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节

　　听见这有力的保证，自从见到这个来自失落星河的异界强者，展现出远胜于之前战斗时的力量后，心中一直都担忧着的大牧首不禁松了口气，他紧绷的心思一放松，顿时，神力的波动便开始在其身上燃烧，化作熊熊光焰，仿佛要将格奥尔格吞噬。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神降。

　　在这个时候，乔修亚才能看出大牧首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信仰虔诚的信徒，可以凭借自身‘思想’，也即是对‘教义’‘神的思维逻辑’的相似与共识，召唤神祇的力量于己身，发挥出远超于自身实力的力量。

　　当然，狂信并不代表相似，反而距离‘认同’极远，那并不是真信，只是盲目的崇拜——一般来说，施展神降术的神职人员，大多都可以被称之为圣徒，他们与神近乎言行合一，完全可以说是神祇预备役，倘若神明陨落，这些圣徒甚至可以直接从神厄迷雾中获得传承，成为新一任神祇。

　　而塔库尔大牧首如今的状况，简直就是同时‘神降’了亿亿万万个神祇！

　　虽然说，这些神降临的力量很弱，微不足道，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弱的神，但是恐怖的基数相乘，显化出的却是能在短时间内可以勉强与近圣者交手的力量——乔修亚一时之间无法看出塔库尔大牧首究竟是用何种‘共识’来神降如此多的神祇，但是作为情感四神的缔造者，却能隐约感觉到，链接大牧首与他那力量的，是某一种极其深厚的感情。

　　“……是爱。”

　　终于，乔修亚看出了那感情的本质，沉默了一会，他不在继续说下去，而是与伊格尔对视。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以一人之躯，承载亿万神力，哪怕是以你的灵魂和意志，还有这与你极其契合的神力，也很快就会被这过量的大源之力吞噬，进入‘神灭’。这也是你消散的本因。”

　　战士平静的阐述着自己对此时塔库尔大牧首状态的了解：“现在结束神降状态，你会因为没有神力支撑，身心超负荷，燃烧殆尽而死。”

　　“但不抛弃，就会神灭。”

　　“近乎必死的情况。”

　　塔库尔人这种神降秘法，令实力远远没抵达那个境界的塔库尔大牧首，强行拥有了可以与近圣者对招的力量……或许，正是因为有这种底牌，塔库尔人才能和有着阿摩司大帝的王庭对峙这么多年吧。

　　——如果说阿摩司文明是一个个体的游戏，那么塔库尔人的文明就是真正的集群。

　　——如果说前者战斗的动力是对外族的憎，那么后者战斗的动力就是对同胞的爱。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斗都结束了。”

　　乔修亚转过头，看向群星世界，钢之神的目光淡薄，他轻声道：“群星世界的邪神眷族源头都被剿灭，极限瘟疫的源头也被我们刚才轰下，即便是有瘟疫仍在传染，但也不至于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的扩散——多元宇宙因为我们的战斗，安全了不少。”

　　“虽然说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格奥尔格，我这里有一个似乎恰好就是为你准备的神位，能让你在结束这次神降后，凭借新的神力活下来。”

　　而从乔修亚应允迈克罗夫人与塔库尔人和解后，就一直停滞在原地，任由神力光焰在身上燃烧，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格奥尔格抬起头，他的独眼紧盯着钢之神的背影。

　　——他是认真的。

　　不知为什么，大牧首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那就试试？”

　　……

　　这是一场惨烈的胜利。

　　银河被破碎。因为众多强者的交手，存在了亿亿万万年的银河在膨胀的能量和引力潮中化作碎裂的光团，无数星辰被抽干能量，被碾成齑粉，数之不尽的生命被抹杀，邪神的眷族和它们的源头就如同火中的草木那般，在熊熊燃烧的烈焰内化作飞灰，最后烟消云散——但这仍然不够，因近圣者的呼声足以撼动整个宇宙，为了消灭这最大的敌人，无数守护者因为各自的缘由，前仆后继。

