母就呆在家里,如果真的情况糟糕,陈嫣会过来接陈母去府城居住。
顾玙也看的一头雾水,字字提醒,又字字隐晦。老爹必是知道了什么,又不好直接挑明。
“母亲,最近县里可有什么异样?”他问。
“异样么……”
这位古代中年女文青想了想,道:“脂砚斋新出了款胭脂,要十个赤钱一盒;墨宝斋新上了一批话本,半个时辰就售罄……算不算异样?”
“……”
顾玙沉默了一会,扭头问管家:“忠叔,您有没有什么发现?”
“回少爷,别的都还好,就是府内平日采购,米、面、肉食的价格凭白涨了三成。老奴去问,各家铺子都说最近货源紧张,供应有限……”管家道。
咝!
顾玙咂吧了下嘴,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道:“忠叔,这几日你再买些食粮酒肉和家居日用,有多少买多少,再购些马匹、大车。”
“少爷,您这是……”
“我也不确定,但以防万一。”
“是,老奴明白。”
管家一凛,也有了几分肃然。
顾玙和陆小莲在府里住了一晚,次日清早,起身返回道观。
十里路,二人展开轻身术健步如飞,很快看到了宫观轮廓。顾玙眼力极佳,见大门开着,却没有弟子进出,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待到近前,忽有一人出来,将两盏白灯笼挂在了大门左右。
此人是新进的十师弟,一瞧俩人回来,不由眼圈一红,“七师兄,八师姐,观主……观主刚羽化归天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打仗了
“什么?”
顾玙和陆小莲皆是一愣,然后快步往里走。
他们惊的不是吴老子身死,而是死的比较没准备,谁能想到出去杀了一圈山魈,回来就挂了呢?
“凌晨的时候,教习先发现室内没了气息,进去一瞧,观主已然羽化。威仪已经上报府观和治所,正在操持治丧事宜。”
十师弟陪在身侧,快速介绍一些情况:“按照规制,棺椁停放七日,县尊和府观都会前来吊唁,教习也招了大师姐回来……”
他忽然顿了顿,悄声问:“七师兄,老观主去了,新观主何时任命啊?”
“通常在丧礼结束之后,治所会下发官文,怎么?你有想法?”
“嘿嘿,我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大家的意思,都盼着教习能继任观主,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