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朝门外看去,赵荣会意,拿起桌面的信拱手告辞,离开了澹真阁。
如果拱火乌鸦可以争取的话,赵荣还是想争取一下。
从掌门一脉弟子的改变来看,他的一些举措起到效果。
若三脉归一,他便能全面推行。
届时,衡山派整体实力当有不小的提升。
“大阴阳手乐厚,大嵩阳手费彬,来者不善。”
赵荣把信件转承给莫大师父,他老人家看完后皱着眉头,又颇硬气地说道:
“此地乃本派山门所在,嵩山派的师兄们固然厉害,也不敢在此放肆。”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锐利之色。
“为师定能护你周全。”
赵荣心中一暖,赶忙叫他老人家消气。
莫大先生其实也很强硬,五岳掌门到嵩山开会时,左冷禅提到五岳并派,莫大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过因费彬之事被左冷禅拿捏了。
而此时嵩山派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莫大自然不会怕。
赵荣又与莫大谋划一番,甚至商量出了“摔杯为号”之类的内容。
临近傍晚,收到赵荣飞鸽传书的卢世来前来拜山。
赵荣会见并递给他一卷古朴竹牍。
“大师兄,这是?”卢世来一脸疑惑。
“卢老哥,”
赵荣指着竹牍挑了挑眉,“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一如当初卢世来给他《谢琳太古遗音》,二人的心情发生了奇妙交互。
卢世来听他这么一提,立时回味:“是《岳阳三醉》?”
“正是!”
卢世来又问:“这是给”
“给刘师叔的,”赵荣话里有话,“听闻刘师叔最近沉迷音律,我瞧这竹牍曲谱很有年头,颇有古意,不如给刘师叔欣赏一二。”
卢世来可是个精明人,不仅闻弦知雅意,又往深处想了许多。
“大师兄放心,卢某人必然送到。”
“那便劳烦老哥。”
第91章 酒国
自麦红年魂断驿站,魔教接连几天再无动作。
城西码头、安仁,恢复了往日宁静。
回零陵的邢道寺折返衡阳,雇车拖来家当,抢先闻泰一步定居,并到同福客栈领了个伙计身份。
赵荣为此摆酒与朋友们相聚,大家一起喝上一杯。
客栈比往日更热闹。
清晨晚上都有人练武打拳,互相讨教。
包不颠原本武艺稀松,与芦贵、闻泰等人练得多了,拳术有不小增长。
赵荣又搜罗到一门粗浅内功,传授给他,少馆主与在拳馆时相比已大有进步。
同福客栈经营一段时间,行情有所改变。
来此地吃饭喝茶的武林中人逐渐变多,不懂武艺的普通居民则相对减少,有人害怕江湖武人,也有少数胆子大喜欢八卦的。
但这对收集消息有利,也方便散播消息。
须知言语能伤人,唇舌如刀剑呀。
……
门派内部,掌门一脉弟子的进步叫赵荣感到惊喜。
衡山老门人一个个浸淫七十二峰叠翠许久,超过十五年的比比皆是,现在得快剑剑路,颇有种鱼出小溪入江湖之感。
假以时日,这群老弟子就有不少能撑场面了。
冯巧云、程明义,全子举等人因早入内门,镇岳诀修得最深,如今在双石、仙岩、紫云三路快剑上更是如鱼得水。
一想到司马惊雷,赵荣便露出笑容,希望江湖上多几位司马兄弟。
可一想到螳螂剑麦红年,他便一脸晦气.