　　这是一次伟大的牺牲。

　　古老的生命保管程序在战斗中抵达了自己的尽头，原本的三重帷幕消去了一半，观测者殿堂在与敌人最激烈的对抗中消亡，而不朽之灯塔也因此出现了巨大的程序错乱，想要重复恢复原状，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要漫长的力量积累，而钢之蟒星更是自我意志破碎，想要重凝的时间，至少要以十万年为单位计数，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已经‘死’了——而正是因为他们的全力以赴，燃烧自己，这才让战斗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来自异界的强者深受重创，塔库尔人的牧首濒临死亡，在魔潮的下游，那些惊讶的察觉，魔潮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璀璨的文明并不知晓，这些相较于以往更浓厚的能量，来自于一头近乎贤者的野兽。

　　这一次极限危机，造成了多元宇宙近乎无数的生命死亡，造就了根本无法清点其数量的恐怖极限生物，这些脱胎于原本的种族，但是根本不认为那是自己同类的个体造成的危害，甚至比病毒本身还要严重。

　　无数文明因此而消亡，无数世界因此而毁灭。

　　但，至少，对于群星世界而言。

　　苦难与绝望的年代，于此落下帷幕。

　　【总结：至少我们拔除了世界内的所有毒素。】

　　群星世界，钢之蟒居所，世界内侧。

　　残存的三重帷幕之一，仅存拥有理智的第一帷幕‘可能性引擎’，它是最乐观的那个，统算所有可能性的他知晓，忧愁和哀伤什么都无法改变，积极的面对一切，才能在改变自我的同时，改变世界。

　　【阐述：多元宇宙中有无限可能，或许，存在有能牺牲更少生命的办法，但现在，至少我们已经竭尽全力。】

　　【报告：为第三帷幕重建逻辑程序，需要47.831年，并不长，重新建造第二帷幕，所需具体时间不明，但大致估算需要超过300年，主要是为他重新堆积灵能聚合体，需要的时间需要万年计算……但至少，已经没有来自虚空的恶敌，肆意侵害普通生命生存的权利。】

　　“是啊。”

　　重新回到群星世界之内，乔修亚将塔库尔大牧首送去四神之戒所在的灵能界，让这位精通灵能和神力的强者自己思考自己该怎么办。尽了自己所能的战士低声道：“也不知道，老家那边怎么样……但想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毕竟，那边不仅没有求援，反而还给了自己很大的助力，那么就说明事态还在掌控之中，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样的话，那还是先在群星世界恢复完全……比较妥当。”

　　如此想到，世界内侧，乔修亚缓缓闭上眼睛。

　　他开始修复。

　　将之前为了战斗，而对分身过于暴力的夺取，所造成的破坏一一修复。

　　多元宇宙中，所有修复光柱所在之处。

　　银色的光辉，再一次亮起——但这一次，并非是为了掠夺，而是为了归还。

　　【群星世界，银河守护者联盟，领袖生命保管程序—三重帷幕遭受重创，主力舰队虽大部分都安全撤离，可因为黑暗银河破碎时产生的时空震，绝大部分舰队都因为错乱的迁跃传送，传送到了错误的地点，因为上层处理中枢被破坏，相关的调配指令异常缓慢，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有不少军人无法回归故乡，只能被迫在陌生的星球建立基地，等待救援。

　　其中，情感舰队，炽勇天领袖，覃雅族元帅克达尔，在对抗邪神（极限升华聚合体的信息并未透露）时壮烈牺牲，其名字载入英杰碑，与众多在战争中牺牲的英杰，一同立于联盟中枢首都星球之上。

　　破坏了整个黑暗银河的引力波与能量冲击，根据相关学者推算，其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诱导至世界之外的虚空，但即便是这一点点残余的力量，也会扩散数百万光年，波及数十个河系，但那最少也是百万年之后的事情，到那时，残余的能量无法造成太大的破坏。

　　迈克罗夫世界，除却一开始，因为极限生物的突然出现造成的杰特朗姆虚空基地被破坏外，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合理的紧急应对措施，以及非常完善的庇护引导，都将损失降低至最低，在诸位传奇强者和真神的点对点擒杀下，绝大部分极限生物都被捕获，囚禁于原本囚禁‘黑雾母体’的囚牢世界。从这时候开始，迈克罗夫人开始逐渐将捕获到的危险虚空生物都送进囚牢世界中，作为样本保存。

　　在得到了某位相关人士的消息，确定瘟疫源头的确已经消失后，绝大部分迈克罗夫民众从临时庇护所中脱离，回到自己的家乡——仍有一小部分人作为定点实验生存对象，被允许留在庇护所世界中。

