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坚隐居的这些年,一直与庄内高手切磋,武艺丝毫没有搁下。
当年也是碰到盲眼大盗贼听声辨形才被破了这剑法。
这少年二目明亮,无论如何也没那份本事。
他们来到朱门之前,立定在风雪中。
丁坚已经拔剑出鞘,举剑狂舞,立马将自己的绝招施展开来,剑上如带一层电光,霎时间耀人眼目!
那些雪花遇见丁坚的长剑,瞬间消弭,如同被电光融化,声势极为骇人。
他并不急攻,原地连使几招,看似尽了礼数,实则是让赵荣神驰目眩。
在剑光舞动最快之时,一剑朝赵荣刺去!
只这一招,丁坚就想胜!
然而,
一道拔剑声响后发先至,在丁坚那片耀目电光中,少年人如同勘破了所有虚妄,一剑戳中一字电剑的剑尖!
内力顺剑对上!
“凔~~!”
三尺秋水从电剑剑身划过,丁坚长剑斜偏被压至剑格。
只见剑光一挑,森冷剑尖已悬停在他的喉前。
再往前一寸,就能要他性命。
赵荣收剑入鞘,静静望着他。
丁坚全身都是冷汗,他愣神片刻,脸上再无半分怒意。
赶忙捧剑躬身一礼:“多谢少侠剑下留情。”
赵荣笑着拱手,“承让了。”
一旁的施令威也吓了一跳,他当年在湖北横江救孤,紫金八卦刀杀得青龙帮一十三名大头子血溅汉江水。
当时青龙帮也有不少用剑头目。
与此时相见,简直一天一地。
丁坚老兄,一剑败北!
而且对方还是在他出招后才拔剑的,作为江湖高手,施令威心中清楚。
两人差距难以衡量!
这才想起那少女方才的话,天下一绝,果真是天下一绝。
施令威赶忙迎上来,哪敢再凭年龄计较,说话姿态立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二人一齐弯腰拱手:
“两位高客还请稍待,我们这就通禀几位庄主。”
“多谢。”
赵荣回应一声,便见丁坚与施令威急急朝庄内跑去。
他不由笑问:“我这剑法如何?”
任盈盈心中佩服,嘴上又道:“赢过一个守门小厮,又有什么得意的。”
小妖女扫兴得很,赵荣不想同她说话了。
此时此刻,梅庄内热闹得很。
原来,临安大雪数日,梅庄中央的庭院眼下雪景极美。
假山奇石遍披雪衣,寒梅树树迎雪而开,冰凌如剑暗香浮动。
当真是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哈哈哈,妙啊~!”
一名头顶秃得油光滑亮,肥肥胖胖的五十余岁男子正一脸得意地放下判官笔。
“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
正是裴将军诗,以颜真卿书法所写。
秃笔翁盯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大笑。
旁边一人一边喝酒一边舞剑,正是丹青生。
亭台长椅火炉旁坐着一人,正在钻研棋谱,此人眉清目秀,然而脸色泛白,头发极黑而脸色极白,像一具僵尸模样。
他在四友中排行第二,唤作黑白子。
“大哥,来!”
“这雪景美得很,我又舞剑助兴,如今酒温好了,我们快来喝一杯。”
亭中坐在一把古琴前翻看曲谱的老者缓缓道:“我醉中弹曲,有伤韵调,不妥。”
他骨瘦如柴,双目却极为有神。
“诶~!”
四庄主丹青生道:“大哥你那一身功力,喝上十八碗也不会有半分醉意,伤哪门子的韵调。扫兴,大哥扫兴得很。”
“哈哈哈!”
秃笔翁却大笑一声,“四弟,我与你饮便是。”
“大哥不会醉酒,但他是到院落中闻梅香的。酒味入了他的鼻,梅香怎么在鼻尖浮动,大哥的雅兴不就被打扰了吗?”
“也对也对,二哥,我们一起喝!”
“好。”
黑白子应了一声,三位庄主正要欢饮,施令威与丁坚急急忙忙跑来。
他们面色有变,黑白子注意到了。
平日里少有这般匆忙,他不理会耳旁又响起“扫兴”之类的话,而是第一时间放下酒杯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丁坚与施令威朝几位庄主打过招呼后,赶紧说道:
“庄门口有人造访,说是几位庄主的朋友。”
闻听此言,那边的黄钟公也抬起头来。
“朋友?”
丹青生欢喜得很:“那可正好,朋友来了一起饮酒。”
秃笔翁摸着胡子也笑道:“既是朋友,那就快快请入,正好欣赏我的书法。”
黑白子笑问:“是哪里的朋友,可曾验证身份?”
施令威道:
“那是一对表兄妹,男的俊逸绝伦,女的亭亭玉立。二人气质出众,踏着风雪来,说是姑苏故旧,来自太湖之畔。”
四位庄主听到这里还在思考。
复又听施令威说:“这二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但”
“武功极高!”
四位庄主面色古怪,他们可从没这般小的朋友。
“武功极高?”
施令威这不像说谎的口吻勾起了丹青生的好奇心。
一旁的丁坚带着叹服惊异之色:“这二人来历不明,我本想让其知难而退,故而全力使出一字电剑。”
“那少年一招败我,剑法乃是天下一绝。”
四庄主丹青生闻言,直接蹦了起来。
他眼冒热切:“快快详说!”
丁坚知晓二人还在门口等候,故而话语急促,将比剑前后说了一番。这下子,就连大庄主也露出一丝赞叹之色。
如是江湖成名高手那倒算不上什么。
可是一个少年有这般大的本事,着实令人吃惊。
丹青生已经顾不得问他们什么身份了:
“走,我与你们一道去!”
就连秃笔翁也要跟上去。
“慢。”
亭中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庄主突然将他们喝住。
梅庄关系重大,黄钟公不敢马虎。
可他转念一想,那是一对少年男女,不太可能有什么古怪。
难道真是什么故人之后?
回忆姑苏,他朋友确有在此,但多数都已故去,就算有传承,也难出现这样两个人来。
他寻常一直在房中奏曲,顺便看守密道,少有走动。
心中听到有这么两个人来,既有疑心,又免不了好奇。
丹青生问:“大哥,你有什么安排?”
苍老的声音从亭中传出:
“既然有如此了得的故人,我江南四友也不可失了礼数。”
“我们一道迎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