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哥儿走在赵彦清身边拘束得很,时不时回过头看身后的怜雁一眼,最后都令赵彦清忍不住训斥道:“好好走路!”
怜雁暗叹,赵彦清若对俭哥儿慈和些,俭哥儿也就不会这样了。
到了老夫人处,怜雁与赵妈妈便候在一旁。
赵彦清与俭哥儿一个道“儿子给娘请安”,一个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对赵彦清点点头,见陶氏不在也不意外,自打赵彦清归家后同陶氏不合早不是什么秘密,同陶氏一起来请安的次数基本没有。她招了俭哥儿过去,抱在怀里掂了掂,笑道:“咱们俭哥儿又重了。”
俭哥儿本就长得好,一笑起来就更可爱,自从他晨昏定省不再落下后,老夫人对他也亲厚起来,虽说宠爱及不上那些占了嫡占了长的孙儿,但明面上总是一碗水端平的。
过了一会儿,二夫人带着七岁的弘哥儿和十二岁的舒姐儿来了。因为怜雁陪着俭哥儿来请安也有好些时日,除了三房的一干庶女认不全之外,侯府的一些主子大多都理了个清楚。
二房的人口挺简单的,二爷在世时除了两个通房之外便没旁的妾,也不曾有庶子庶女,弘哥儿与舒姐儿皆是二夫人所生。
怜雁也见过二夫人好几回,原先听赵彦清与陶氏吵架,赵彦清说若陶氏有二夫人一半气魄也就够了,怜雁第一次见着二夫人时便觉得,赵彦清说得委实对。
二夫人钱氏身材高挑,许是因年纪轻轻守寡,并不常笑,瞧着有些清高威严,举手投足间也能瞧出她与陶氏不是一个档次的。
二夫人带着舒姐儿和弘哥儿行了礼后,便向老夫人汇报些府中的事务,末了还得老夫人一句赞,“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莫说老夫人,便是怜雁在一旁听着,也觉得二夫人主持中馈井井有条,内宅事务处理得当。
老夫人又拉了舒姐儿上前,同二夫人说起舒姐儿的婚事来,“老爷这一去,舒姐儿的婚事就要拖上三年了,咱们舒姐儿倒是被老爷拖累了。”
二夫人忙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舒姐儿才十二,无所谓这三年的。”
“你也该物色起来了,最好能将人也定下来,待到除服便嫁了,可别将咱舒姐儿拖成老姑娘。”
“娘您放心吧,舒姐儿怎么着也不会拖成老姑娘的,先前来打听咱们舒姐儿的人家可不少。”
老夫人却面露哀色,“咱们府已经比不得先前了。”
提及这个话题,屋内的气氛就有些沉重,二夫人劝道:“娘,您得把心放宽些,比起那些抄家灭门的,咱们府已经很不错了,这时候韬光养晦最重要,也无需再去争个权势。”
“二嫂说得不错,”赵彦清亦道,“娘,您就安心享福,朝堂上的事儿有儿子在。”
老夫人道:“老四,我知道你还是怨我的,当初我逼着你回京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瞧着那些小辈有的迷茫有的惊惧的脸,终是把要说的又咽了回去。
怜雁疑惑地望向赵彦清,老夫人的意思,岂不是回京并非赵彦清本意?是她冤枉他了?
赵彦清道:“娘哪里的话,儿子怎会怨您,爹病重,儿子本就该回京。”说罢不再提这个沉闷的话题,提了让俭哥儿搬到前院单过。
老夫人一惊,“俭哥儿过了年也才六岁,这是不是……”但很快她便沉默下来,陶氏对俭哥儿的放养,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先前不愿插手媳妇房里的事儿罢了,她转向二夫人道:“你觉得呢?”
二夫人道:“虽说年纪小些,不过提前搬到前院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也无可厚非。”
老夫人还有些犹豫,“要不,养到我这儿来吧?”
赵彦清道:“怎能来烦扰娘?俭哥儿迟早要搬到前院去的,早几年也没什么。”
二夫人亦道:“娘还是好好养身子吧,就别叫俭哥儿来扰您了。俭哥儿白日上族学,也不怕他没人管教,住前院也挺好的。”
都是心知肚明的人,谁也没提为何不再住正房。
老夫人看向俭哥儿,“俭哥儿,你自己说,想不想搬到前院去住?”
俭哥儿一脸茫然,问道:“前院好玩吗?”
赵彦清道:“娘您怎么问俭哥儿?俭哥儿怎么会知道。”
老夫人睨了他一眼,“别打岔。”又对俭哥儿道:“住前院就是你一个人一个院子,不过你还是得勤奋读书才是,否则你爹肯定揍你。”
一听到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俭哥儿就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我要住前院,我要一个人一个院子。”说着又抱了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好不好?”
老夫人被逗笑了,“好好,既然俭哥儿自己愿意,那就过了年搬去前院。”
俭哥儿搬去前院单过就这么定了下来。
因着赵彦清书房里还有朝务要处理,在老夫人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作辞,俭哥儿亦跟着退了出来。
出来后就见到三房和陶氏一前一后前来。
赵彦清也懒得理会陶氏,同三爷和三夫人黄氏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怜雁和赵妈妈领着俭哥儿跟在赵彦清身后,从三房一干人身边走过时,怜雁却察觉到三爷赵彦博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
虽然之前怜雁也见过赵彦博几次,但正面擦肩则是第一回,想来赵彦博是第一次注意到她,面对赵彦博不太安分的眼神,怜雁心下惊然,面上则只作不见,低头行了礼便快步跟上赵彦清。
没走几步就听到三夫人黄氏的声音,“三爷,回神,该进去了。”
三爷赵彦博里妾室通房不少,想来黄氏对赵彦博这样的反应已习以为常。
第①④章
从老夫人的寿安堂出来后,赵彦清如往常般回了映月泮,怜雁则与赵妈妈领着俭哥儿回正房。
俭哥儿现在住在正屋后边的耳房里,给他配的仆从也不多,远远少于定制。原本府里给少爷小姐的定制是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年纪小的少爷小姐则还带着奶妈。而俭哥儿这边,除了奶妈赵妈妈,二等丫鬟只有翠香一个,三等丫鬟除了怜雁,便只有一个成日都见不着人影的红衣,至于粗使婆子,因为没有单独的院子,俭哥儿根本就没配过。
怜雁一边给俭哥儿换下小袄,一边寻思着,待俭哥儿搬去前院,她该提一提此事的,若连配的仆从都不到定制,如何能在前院那些成了精的管事门面前立得起来?俭哥儿本就是个庶子已低了一层,断不能再被人看清了去。
赵妈妈端着热水走进来,埋怨道:“翠香那死丫头,又不知死哪儿去了,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就没见过她。”
赵妈妈不顾俭哥儿在场就语出轻佻,怜雁有些不豫,俭哥儿这样的年纪,最容易学坏,好在他此刻把玩着老夫人刚赏他的一块玉佩,不曾将赵妈妈的话听进去。
怜雁走过去接了赵妈妈的热水,给俭哥儿擦了脸道:“许是翠香姐姐有事儿忙,随她去吧,我来伺候五少爷就是了。”赵妈妈到底资历比怜雁老许多,怜雁不欲与她交恶,便没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