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飞越万里,翱翔在碎叶城的广阔天际。
————
在凤栖原骚乱中遭受牵连的库尔麦,帮助崔湃在胡人为主的马市暗中调查大额交易往来,偶然遇上低调装扮的袁氏姐弟,他深感有异便跟随而去,发现她们竟然也在调查波斯金币的来源。
库尔麦的牺牲,换来了袁醍醐获得的重大信息,吐火罗人的金主是一个代号为马头壶的人,而他们的金币正是从大额马匹交易中获利。
近年来互市马商与各边州节度使的马匹交易明细,暴露了各节度使瞒报军马数量的现状。
如此三省大员才知晓边州战马数量已然飙升至全国一半,兵强马壮。
圣人震怒。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一鼓作气把千秋节的完结篇写完。
下下周要飞瑞士一趟,11月底才回国,2019年最后一个故事预计12月初发。
因为下一篇想写感情冲突比较大的故事,所以世界背景、人设都还在细化,不好放文案预收出来。
在瑞士的这段时间正好安静地构思,存存稿。
第60章 日子如蜜
仓储宅院打斗的现场经过崔湃手下亲卫处理,了无痕迹,所有人消失无踪,让人不知去向。
对方查起来也颇费功夫,看上去很像是不告而别,远走天涯。
对于经营暗地里营生的人们,这种突然离去时有发生,并不会让“马头壶”惊觉到自己已经暴露,想要顺藤摸瓜找出他,吐火罗蹀马队伍现在还不能动。
崔湃让袁醍醐和袁光逸按照原计划在骊山别苑避暑几日,让长安的人看不出异常。
崔湃回长安主持大局之前,在骊山别苑秘密的住了一晚。
因为袁醍醐心神不宁的样子让他挂心,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做点什么。
骊山多温泉,自大秦以来近千年都是皇家和高门显贵的别苑首选,泉眼遍布山林间,能工巧匠将温泉水引入苑中汤池,沐浴时还佐以养生辅料。
遣退侍人,崔湃将身着单衣的袁醍醐抱入温汤中,她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一句不吭。
任由男人的体温安抚她的心绪。
泉水温度适宜,夏季虫鸣响彻夜里的山林。
崔湃搂着她,朝她露出水面的肩颈和手臂上撩起水花。
苍白的小脸在温热的雾气中终于有了红晕的气色,贴面相拥,温暖透过皮肤直抵内心。
“库尔麦是真正的勇士,自他接下金吾卫的暗桩任务,便表示愿以血肉铸就忠诚。”
崔湃的意思,她懂。
无论是不是遇上袁家姐弟,深入敌营的库尔麦终将面对危险,必要时刻的牺牲在所难免。
袁醍醐点头,眼泪流下落在崔湃的肩头
“我不愿只是你身边的一支花瓶,只是装点你的生活,像世家大族里出嫁的姊妹一般,只是夫君众多爱人中的一个,攀附夫君而活。”
崔湃的细腻安抚让沉默了一夜的袁醍醐慢慢吐露心事,“我很贪心,我想成为不可替代的唯一。”
让你离不开、放不下、忘不了。
宽大的手掌拍着她的背脊,她从来没有对他表露过心里的困扰,她多日来的忽冷忽热,她的别扭固执,都找到了原因。
因为渴望更畏惧失望。
“怎会是花瓶?你可是佛国派来收服我的小仙女。”
崔湃贴着她的耳垂笑出声,气得袁醍醐奋力推开他的肩,她这点力道又如何比的过男子的蛮力。
崔湃捧在她脸颊边,吻细密地落在小巧的下巴上,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今往后,你是唯一。”
在看重开枝散叶的门阀贵族中,崔湃的亲口承诺稀世罕有,代表他的宅院只有正妻一人。
袁醍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入鬓的长眉,终是倾身献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薄衫浸湿,玲珑线条完美契合,水下纠缠,崔湃手臂蕴藏的力量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汤池的水面荡开阵阵涟漪,像两人无法平静的心底。
再等等,千秋节之后,她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她如此珍贵,稍微用力,都怕会把她捏碎。
在情绪失控的边缘,崔湃气息凌乱,生生将两人拉回理智。
“我不怕要面对的危险。”
她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夫妇本当并肩而立,共克时艰。”
少女的眼眸那么明亮,困住了崔湃的心。
眼前的人柔弱娇贵,轻轻的一句话背后是直面险境的大无畏,通儀坊凶杀案、凤栖原□□,互市的惊险,血腥的场面、生死一线的危机,她都真真切切经历过。