　　因为和极限生物战斗产生的破坏，有很大一部分城市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不过正好以此为契机，联合政府开始了大规模的新类型城市建造运动。以卡尔利斯世界的移动要塞为原型，迈克罗夫世界也开始准备建造一种，类似于牧星者位于虚空巨兽背部居住所的那种，可以在虚空中移动的大型移动城市。

　　但是和相对安稳的失落星河不同，多元星河中，绝大部分星河内的文明都是哀鸿遍野——极限危机导致的大范围高烈度超凡瘟疫，仅仅是一个文明就有可能杀死数百数千亿人，而无数星河，无数文明，死去的生命简直堪称无量大数。

　　在短短的时间内，多元星河中，无尽的怨恨和不甘在堆积，甚至就连邪神的雏形都被催化出了不少，众多强者不仅仅要应对自己文明中脱胎而出的极限生物，还要提防其他文明尸骸化成的新生邪神，局势险恶，不容乐观。

　　除却这些消息，令人奇怪的事情也有，那便是灵能小虫突然地爆炸性繁衍——很多目击者表示，原本只能算是常见的灵能小虫，如今已经变得到处都是，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冬天在家里偶尔能见到的蜘蛛，变成了湖边一团团在头顶飞行的虫云！甚至有一些虚空商人在航路上，看见过有一团汇聚在一起，如同星云一般集群迁跃飞行的灵能小虫大群，其数量恐怕超过了数万亿，真是几万年都不曾见到过一次的奇景。

　　而某种意义上，多元星河的瘟疫传播源点，血战星河。

　　塔库尔湮灭教团，几乎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便彻底消失，随着边界处阿摩司王庭的战士谨慎的试探，他们震惊的发现，原本防备森严的边界要塞世界，如今只剩下了自动灵能设备防御，而随着一小支精锐部队突入，王庭方面不得不承认，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候，塔库尔人所有的个体连带他们最精华的中央圣所星域内的所有世界都消失不见，寻觅不到半点踪迹。

　　不过，国民死伤众多的阿摩司人并没有外力扩张，如果不是因为一位名为‘埃尔玛’的个体以自己的身体培育出了相关的阻隔疫苗，令绝大部分阿摩司人得到了对极限瘟疫的缓冲期，恐怕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进行防疫准备的阿摩司王庭会是第一个彻底被极限瘟疫毁灭的天灾文明。但为此被所有阿摩司人感谢并崇拜的埃尔玛，却因为过度研究极限病毒，导致自身被感染，陷入了冷冻沉睡。

　　大帝一直注视着一切，他平静的注视着，没有帮助，但也没有阻拦。

　　失落星河所在的多元星河，算得上是遭遇比较好的多元星河，因为瘟疫传播的并不深，阻隔疫苗资料的公开，加上瘟疫源头很快就被斩断，所以死伤人数固然众多，但活下来的才是大多数，众多文明虽然元气大伤，但却保存了完整的大致架构。

　　而其他的多元星河中，甚至出现了整个多元星河全灭，只剩下极限生物互相残杀的废墟——那是极限升华聚合体直接行走过的区域，在那里，甚至还有巨大的传染源未消散，感染着周围的一切生命，将它们化作自己的子嗣。

　　——野兽的嚎叫，仍在延续——

　　——绝对自私的生命，从多元宇宙诞生的开始，一直到永恒终结的那一刻，都永远不会缺少。

　　——黑暗一时退散。

　　——但在遥远的未来彼方，仍有厚重的迷雾萦绕。】

　　许久之后，群星世界，世界内侧。

　　仍在休养的乔修亚，突然地睁开眼睛。

　　他抬起头，看向虚空之中，战士的目光充满震惊——因为一个巨大的，不，根本无法形容，宏大的难以置信的波动，正在从魔潮的下游不断地回溯，笔直地朝着此处而来！

　　咚——咚——咚——

　　就像是，连同多元宇宙都能一齐震荡的步伐，正在由远至近的靠近。

　　仅仅是一瞬，战士便离开了世界内侧，来到了虚空之中，钢之神全力发动钢之视界，眺望无穷远方。

　　——实际上，并不需要眺望。

　　因为，从那魔潮的下游，从那初始之火所抛弃的诸天万界处，有‘无限’的事物正在波动，正在逆流，无论是谁，哪怕是眼不能视，耳不能听，手不能触的存在，都能看见，听见，感觉到。

