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能忍受烈焰焚身的痛苦,以一级之身强行驱动三级重狙,还连开四枪,还打得如此之精准狠辣!
你都烧成焦炭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身浴烈焰的少年自摩托车上软软倒下。
在最后一丝意识被淹没之前,于烬心中竟无丝毫遗憾,更无恐惧。
他脑子里回想起的,是当初任先生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所说的话。
于烬碳化的脸孔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片片碳屑从他脸上剥落。
我是于烬,任先生说,我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烈火燃尽有余灰的余烬。
另一边,正以1000千瓦功率,在林望的狂轰滥炸之下苦苦支撑的任重哈哈大笑。
即便林望已经伤上加伤,但二人的实力依然不在同一层次。
任重能撑到现在还不败,靠的正是鞠清濛向他透露的大量林望的装备的讯息。
“贝立辉死了!死在于烬的手上!这就是你口中与我毫无干系的少年!现在你知道当好人有什么用了吗!林望!现在你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意思了吗!”
被任重这话语一激,林望潮水般的攻势为之一顿。
他下意识怒喝道:“怎么可能!”
但下一瞬,他已经从自己的队长指挥体系中得知了贝立辉心跳停止的通报。
这既让他愤怒,又让他惊惧。
“不过是死了个废物而已,无关痛痒。只要我杀了你……”
林望的话并未说完,便歪着头向地面倒栽葱一般倒去。
另一边,就在贝立辉倒下的地方,陈菡语趴伏在地,大口大口的咳血。
她似乎想再抬起右手继续扣动扳机,但几乎脱离身躯的右手根本不听使唤。
她不是一名枪械师,更没受过任何训练。
她要保证这一枪命中,只能如真正的狙击手那般趴伏着,摆出最标准的狙击姿势,并将蝎狮-191的自带瞄具性能发挥到极致。
陈菡语这名四级拆解师,用生命开出了这一枪,打中了林望的头盔!
刚才,贝立辉上了三枚四级穿刺弹,其中一枚是留给于烬的。
但他却只开了两枪,因为他以为于烬已经死了!
并且蝎狮-191的保险已经打开,没有锁定,是个人都能开枪。
一直悄悄观察着战场的陈菡语敏锐地抓住了战场上稍纵即逝的漏洞!
但她付出的代价却极为沉痛。
这可怕反作用力,以她的体质根本不可能承受。
蝎狮重狙的枪托深深陷入她的右侧肩膀,几如一把钝刀斜斜劈开了她的身子。
但此时她脸上竟浮现出笑容。
在双眼闭上之前,陈菡语高举起左手,口中喷血嘶吼着:“谁又不是一条命!杀了这杨炳忠的走狗!”
陈菡语,阵亡。
任重背后介质引擎再度喷薄焰火,挥动着早已不再发出湛蓝电弧,满是豁口的斩刀向正踉跄爬起的林望直扑而去。
陈菡语这绝命一枪既打得林望头昏脑素,更让他头盔里的晶片信息通路短暂断开。
在这瞬间,林望对装甲的操控延迟大得仿佛个普通机甲战士初学者第一次穿上强化训练甲。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艰难地举起银色短矛,作势要格挡住任重这一刀。
就在此时,一台猎杀者竟在任重背后破空而至。
身为荒人,林望虽已身居高位,但对猎杀者依然有深入骨髓的敬畏。
刹那间,他的精神短暂恍惚。
他在害怕。
任重旋转着身躯,斩刀挽起个华丽的刀花,自下而上化刀为剑,顺着林望头盔面板上的破洞往里直刺而入!
死!
几乎同时,一束橙色光束穿透了任重外骨骼战甲的后背,再洞穿了他的前胸甲。
任重,卒!
……
任重缓缓睁开眼睛。
略有些颠簸,身边吵吵闹闹。
“任先生也太厉害啦!今天咱们又捞了这么多,真不可思议!”
这是郑甜的声音。
“什么任先生,叫哥!不对,叫老爷爷!”
这是欧又宁的声音。
“你们小声点,不要吵到任先生睡觉了。”
这是刚刚惨死的陈菡语的声音。
“嗯。那都记住了,今晚我们都先别参加二级职称考核,听任先生的安排。”
这又是郑甜的声音,但压低了很多。
任重悍然睁眼。
两座山峰跃然眼前。
他满脸差异。
这……
什么情况?
让我想想。
这是第十五天的下午,小队刚刚完成白天的狩猎,正在返回星火镇途中。
自己正枕着陈菡语的大腿偷空睡懒觉。
今天早上,自己刚刚带着陈菡语完成了第一次晨练。
小队里的其他人,今晚将遵照自己的吩咐暂且避开二级职称考核。
今晚,于烬又将从烈火中重生,再一次加入自己的夜间小队。
明天上午,我将清仓廉城苇粮酒业。
复活了。
这都在预料之中。
但为什么是今天?
是现在?
为什么我没回冷冻仓?
任重脑子里冒出个箩筐大的问号。
第99章 时间的齿轮,消失的半月,炫富
任重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臂,也搭在陈菡语腿上。
他这不是为了揩油,而是想看看腕表上的时间。
现在是第15天的下午5点47分22秒。
从苏醒到现在,一共过去59秒。
那么,准确的苏醒时间是下午5点46分21秒。
自己上次的死亡时间不太确定,但众人结束一天磨洋工的废矿坑狩猎,走出矿洞看见林望三人的时间是第45天下午5点20分左右。
那么这次死亡后,回溯的时间刚刚好是三十天整,一秒不差。
此时车厢里的气氛依然热烈,充满朝气。
每个人都依然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憧憬着明天,以及看不见的更加遥远的未来。
唯独任重与众不同。
听着耳畔的交谈,感受着众人依然活着的真实,他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刚过去的惨烈一战。
下一刹那,仿佛血战时体内如狂潮,汹涌的肾上腺激素也跟随着记忆跨越了时空,回到了此情此景。
他的心跳却难以抑制地渐渐加快,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心里藏着的事太多,任重一时间心乱如麻,思绪纷扰。
他索性也不去管别人在聊着什么,又在背后如何编排自己,只重新闭上眼。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捋顺思路,以及平复心情。
在他的记忆里,数分钟前,自己还与众人正拼尽全力去打一场几乎不可能打赢的战斗。
打赢了。
但也可以说是打输了。
除了死在废矿坑崖壁后方的憨批爆破师欧又宁的死状他没太看真切意外,小队里其余每个人的死状,都在他心中如刀凿般清晰。
白峰被穿胸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