纵然前路艰难险阻,她依旧选择站在他的身边,不躲闪,不逃避。
这就是他爱的女子,他何其有幸。
“人生路长,愿与你携手同行。”
林间浮现萤火虫,点点闪亮,时散时聚,偷偷窥|视着汤池里缠绵的甜蜜。
————
关于边州节度使瞒报蓄马数目的案件,事关重大,圣人责成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协同密查。
这一查真查出了平卢节度使的问题。
平卢节度使镇守东北国境线,辖制渤海国,甚得圣人重用,唐土大将多爱马,仅仅凭借蓄马一案实难撼动他赫赫军功博下的地位。
三司犯了难,想要钳制如日中天的平卢节度使并不容易。
当崔湃和卢祁还在推演吐火罗蹀马队伍的动向时,吐火罗使节将他们直接推上了舞台中心。
吐火罗蹀马队将千秋节宫宴之后,于勤政务本楼前的广场上进行大型舞马表演。
这是想复刻凤栖原骚乱。
崔湃分析暗处的对手将此次舞马表演视作捅向长安的补刀,名流聚集,就连圣人也会在当日出现在勤政务本楼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纵使守军会因凤栖原骚乱加强戒备。
“直接拿下蹀马队,一了百了。”卢祁建议。
崔湃并不认同,他要以蹀马队为饵,引来“马头壶”现身,“擒贼擒王,以绝后患。”
他们决定像凤栖原的处理一样,于勤政务本楼前瓮中捉鳖,将歹人一锅端起。
————
自骊山温泉一夜两人彻底袒露心扉,回到长安的袁醍醐又展现出对未来夫君肆无忌惮的关心。
高文珺哑然,前几日不知是谁还端着高门贵女的矜持,连连让可怜的阿水狠吃闭门羹,如今变了天,倒是天天向阿水打探中郎将的消息了。
这种在短暂时间中的两极待遇,让阿水感慨此一时彼一时的人生悲喜。
阿水说:“中郎将为了千秋节好似把家都搬到了金吾卫官署里,一日都睡不了几个时辰,更别说有规律的朝夕食了,忙起来连水都沾不了一口的。”
袁醍醐挑起眉尾,眼前都能显现出崔湃在案前繁忙的身影。“人又不是铁打的,都没人劝劝?”
阿水瘪嘴,“中郎将的脾气,贵女又不是不了解,多说得两句,人就被他踢出五米。”
高文珺忍不住笑出声,她觉得阿水说得是他自己。
袁醍醐豁然起身,“臭脾气都惯出来的,我就不信改不了!”
阿水连连称喏。
金吾卫议事厅中,崔湃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他突然用拳头捂着嘴,失仪地打了个喷嚏,一旁侍从连忙递上手巾,议事厅内所有将领都安静的看着他。
崔湃拿着手巾,默了一刻,猝不及防的又是一个喷嚏。
立在身后的圆肚王参军收到与会将领的眼色,赶紧上前嘘寒问暖,征询是否近日过于操劳,身体有恙?是否需要休息半刻?
青壮男子最忌讳什么,当然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身体有恙,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崔湃横眼一抬,呵退了众将领的好奇打量,他那一眼好像在说老子好得很,一个打你们十个,你们信不信?
信信信,必须信。
没有人想吃崔湃的拳头。
其实座下的校尉们想说此时都误了朝食时间,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提醒议事中的上峰,他们都能想到崔湃会一脸鄙视的说他们少吃一顿是不是会死?
身体有恙的哪里是中郎将,是他们才对。
拼体能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谁能救救他们?
不知是不是校尉们内心许愿太真诚,才跨出议事厅门的王参军像领了圣旨一样急匆匆跑回来,附耳崔湃神神秘秘说了几句,崔湃变了脸色,咳嗽一声便叫散了,遣众将去朝食后,迈步直往内侧院而去。
一刻都没有耽误。
校尉们围住王参军打探是哪位神仙如此神通广大?
王参军笑道:“九天下凡的小仙女。”
众将起哄,难怪某人刚才会打喷嚏呢,原来是有人在思念啊。小仙女妙得很。
————
内侧院里,一身石榴红高腰回鹘长裙的小仙女立在案前正在布碟,各式各样的蒸饼米糕分装在精致的小碟里,摆满案面。
崔湃悄声走近,从背后搂住袁醍醐的腰肢,将人抱入怀中,凑近闻了闻,清香盈绕,甜到心头,“你做的?”
袁醍醐伸开手指点了点,“你今日若是敢剩下一个,就是拒了我的心意。”
崔湃啄了一口她的脸,道遵命。
他将她拉到圈椅前,抱她坐在自己腿上,非要就着她的纤纤玉指才肯开启朝食时刻。
袁醍醐揶揄道:“据说你不吃不喝,怕是要做神仙了,我就来围观围观。”
崔湃已经吃下许多,玉指头上沾染碎屑,她正想拿手巾擦拭,就被崔湃轻轻咬在嘴里,指尖的滑润触感通到心里,她瞬间明白崔湃不正经地在干什么。