　　但凡是有血气的万物，都能知晓，在那即将来临的彼端。

　　【阴影】，正在蔓延。

EX 为了明日的存在

　　不是错觉，不是幻觉。

　　乔修亚的感知，是绝无可能出错的。

　　身为与极限升华聚合体战斗过，并将其战胜的存在，乔修亚在那场激烈的战斗里收获极多，无论是对各种各样的超凡力量的运用程度，还是对时机和未来可能性的推演，都在高强度的对抗中被磨砺至完全的境界，一切臻至完美。

　　如今，无论是什么力量，无论是灵能、魔力、生命能、元素、以太还是圣光和阴影，但凡是存在的超凡力量，都被如今的战士掌握——他最常用的是脱胎于生命能的钢之力，这点的确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只会用钢之力，现在的乔修亚完全可以说是全系大师，无论是施法还是圣光都信手拈来。

　　哪怕是神力，也是如此，阴影的力量，自然也在其中，他对这些力量感知的敏锐程度，在整个多元宇宙都绝对能排进前十。

　　作为和近圣者战斗中收益最大的个体，乔修亚在那场战斗中得以控制钢之蟒星的力量，得到了三重帷幕绝对的数据支持，得到了整个多元星河众多生命和文明的援助，甚至还得到了极限升华聚合体最后自己赠予的资讯——倘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经验’这种东西，那么群星世界的这场战斗毫无疑问就是整个多元宇宙最大的经验包之一，恐怕仅逊色于丰饶邪神。

　　得到这么多的磨砺和援助，任何人都不可能不进步，哪怕是个细菌，这个时候都该成极限升华聚合体雏形了，乔修亚自然也不例外，他感觉到自己比起来到群星世界之前，又在传奇极限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虽然说还未到近圣者的地步，但至少，他已经拨开了不少迷雾。

　　尤其是他还在群星世界，扩散了自创的情感之力系统，通过收集这种类似于贤者创造全新超凡力量举动的资料，以往朦朦胧胧的进阶之路更是变得清晰了不少，甚至能摸到圣者的门槛。

　　“近圣者，我也能成就。”

　　这是事实，乔修亚如今差的，只是积累和时间，他能百分之百确定，就在不远的将来，他也能迅速追上极限升华聚合体的境界，成为新一代的近圣者。

　　“而类似银妖精和初号这种生命，便是类似于极限生命于极限升华聚合体的存在，不过它们对应的超凡力量是‘钢之力’，而极限升华聚合体自己独有的，恐怕是那种通过模拟初始之火，创造绝对自我之世界的力量……”

　　说实话，极限升华聚合体对乔修亚带来的帮助，简直就和它带来的威胁一样大，不谈其他，单单是这种全新的贤者之道，便是莫大的收获，而作为与对方极其相似的‘世界生命体’，乔修亚自然也能延续极限升华聚合体的道路——只要他能和对方一样，在自己体内凝聚出类似于初始之火的事物，那么他就能立地成为近圣者。

　　而这种道路，却又与创造出模因与概念，将全新的超凡力量和常数覆盖多元宇宙的‘贤者’完全相反……仅仅是这么看的话，这居然是两套完全不同的贤者级体系。

　　乔修亚最近这段时间的沉寂，便是在推演相关的信息，从中汲取对自己有用的知识和资讯。

　　不过现在，这种思考恐怕要暂停一会。

　　因为远方，那无尽的阴影之力，正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浩大气势，逆着多元宇宙大魔潮的洪流，朝着上方回溯。

　　仅仅是思考的一瞬，来不及犹豫，来不及分析，来不及推演和考虑，祂便已经来到。

　　【阴影】已至。

　　群星世界，以及其周围的无尽虚空，在转瞬之间，便被深沉的阴影包裹，整个群星世界无声无息间便脱离了虚空，沉浸入另一片古怪异常的时空区域，一时间内，乔修亚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幽邃的黑色幻影，随着自己周身发出的光舞动。

　　就像是，沉浸入深海那般，被一种完全不同于虚空的怪异介质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