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丁与卜元子抢先一步到了门前,推开院门,退后两步,伸手相请,还是那么的恭恭敬敬、诚意十足。
韦家一行六人,相继走入院子。
小院甚是幽静别致,便是草地上也铺着一层草席。而庭院尽头的几间石屋,则是悬着竹帘,并有禁制阻挡,一时看不清其中的情形。
韦玄子站在庭院内,脚步迟疑。
韦春花与韦天等人,则是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
便于此时,那排悬挂着的竹帘,突然缓缓卷起,话语声传来——/p>“韦老弟,咳咳……”
呼唤声显得颇为虚弱,似乎中气不足,又是一阵咳嗽,随即正屋门前多了一位老者,须发银白,脸色蜡黄,衣衫不整,并且披着一层厚厚的褥子,就势坐在草席上,歉然含笑道:“让老弟苦等数月,着实过意不去,奈何苟延残喘,恕难登门赔罪,咳咳……”
“哎呀,钟兄,你这是……”
虚弱的老者,便是钟奇子,对于韦玄子来说,那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一位老友,而对方的状况却远远出乎他的所料。他惊讶一声,便要趋前问候。
“呵呵,倒也无妨,坐下说话——”
钟奇子抬手致意,吩咐道:“危丁,卜元子,款待客人……”
与之瞬间,院内凭空飞来六张木几,上面摆放着酒水、果脯等物。
韦玄子只得就地止步,拱手作谢:“钟兄……”
钟奇子自顾叹道:“唉,九重天劫啊,威力难以想象。而渡劫不成,差点毁了修为,接连闭关三月,也不过恢复了五成的境界!”他像是不耐寒冷,微微打个寒颤,少顷,从褥子下伸出一只手:“所幸老弟前来探望,让为兄安心闭关至今,如今性命无忧,老友重逢,可喜可贺,给我一杯酒——”
不管是言行,还是神态,他都像是一个大病初愈之人,而他所展现的修为,也正如所说,仅有地仙的三、四层。
“师尊,不宜饮酒!”
危丁走到近前,出声劝阻。
卜元子随后而至,跟着附和:“师弟所言极是……”
钟奇子却颇为固执,连连摇头:“老友重逢,岂能无酒乎。且饮一杯,只饮一杯……”
韦玄子也觉着不妥,跟着劝说:“钟兄……”
而师命难违,两位弟子很是无奈。
危丁接过酒杯,转身走到韦玄子的面前肯求饶:“仅此一杯,还请前辈作证!”
韦玄子倒是善解人意,笑道:“呵呵,难得钟兄如此兴致,也罢……”他抓起酒壶,为空杯斟满了酒,趁机问道:“钟兄,此番渡劫,收获如何?而有关雪域与玉神殿……”
而话没说完,被钟奇子打断。
只见那位老友接过酒杯,不无兴奋道:“老弟,且满饮此杯再说不迟!诸位小辈,请——”他迫不及待举起酒杯,昂首灌了下去,然后吐着酒气,呵呵笑道:“你我多年的交情,尽在杯中……”
韦玄子不便推辞,也无暇多想,只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附和道:“钟兄所言极是,你我的交情,尽在杯中……”
饮酒有规矩,先干为敬。
韦春花与韦天等五位韦家的弟子,身为晚辈,不敢怠慢,各自站起身来,同样是举杯一饮而尽。唯独韦春花从不饮酒,酒水入口,难以下咽,慌忙挥袖遮掩。
谁料钟奇子突然抬手一抛,空酒杯“啪”的摔碎,而他依然在笑,笑声中却多了几分寒意:“呵呵,从今往后,再无交情……”
韦玄子脸色一变,猛然起身:“钟兄所言何意……”而他尚未站稳,身形摇晃,“扑通”一声,竟软软倒在地上。
韦春花猛啐一口,大叫:“酒中有毒,可恶——”
与此刹那,阵法闪烁……
……无极谷。
韦家的弟子赶到山谷,山谷中早已有人等候。
史道子,与五位山庄弟子模样的男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影。
韦柏带着众人兴冲冲而来,谁料眼前全无盛会的景象,反倒是寒风瑟瑟,冷清的场面显得有些诡异。而他还是依着礼数,上前打着招呼:“史师兄,这……”
史道子则是满面笑容,举手相迎:“呵呵,两家切磋道法,难免分出胜负,一旦传了出去,于此于彼皆不好看!”
“哦……”
韦柏打量着僻静的山谷,连连点头:“两家比试,着实不便外人围观,不过,这几位小辈……?”当他的眼光落在几位山庄弟子的身上,不禁有些意外。
五位弟子,看上去都是中年的光景,还有的鬓角泛白,应该岁数不小,而无论彼此,均有着筑基八、九层的修为。如此五位高手,显然要远远强过韦家一筹。此番想要大胜而归,只怕是难以遂愿。
“呵呵,韦家有备而来,我山庄自当全力以赴!”
史道子的说辞,无懈可击。他抬手指向山谷中的一片空地,示意道:“两家长辈正在山庄的后院饮酒,你我也不宜耽搁,何不就此比试一番,亦好前去把酒言欢呢?”