赖志芮伏诛第七七四十九日。
赵荣收到传讯,嵩山派的人已到黄州府,在当地会见了一批靠拢嵩山派的势力。
黄州府到衡阳有千里之遥,嵩山派的人若一路慢悠悠过来,便是耽搁二三十日也有可能。
这帮人没藏匿踪迹,显有意为之。
此乃攻心计。
目的是叫衡山派有时间反复权衡,从而感受压力,慢受煎熬。
可赵荣与莫大先生早就敲定好细节,根本不买嵩山派的账。
衡阳城中有条酒巷,酒肆林立。
掌门一脉下属势力中有人专做酒水买卖,便在此开了家“醉乡酒舍”,因近来总出现一位赵荣提及之人,于是向门派汇报。
赵荣收到消息,在一个午后来到千泷街,步入这插满酒旗的青石巷中。
入眼除了酒家与少许银杏树,便是一排大柳树。
轻风吹得垂垂柳条上下摇曳,发出细微沙沙声,小雨才下过,一些柳叶上还挂着串串晶莹剔透的露珠。
醉乡酒舍。
赵荣朝着煮酒风炉边扫去一眼,
一位大肚子作书生打扮的酒糟鼻老男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似做了点易容。
但他确定这人就是那位在沙角岛有过一面之缘的祖千秋。
外人想打听醉乡酒舍与衡山派的关系很简单,既然连续几日到此,摆明是来投石问路的。
靠在酒舍外,赵荣坐在最外沿,与祖千秋隔着三四张酒桌。
一来不与他同桌共饮、界限分明。
二来若有变故,也能进退自如。
祖千秋孤身一人,敢在此妄动,赵荣就有把握将他留在雁城。
酒舍主人早有安排,此时外间除了他俩,没别的客人。
“赵少侠,我们曾见过一面,没想到还能在此不期而遇。”
落魄书生摇着一把破扇子,那对浑浊无神的眼睛在看向赵荣卸于桌面的长剑时,不由溢出警惕之色。
见正主露面,祖千秋心思微转,
‘老头子被这小子偷袭打伤,近来又死了个五炷香香主,雁城神剑这小子古怪得紧,我得谨慎一些’。
他这边一递话,赵荣立刻循声问:
“萍水相逢,不知祖先生在此等我有何贵干?”
祖千秋捏了捏下巴上那几根疏疏落落的胡子,也敞开天窗说亮话:
“闻听赵少侠年纪轻轻便学贯古今、通晓百艺,又是难得的剑法天才,心下好奇,想在离开衡阳前领教一番。”
“怎个领教法?”赵荣没做辩解。
‘黄河老祖离开衡阳,这倒是个好消息,省得分出精力提防这二人。’
“我与老头子早该回中原,但这次在衡阳吃了大亏,不明不白被少侠连翻算计,还背了一口杀嵩山弟子的黑锅,”祖千秋耸了耸鼻子,“这倒不算什么,但江湖人混个名头,岂能灰溜溜出衡阳?”
‘我真没算计你们,是你俩非要跳出来抢莫大师父的活’。
赵荣只心中吐槽,等他下文。
瞧见书生眯着醉醺醺的眼睛,“在下得和赵少侠斗上一阵,你若赢我,黄河老祖再没半句怨言。你若输了,在下赢回一阵心中畅快,出衡阳前只朝少侠讨个彩头。”
“如何?”
“哦?”赵荣倒觉得好奇,“怎么斗,又是什么彩头?”
“少侠虽有天赋,但练武时日尚短,祖某人自问论武要强于你,但若武斗未免以大欺小,说出去颜面无光。”“便改为文斗,”祖千秋说话间掏出一堆小酒瓶,“江湖中人饮酒者十之八九,在下也颇好此道。”
“这里有我收集的八种美酒,若少侠知道其中半数的酒具饮法,便算你赢。”
“反之为输。”
书生摆出心有成竹之态,赵荣听了他的话却内心发笑。
表面则一副踌躇模样,“彩头呢?”
“三卷稀有琴谱,一株老药,”祖千秋直言,“我在衡阳琴馆中寻觅,没找到满意的,衡山派曲艺名动江湖,想来珍藏极多。”
“好,”赵荣眼珠一转,瞬间加了一句,“但得增一条,若祖先生输了,就请回答我几个与衡阳有关的问题。”
“并以酒国前辈名义起誓,须得如实相告。”
祖千秋一寻思,
‘衡阳的事有什么好瞒的?’
‘更何况’
“我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