韦柏有心拖延片刻,却又找不到借口,无奈道:“说的也是……”
史道子倒是变得愈发豪爽起来,大方道:“既为比试,当有规矩。韦师弟,规矩由你来定!”
“小弟岂敢喧宾夺主……”
韦柏犹自暗暗担忧,禁不住谦让一句,而话刚出口,随即察觉不妙。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见外!”
果不其然,史道子抬手一挥:“鲁朗,由你上场与韦家高手讨教一二,分出输赢即刻,莫要闹出人命!”吩咐过罢,他转身走到山坡上,又大声召唤道:“韦师弟,且于此处观战!”
“这个……”
韦柏已是骑虎难下,回头看向身后。
韦家的筑基弟子,加上某位先生,共有十一人,静静站在山谷中,没谁吵闹,也没谁出声说话。即使韦山子,也是一脸的凝重。
浅而易见,山庄五位弟子的修为之强,出乎所料,此番比试的胜负输赢,只怕也是出乎想象。
“师伯有所交代,诸位莫负重托啊!”
韦柏神色纠结,迟疑不决。而那位叫作鲁朗的山庄弟子,已大步走到场中。他咬了咬牙,吩咐道:“韦尤子,不,韦许,由你登场……”
韦许,中年壮汉,筑基七层的修为,看起来倒也不弱。他拱手称是,长舒一口气,然后攥着拳头,直奔三十丈外的那块空地走去。
余下的韦家弟子纷纷后退。
无咎跟着躲到山坡上,却神色轻松,两眼东张西望,浑似没事人一般。而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多了一丝莫名的冷笑。
转瞬之间,叫作韦许的韦家弟子走到场中,他稍稍站定,冲着十余丈外的山庄弟子拱手致意:“这位鲁师兄,不知如何比试……”
而他话刚出口,一道剑光呼啸而至。他始料不及,慌忙祭出飞剑便要阻挡,却“喀喇”护体灵力崩溃,随即腰腹炸开一个血洞。他踉跄几步,难以置信。所祭出的飞剑犹在身旁盘旋,而他本人“扑通”倒在地上……
第八百零三章 出人命了
………………
两家切磋道法,竟闹出了人命?
那个叫作韦许的韦家弟子,筑基高手,此时趴在血泊中动也不动,可不是死了,所祭出的飞剑也再无灵机,“砰”的落在身旁。
山坡上观战的韦家众人,皆目瞪口呆。
韦柏更是失声惊道:“出人命了……”
韦家所熟悉的道法切磋,神通比试,点到为止,并无凶险。而这般当场分出生死,着实难以想象。尤其是韦许,修为不弱,却根本没有来得及出手,便被一剑毙命。
这还是切磋、比试吗?
“史道子,怎会这样?切磋道法,缘何杀人?”
韦柏惊愕片刻,猛然冲向史道子,而没走两步,又愤愤停下,气得面皮抽搐而伸手质问。
而史道子也好像很意外,摇了摇头,转而脸色一沉,叱道:“鲁朗,为何杀人?”
叫作鲁朗的山庄弟子依然站在原地,收起飞剑,旋即拱了拱手,无辜道:“高手较量,弟子当全力以赴,谁想那位道友徒有其表,奈何飞剑无眼……”
“哦,倒也情有可原!”
史道子很是通情达理,竟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韦柏,抱怨道:“方才的小辈既然上场比试,缘何如此轻敌呢,如今这般,绝非我愿……”
人死了,只怪自己太弱,又过于轻敌,以致于闹出人命。
总而言之,一切与山庄无关。
“你……”
韦柏气得脸色涨红,却又无从指责,吭哧片刻,恨恨道:“依我之见,不如作罢……”
比试刚刚开始,便死了一位韦家的弟子,若是再有意外,他必将难以交代。
“这……”
史道子不置可否。
“哼!”
叫作鲁朗的山庄弟子却冷哼一声,扭头奔着山坡走来,不屑道:“早知韦家这般不堪,又何必多此一举,纵然五场比试获胜,也是无趣!”
另外四位山庄弟子放肆大笑——
“哈哈,韦家徒有其表……”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哈哈,一群废物……”
“竟然无人敢战,女人一般……”
自从韦家来到无极岛后,便屡遭羞辱,本以为今日两家相会,应该冰释前嫌而把酒言欢,谁料比试刚刚开始便被杀了一人,并再次受到肆无忌惮的羞辱与挑衅。
“师叔,我愿一战!”
“本人宁可战死,师叔……”
韦家的弟子们早已是怒火中烧,各自狠狠不已,而看着地上的死尸,又难免心生怯意。韦山子与韦玄子却忍耐不住,干脆请求出战。
韦柏也咽不下心头的恶气,却要谨慎许多。正当他迟疑不决,便听史道子出声道——
“修仙之道,绝非儿戏。上场较量,生死无常。韦家弟子若要比试,尽管放手施为,即使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山庄上下也无话可说。韦师弟,你觉着是否公平?”
言下之意,山庄弟子杀了韦家的弟子,你韦家杀回来便是,听起来倒也公平。而如此公平,则意味着更多的血腥与无情。
“你韦家若是坐视弟子被杀而无动于衷,呵呵……”
史道子又是呵呵一笑,话语中多了几分讥讽。
“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